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天际一道碧蓝光华掠空而过,正是古云生御剑而行,云魂剑在雾气中发出的夺目光芒。
李夜雨移开伞,视线被云雾遮盖,但古云生所到之处,云雾都有渐散的趋势。
李夜雨沉吟一番道:“看来,‘擒贼先擒王’这件事可以交给云生去做,我们集合目前还清醒的人们的力量,去全力营救那些陷入‘大梦不觉’的人,确保他们不会因为长期缺食水而亡。然后我会发出明皇令,召集天下义士及我属下大军围攻魔宗,此外,小家伙临行前曾手书一封说过如果有事,可以持他的手信调遣仙官布阵迎敌。此一役,我们的战力并不差,你们殊医一脉,此后可不得清闲了。”
李夜雨此时淡定沉稳,排兵步将的模样颇似传承了当年明皇李定洲斗志昂扬桀骜不驯的姿态,尹芳草原本心中焦急,听李夜雨的这番话,心中倒也稳定下来:“我明白了,殊医世家会全力支援的!”
“但是……”尹芳草迟疑道,“简公子失踪于魔宗地界,不需要派人去找吗?”
“云生心中定有计较,让他解决吧。”
“不……我是担心简公子会不会也中了‘大梦不觉’,梦中的人是完全接受梦中的世界,认为那才是真实世界,他陷入梦中会无法自拔的。”
尹芳草刚一说完,忽然听见闪电裂空的声音,他立刻抬头,果然见到熟悉的身影:“任风行?这个时候他要去哪里?!”
李夜雨眼睛微微眯起:“这个方向……和云生一样,他大约也赶去魔宗了。”
“……他是要?”刚脱口,尹芳草了然地点点头,“……这下我也算放心了,他们两个中总有一个人能将简公子营救出来,另一个应该会去破坏留花侯布下的‘大梦不觉’吧。只是我心中稍微有些好奇,他们谁是去杀留花侯的,谁是去救简公子的呢?”
“理论来说,以云生的仁爱正义嫉恶如仇的个性,应当是去杀留花侯,因为只有毁坏源头,才能中止‘大梦不觉’,拯救已经中招的人,一人命与万人命孰轻孰重,云生自当能做出正确的选择。至于任疯子……他与小家伙私交不错,想必是为了救人而去的,他又不是什么豪侠,怎么,难道你还指望一个疯子为天下除害?”
尹芳草摇摇头,提出了不同的观点:“任风行以挑战天下强者为生存目的,先前种种已经显示了留花侯的强大,任风行想去挑战他也是情理之中。论私交,听之前城主你的讲述,我倒觉得孤云子道长似乎对简公子不一般……”
“是么,谁知道呢。”
李夜雨的目光看向很远很远的地方,古云生和任风行两人先后向脱俗凡谷疾行,此一战,不管是谁先到了,击杀留花侯、解除“大梦不觉”才是首要任务,希望这两个人脑子都足够清醒。
此时的神州大地,人人都在做梦,有的在梦中得到了毕生所求的宝物,有的见到早逝的爱人……梦中是他们的遗憾,他们的追悔,他们的幸福,每一人情愿沉沦在美梦中。
“安眠吧,一梦千年,一梦永恒,大梦为存在,梦中不觉醒。”柔软的声音传递在每一人的耳朵里,鼓舞着他们进入梦乡。
花解语收起了洞箫,完成了法阵最后的一步。
他正在高塔下的空地上,空地中间有一处庞大精致的祭台,祭台上插满各式各样诡异的幡旗,祭台中心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好像封存了什么,石头正中心系着一根红线,而红线长长地伸展着,系在另一个人的心口上。
简随被悬挂在高塔上,红线的另一头正绑在他的心口,他的四肢被高塔上的爬墙蔓藤交缠着,宛若捆绑。可蔓藤又只是轻轻蠕动,小心翼翼不伤害他,像是抚摸一般划过简随的脸颊,脖子……
简随煞白的小脸上瞬间留下的蔓藤摩过的红色痕迹。
他的表情,很平静,他也睡着了。
这天,是一个大雨天,简随正急步走在回家的路上,脑子里想着最近追更的一本连载小说《踏遍修真界收后宫》。
作者有话要说: 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觉而后知其梦也;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引用自《庄子齐物论》
第73章
一个下雨天, 简随急步走在回家的路上,脑子里想着最近追更的一本连载小说《踏遍修真界收后宫》, 突然他脚下一滑, 仿佛踏空一样坠落下去, 等他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在一片茫茫雪山里。
简随实在无奈,他怎么就摔到雪山里来了呢?
