于是有好几天,小祖宗见了他都蔫不拉几的很没精神,之后就不往他这头送东西了,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又开始送,还被他拿去入了菜。
赵世卿大概明白他为何如此模样了,唇齿分合正要宽慰他,初晓却带着哭腔再次道:“……我的鱼虾呢,还有阿花小白和兔兔它们呢。”
赵世卿:“……”他一个头两个大,阿花和小白是猫鸟大战的狸花猫和百灵鸟,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他还真没记在心上。
赵世卿无妻妾家室,更加没有带孩子的经验,只好回味当时乳娘哄自己的言语动作,僵硬的拉着他的手进来,想用吃的哄,发现糕点是冷的,想用喝的哄,茶壶是空的。
眼看着只到自己腿弯高的小祖宗嘴角越来越撇,马上又要哇的一声哭出来,赵世卿急中生智,拿起搁在梨花木架上的雪楼剑往他眼前一递,初晓泪汪汪的清泉眼底泛着涟漪,不解的看着他。
总算没哭。
赵世卿心有余悸的蹲下,看着面前粉嘟嘟的瓷面小人不适应的抬起僵化的手揉了揉他松软丝滑的墨发道:“小白、阿花它们想家想娘亲了,兄长就将它们放回去了。”
见面前的孩子逐渐将眼泪吞回去,赵世卿总算松了口气,还没等他心惊胆战的松完气儿,胸前就扑进个糯米团子般黏糊糊的东西。
初晓两只猫爪般的嫩葱手探·进他的衣领处一头扎进他怀里呜呜咽咽小声抽泣起来:“我也想娘亲了,兔兔它们都去找娘亲了,兄长,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娘亲呀。”
“呜呜呜……兄长,夜晚好黑啊,我好害怕,呜呜呜……”
赵世卿猝不及防,摔坐在地上,感受着胸前黏糊糊痒痒的触感瞳孔逐渐收缩,十根手指僵硬的在地上抠着,尽量柔缓且和蔼的说道:“兄长送你的这把雪楼剑,可除邪祟,斩妖邪,二弟莫怕,莫怕。”
初晓钦佩的哽咽着问:“真的吗?”
假的!
赵世卿头一次哄骗幼童,犹豫再三,还是选择将这团黏糊糊的小可怜抱在怀里,并轻手轻脚的拍着他的后背直到他停止抽泣。然后将他放在门外,艰难的挤出一丝微笑道:“天色已晚,兄长要歇息了,二弟也早些睡吧。”
门关了。
赵世卿犹豫的将窗户拉开一道缝隙,见赵墨卿小小的身子望着紧闭的房门勿自抽泣了会,而后怀里抱着那把比他高出一颗头的剑落寞的回去了。
月光下他单薄消瘦的影子格外扎眼,直到消失在回廊深处,赵世卿才收回目光关上窗户。
翌日清晨,钟叔在屋内向他禀告朝中动向,他兴奋道:“皇后娘娘果然信了二殿下就在我们手中,主子,您这下算是翻了一盘了。”
早就能料想到的事,赵世卿无甚悲喜,手里翻来覆去的看着一本书最后不太高兴的将它弃置在一旁。
以前主子就算在不高兴,也是面上不显喜怒不形于色,今天这是怎么了?钟叔快速思揣后问道:“主子,是不是二殿下惹事了?”
赵世卿又将那本书拿起来看,钟叔特地撇了一眼,是《三字经》,主子早就过了启蒙的年岁,当然是为二殿下准备的,钟叔心里有数的刚要问出口,就听赵世卿压抑的沉声道:“太傅,你家孩儿顽皮吗?”
钟叔眼皮突突的跳,嘴角抽搐恭敬道:“顽皮。”
“那就好。”赵世卿声音缓和下来,马上又道:“你家孩儿会背《三字经》吗?”
钟叔不知如何作答,说不会背,便是欺主,何况他家孩子天赋异禀是临安的绝世神童,说他不会背三字经?简直荒唐。
说会背,又要听主子絮叨二殿下如何如何的不乖,如何如何闹的他心力憔悴,在添油加醋的问他些育儿手册,他是来秉公办事的,不是来道家常的!
果然,不等他答话,赵世卿又将那本《三字经》合上开始数落:“都六岁半了,我每天暮鼓晨钟的教了他三个月,整整三个月啊,问他会念吗?会念,问他会背吗?会背,问他能默写得下来吗?他说能,他说都能。”
第30章 030小奶狗与他的皇兄
快穿30
赵世卿闭了闭眼睛,好似接下来的话比把他大卸八块还要煎熬:“前几天我抽他功课,你猜怎么着?他说他不会写字儿!”
钟叔:“……???”他再次不确定的伸长脖子问出口:“不、不会写字儿?这、那他是、怎么……”会念会背还会默写的?
