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身后的侍女也轻声嘀咕起来。
“你不用怕,我们已经认出你本不是兽类,是个人,如今是特地来找你的。你若能听懂一丝一毫,便过来罢。”陆清匪喊道。
那猪似乎也真的是灵性,闻言便挤开其他的同类拱到最前面来。粗壮的后腿立起来,浑浊的猪眼中簌簌滚下大滴大滴的泪来。
老妇人哭起来,越猪圈过去摸那猪脑袋。她身后的侍女也跟着哭起来。
鹤倦归手中一动,一张符纸夹在指尖。陆清匪站在后面看的清楚,分明是有什么白色的东西从猪的身上飘出来,进了鹤倦归手上的黄色符纸里。
那猪登时浑身一抖,四肢抽搐一下,摔进了猪圈里。
作者有话要说:同乘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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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图稳定更新中~
第35章 千斛明珠未觉多(十)
那老妇人见状,眼皮一翻,便晕了过去。其旁边的侍女又是掐人中又是捏合谷,好一会方醒过来,听了鹤倦归的解释这才明白原来是其魂魄已经被收入到了符纸之中。
“他腰间的那条腰带是个储物的法器,我方才看到那符纸就是从那里拿出来的。”缠在陆清匪手腕上的梓仰偷偷地和他传音。
陆清匪摸了摸他表示自己知道了。
“如此,我儿可是有救了?”那妇人问道。
鹤倦归摇头,“仍缺一魂一魄。”说完一拍掌,雪貂就从陆清匪的怀里纵跃出来,这次却是朝着内院的方向去的。穿过花园门廊,到了一处东南正院。
正屋的门大开着。此时不午不晨,一个穿着一身朱红长裙的明艳女子却正坐在桌前喝鸡汤。两个侍女站在她身后侍奉。
这鸡汤色亮味浓,咸鲜的香味溢出来,的确是一锅好鸡汤。雪貂抽了抽鼻子,站在原地不动了。
那女子见忽然间来了这么多人却也不惊慌,只站起身来向那老妇人行礼问好。老妇人却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鹤倦归微微皱了皱眉。
“貂大仙莫不是想喝这鸡汤了?我们家后院养了一群鸡鸭,等治好了我家少爷,貂大仙看上哪只吃哪只,就是全吃了都成。”一个侍女小心翼翼地说道。
陆清匪却看了出来,对那碗鸡汤说道,“你家少爷,不就在那里面吗喏,已经被炖成汤了。”
那老妇人闻言眼睛一动,白眼往上翻,眼看就又要晕过去。她身边的侍女赶紧扶住她。
“仙人你可不能骗我们呀!”那侍女抹眼泪,看着那碗鸡汤不知说什么。“那我家少爷还有的救吗?”
这鸡都已经死了,显然是不能再活了,那他家少爷的魂魄还能找得回来吗?
老妇人缓过神来,扯着那年轻女人的衣服就开始骂,骂她贱蹄子,害人精,为什么这个时候就偏要喝什么鸡汤。女人被她骂的呜呜咽咽地哭起来,也不敢还手,一下子倒在地上,捂住了脸。
“却也不是无法。”鹤倦归开口劝道。
却听这时候,院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尖细男声。
“当然有法子,这等寻魂的小事,布个唤灵阵,不用一炷香的功夫就成。不过就凭鹤师兄你那刚过辟谷的修为,可要好好想想自己的灵气撑不撑得住啊?”
言毕,从院子外面走进来两个穿着青色长衫,腰间系着黑色腰带,身后背负着长琴的男子。
这两人一人尖瘦,一人圆胖,具是神态倨傲,目中无人。
他们两个先进来,而后又以一个穿着锦绣华服的中年男子为首,呼啦啦进来了一群人。原本就不大的院子立刻就站满了人。
想必这就是方才那老妇人说的贵客了。
陆清匪朝着鹤倦归使眼色。是你认识的人吗?