“喂——有人吗?有人吗?”
之后的几天, 他一直在寻找下山的通道,试图判断这是不是一场恶作剧。可一连过去几天, 什么也没有,真的就只有他在这个茫茫雪山里。
他远离原本的世界了……简随重重叹了口气。
北斗灵脉后方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大雪山, 此处也是灵脉禁地, 百余年来很少有人前往,据说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够出来。
这一天雪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位不速之客身受重伤, 是从高空穿透结界坠落在雪山里的。厚重的雪花遮盖了他的全身, 把他整个人都埋进雪里, 只留下一片蓝色纱袖露了出来。
简随正在雪山中例行寻找出路,突然他看到前面的雪地里有一截蓝色的纱袖, 赶忙上去双手拨开厚厚的雪花。果不其然,被雪掩盖住了一个人,这人生得十分俊美, 脸色煞白,嘴角铁青,还流着血迹, 显然是重伤的模样。
简随被封在雪山里已经很久了,他第一次见到活人,还是个重伤的人,他赶紧背起这个人回到了自己的雪山小屋里。
古云生在一片温暖中醒了过来,他本以为自己是在濒死的状态下陷入了幻觉,所以才会感受到温暖。他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床旁边还有木柴拱起的火炉,正跃动着火苗。
古云生才反应过来自己真的得救了。
有人走了进来,那人的脚步很轻,嘴里还嘟囔着:“怎么还不醒呀,我是不是该去找医生,可这里哪有医生……”这个人走近了他,古云生感到自己额头上被人轻放了一份叠好的热乎乎的毛巾,那个人把原本已经冷了的毛巾取了下来,放了一片新的在他的头上。
那人抓住他的手说道:“你是我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唯一一个人,千万千万不要死啊!”
此后的日子,昏迷不醒的古云生受着这个人的照顾,断断续续清醒,又昏迷了不知多久,终于在精心照料下彻底清醒了。他强撑起上半身,看了看屋内的摆设,格局简单,家具齐全,恰到好处地摆放着几盆雪莲,整个屋子显得古朴又雅致。
古云生推门而出,外面是皑皑的白雪,前院雪松下有一个披着斗篷的少年正在练剑,那少年一边练剑一边嘴里嘟囔着什么“庐山升龙霸”之类的诡异招名。
这是什么招数?未曾听闻。
古云生感到奇怪,体内沉疴再起,忍不住咳嗽了两声,那个少年注意到了他。
少年收了剑,走了过来,关切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啦?”
古云生咳嗽着答道:“还好。”
少年笑了起来,他笑起来的时候脸颊旁边有梨涡旋,十分讨喜。
“咳嗽就是没好,你先不要出来了,回去歇着吧。对了,你原本的那个衣服已经破破烂烂,我帮你洗了,现在你身上穿的是我做的……嗯,你别嫌粗糙像野人,那是没办法的,这里的材料就这么一点,我就只能做出这种衣服。”少年一股脑叨叨了一大堆,像是很久很久没有跟人说话,所以才这么欣喜若狂。
“嗯,谢谢你。”古云生这样说道,少年更是一脸开怀地指着自己道:“我的名字叫做简随,简单的简,随便的随,虽然名字简单随便,我这个人并不简单随便。我好不容易遇到你,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为什么会受重伤?现在打算怎么办?”
他又抛出了这么多问题,古云生愣了一下,最后回答说:“吾名孤云子,来自南极宫。”
简随听他这么说,一脸诧异问道:“你叫做孤云子,这个世界里有人姓孤吗?”然后他又低下头很苦恼似的自言自语,“不遵循百家姓,看来不是某个王朝的时空,我到底掉在哪里了啊……”
“……是道号。”古云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哦,道号呀,那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叫什么呢?我说的简随可是真名,不是什么艺名。”
古云生没有说话。
“……算了吧,你可真是个闷葫芦,还以为这些日子终于能和人多聊聊了。”简随叹了一口气,手里继续乱比划剑招,他掉进雪山后不久就发现了一间小屋,里面吃穿用度齐备,还有一柄木头剑,谁知道雪山里会不会有什么凶猛野兽,简随只好赶鸭子上架,平日练练剑,全当自我安慰。
古云生在一旁默默看着,发现这个少年剑招毫无章法,于是就问道:“你这招叫什么?”
“我这招叫狂龙傲天……诶,你别当真,我随便说说,都是瞎编的。”简随摸了摸脑袋,又讨喜地笑了起来,“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吧,这位孤云子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