“气就气在。”赵世卿睁开眼睛长舒一口气道:“他什么都不会,还说谎骗我什么都会,给我交了张白纸,这真不是最气的,我问他既然不会写字,怎么不提前跟我说,我可以先教他读书认字啊。”
钟叔终于知道主子为何会如此崩溃,只好闭嘴听他发泄。
“他说。”赵世卿几欲嘶吼出声:“他怕我,他居然怕我到什么事都不跟我说。”
……
……
钟叔感慨万千,那个温润如玉临危不乱足智多谋的主子,今天失态成这样确实蛮可怕的,他斟酌语气道:“二殿下是、有些愚钝,还请主子耐心教导,相信二殿下会有所长进的。”
“我怎么不耐心了?”赵世卿都无法表达他现在的欲哭无泪,揉着眉心静默片刻,忽得抬起眼来吓了钟叔好大一跳。
他绝望的拿手敲击着桌面狠狠道:“一个字,反反复复,我教了七天,七天呐七天,他居然不会!”
“连基本的握笔姿势都不对!”
“握笔姿势可以改正,他连比划都错的离谱。”
“我冰着脸,他就哭,我笑着脸,他就撒娇,昨夜还糊了我满胸鼻涕,说他想回家想娘亲……”
“说怕黑,老往我衣服里钻,抱着我的脖子怎么哄都哄不下来。”
钟叔端起的茶一个不稳,啪叽差点摔了。他努力不让自己回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将主子折磨成这副模样,从怀中掏出丝帕擦拭着溅在衣襟上的水渍继续伸长脖子问道:“后来,那……怎么哄下来的?”
赵世卿恢复揉眉心的动作乏力道:“我把雪楼剑给他了,说是驱邪辟邪之物,放在床头就不在怕黑。”
“他信了?”钟叔忍不住拔高声音道:“那可是老主子为您在藏北活佛那求来的姻缘剑,您……给他了?”
不给怎么办?不哄就哭。说到哭,赵世卿真没见过比他爱哭的小孩,拉着钟叔的袖子一副促膝长谈模样:“你说,他真是我二弟?”
钟叔被茶水呛的连连咳嗽,摆手道:“不是,别的暂且不说,主子,想想老主子在深宫内苑苟延残喘的日子,忍忍。”
他拍着赵世卿的手臂悲痛道:“忍一时风平浪静。”
赵世卿道:“好吧,为了皇爷爷,忍,我忍。”
靠着他佛一般的忍者神龟精神,赵墨卿十四岁时,终于写出了第一个字——世。
初晓瞧着泛黄的纸张上,那歪歪扭扭面团般的墨迹,兴奋的拿起来往赵世卿屋里跑。
此刻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枯黄着头发面黄肌瘦的小可怜,他一身青色长衫墨发披肩潇洒至极的翻越墙壁冲进赵世卿的屋内,见人就嚎叫:“兄长,我会写字了,我居然写对了一个字!”
不只是钟叔,就连影卫阿大都惊得掉了下巴,二人一左一右凑在赵世卿身边,赵世卿则满脸欣慰赞许的将那歪歪扭扭的字迹摸了一遍又一遍道:“难得,难得啊。”
似是看出主子的心酸,钟叔指指门口做了个走的手势高兴道:“我去捐点香油钱,让大伙都乐呵乐呵。”
得到主子的首肯后,阿大也道:“我去帮忙。”
初晓朝赵世卿笑出一排缺了门牙的皓齿,左右无人就上前两步圈住他的腰窝脸颊蹭着他的胸前糯糯喊着:“兄长,兄长,我厉不厉害。”
“别闹。”赵世卿被他甜腻腻笑盈盈的嗓音喊软了,在他头顶摸了一把仔细辨认确定这是字儿后,摊开笔墨纸砚道:“再给兄长写一遍,看你这次有没有诓我。”
初晓仰起头笑了,握着笔杆正要写,就被赵世卿从身后拥住腰腹迫使他挺胸抬头,耳边是他吐气如兰的讲话声:“腰挺直,讲了很多次了,身体距离桌沿一个拳头,腰腹□□,下笔时要气吞山河,试试。”
“嗯。”初晓笑出两个甜甜的酒窝,紧张的握着笔杆在泛黄的熏纸上写了一笔,而后一气呵成游龙走凤挽袖收笔,抬起头来问:“兄长,我写的是不是很好看。”
赵世卿看了半天,才从黑压压的墨迹中看出一个白眼似的窟窿,他既酸楚又欣慰的摸了摸那眼眶子似的窟窿叹气道:“是有进步。”
以前都是一团黑,现在好歹还有个窟窿……
初晓乘机手脚并用的如袋鼠般爬在他身上摇晃着他的身子开始撒娇模式:“兄长,听说后山有好大一片杏树林,有百灵鸟,有小兔子还有蝴蝶,兄长,你都没有带我出去过,今天是墨卿的生日呢兄长。”
赵世卿忍耐再三终于被他磨的受不了了,扶着被他嗓音迷的晕头转向的头颅摆手道:“好了好了,我带你去便是,在晃下去兄长就该晕倒了。”
二位主子要出门,做下人的也不好阻拦,阿大阿二立即通知人马去那杏树林埋伏。虽说普安寺是他们的地界,但还是小心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