鹤倦归摇了摇头,对着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冲那二人微微摆手。“我许久不曾回过门中,不知我明乌山中何时出了两位这样的青年才俊,实在是我师门之幸。”
陆清匪却在心中想,原来他师出明乌山,这个门派的名字倒是熟悉,可是他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的了。
那尖瘦男子对他还算恭敬的态度很是满意,一扬袖子说道,“我知道鹤师兄常年门派在外潜修,修为难进不说,整日在凡人中厮混,见识自然也短浅了些,不知我二人名姓也是应该。我姓白名稚。”
“我姓陆,名严鸭。”那圆胖男子说道。
陆清匪站在鹤倦归身后,听到这里,忍不住再次笑出了声来。
“你笑什么!”白稚怒道。
“哈哈,哈哈。”陆清匪一开始还忍着,这时候便索性大笑起来。“你们名字,一只白鸡,一只盐鸭。倒是般配得很!就是少了一壶桂花酒,不然也是一桌子好饭菜。”
“你!”白稚气得眼睛都红了,连身后长琴也忘了用,抽出怀中佩剑便要与他一战。
“师弟莫怪,他尚年少不知,冲撞了师兄,请不要和他计较了。”
鹤倦归将陆清匪挡在身后,眼中虽含了几丝笑意,但是面子却是给足了。
白稚冷哼一声,剑收入怀中,不阴不阳地开口,“师兄你且上进些,便是整日和这样的人混做一团,怪不得这么多年修为寸步不进。”
陆清匪听他这样说话心里就往外冒火,刚要出口反驳,便觉手腕被人轻轻捏了一下,只好恹恹住了嘴装哑巴。
“不知两位师弟来这千方界城是来做什么?可是为了马上要开的乾月秘境”鹤倦归温声询问。
白稚脸色一红,却不能说他二人修炼不精,如今早已超了百岁之龄,没有资格进入那乾月秘境之中,此次前来不过是收些杂役弟子进山中侍奉。顺便看看有没有修真的好苗子。
他看了对面的人一眼,又想起他当年是人人称羡的天才,掌门之子,天生道骨,十岁练气,十二岁筑基,十六岁胎息,不到二十岁便半步金丹。当时他尚且修炼初初入门,每旬上修炼课业的时候大家谈论的都是他,修真界的人称他为明乌七阳之首,真是风光无限。
可是现在呢?白稚腰背更加挺直了几分,数十年之后,他如今已经脱凡入仙,成就金丹。可那人修为却丝毫不进,和当年一样,只是现在是他俯视他了。只恨自己还要喊他一声师兄。
他想到此处,心中不由得升起卖弄的意思。若是他能在此地将鹤倦归比了过去,回到山中便能和师弟师妹们炫耀一番了。
将曾经的明乌之子踩在脚下的滋味,他也想尝尝。
“我们自然不比鹤师兄,早早就得了乾月符护身,就算进入秘境之中也不怕。”他咳嗽了一声。“那早就听闻鹤师兄法术卓绝,尤在阵法上天赋极高。不如就在此处比试一番,若是鹤师兄你输了,便要将你手上的乾月符送于我二人,且之后见了面便在众人面前称我一声师兄,承认自己技不如人,你看如何?”
他大声说道,全然不顾陆严鸭在身后偷偷扯他衣袖。
“那你要是输了呢?”鹤倦归问。
“那我也承认我不如你便是。”白稚说道。
鹤倦归微微一笑,点头称好。
白稚一喜,从怀中取出一个罗盘,问身后的人。
“你们可有那失魂之人的贴身衣物?”
不过片刻,一个陆清匪他们方才在院中见过的丫鬟递过来一件长衫。白稚把那衣物放在地上,对着身后的众人喝到,“本仙人要施法了,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且快快退去。”
原本的一圈人立刻呼啦啦退去了,院中便只留下了陆鹤二人,还有白稚和他的师弟陆严鸭,加上方才那个被老妇人打骂,倒在地上捂着脸哭泣的红裙女子。其他的人虽然出去了,却也舍不得走,都跑到院子外面踮着脚尖看热闹。
白稚手中罗盘通体漆黑,上面绘了金色的细密阵法,在他输入灵气之后就闪烁起来,显然是一件寻魂的法器。
陆清匪看在眼里,暗自替鹤倦归着急,这白稚既然敢提出这样的法子,原来有备而来,要狠狠得落鹤倦归的面子。可是他又一时间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只能干着急。
“师兄请便,师弟我就先施法了。”白稚冷笑一声。说完便手持罗盘,对着面前的衣物口中法令连呼,院中登时风尘大作,遮蔽住了天上阳光,四周鬼影飘摇,阴冷十分。
他这口令念了好一阵子,可是面前的长衫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白稚那苍白的脸上冒出汗珠来,心道这次师傅给自己的这件法器怎么不灵了?他又往那罗盘中输入了一成灵气,忍痛破开指尖挤出几滴血来。
面前的衣物终于一动,他心中一喜。那长衫却呼啦啦朝他飞来,似乎下面藏了什么东西。一双长得异常过分染血的苍白手臂伸出来,去掐他的脖子。
白稚一时不察被那长衫披头盖脸罩住,脖颈被掐住。他原本驾驭那罗盘便已经是拼尽全力,此时竟然无力对付,手中罗盘滚落在地。
陆严鸭也一惊,大喊:“师兄!”也是只能看着,不知如何是好。
陆清匪看得好玩,一点上前帮忙的意思也没有。却听身后一声铮然琴音响起,无形音浪扩散开来。那女鬼尖叫一声,登时消散。
白稚躺在地上,面色苍白比那女鬼更像一只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