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辞哀嚎了一声,只觉得人生惨淡异常,他心如死灰地劝阻道:“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算了。”
他现在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在滴血。
高全机智地转移话题:“对了小辞,跟你说件好事,你知道你的微博已经涨了十万粉吗?”
“哦?”宋辞完全不觉得高兴,她们全都是被他的沙雕表情包给吸引来的,他怏怏地应了声,“哦。”
高全:“你知道她们给自己取了一个什么名字吗?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一届粉丝简直太有意思了。”
宋辞兴致缺缺地问道:“什么名字?”
高全边笑边说:“棒棒糖!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吧?别家粉丝都是用蒸煮的名字为基础想的粉丝名,你的粉丝自己取名字叫棒棒糖,她们说想被你捧在手里,含在嘴里,哈哈哈哈哈哈,这是一群什么沙雕粉丝啊哈哈哈哈哈。”
宋辞:“……”
宋辞什么话都没说,直接挂了电话。
第30章
晚上的时候,宋辞跟王婶学做小龙虾。
宋辞一边剔除着虾线,一边用眼角余光瞥着王婶,他装作不经意般的问道:“王姨啊,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王婶正在做别的菜,闻言,笑眯眯地偏头看着他:“你问。”
宋辞低头专注着手上的事情:“您平时上网吗?”
王婶点了点头,又去看锅:“上的呀,我今天还在网上看见你了呢,小辞你很可爱啊,我看见好多人都喜欢你。”
宋辞非常忐忑:“你真的不觉得……我太傻太蠢了吗?”
王婶闻言立刻偏头看着他,手里还拿着锅铲:“嗯?谁这么说你的?我觉得你非常好!”
宋辞的嘴角一弯,放松了一些。
既然王婶觉得他不傻,那么纪家的人应该也都是这么想的吧?毕竟她们都是一家人呢。
那他也就没必要这么紧张了。
宋辞在王婶的指导下做完了一道小龙虾,他还想帮着她再做些其他的菜的时候,却被她赶了出去,让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宋辞于是坐到了客厅的沙发里面,舒服地往自己经常窝着的那个小窝里面一躺,随手打开了电视,电视上正在放广告,宋辞也没怎么看,拿出手机来玩。
手机上显示有一条未读短信,宋辞点开来一看,发现是条陌生短信,他正想删掉的时候,不经意间瞥见了里面的内容,当即一愣。
——别以为赢了殷期有什么值得得意的地方,现在的你应该已经得到了侧耳倾听角色落选的结果吧?
宋辞的眉目敛了下来,他在屏幕上按了两下:蔡鸣?
那边很快就回了短信:是我。侧耳倾听那个剧本我根本就没想过让你去,导演那边是中意你,但那又怎样?试镜的时间是在一号,我跟你说的是三号,不仅如此,你写的那些东西我也全都给了魏立,让他去试镜了。
那个万字的人物小传和表演剖析果然是他写的东西。
但虽然之前猜测过,现在猜测变成了现实,宋辞的胸口仍然不受控制的燃起了一把火。
他死死地攥着手机,没有回信了。
但是蔡鸣却依旧还在发短信:而且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之前你本来差不多已经处于雪藏的状态,就算你现在的经纪人有本事给你拉资源艹热度,但是他已经无力回天了。侧耳倾听的导演庄然是出了名的严苛不近人情,他最恨演员迟到和耍大牌,他本来是中意你的,可结果你不仅爽约,还立刻马不停蹄地去参加综艺,你让他怎么想?想想你现在的咖位,想想庄然的人脉,你觉得还可能有好项目找到你那边吗?凭借着一个沙雕热搜,你能红几个小时?
宋辞的心一凉,眼神登时尖锐起来。
蔡鸣像是已经想象得到他现在的情绪似的,语气十分愉悦:早跟你说过了让你乖一点,什么事都没有,我想让你身败名裂,比捏死一只蚂蚁都还简单。你现在是不是很后悔?是不是害怕得快要哭了?是不是想向我求饶?可是现在已经晚了,就算你现在跪在地上舔老子的脚趾都没用了,你这个臭婊|子!
宋辞看着屏幕上的这些字,视线恍惚了一瞬,然后他手指发着颤把蔡鸣拉进了黑名单。
他坐在沙发上,怔怔地看着前方,电视屏幕在他眼前是白花花的一片,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高全为了他,向明悦那边赔了那么多钱,他都还没回本呢,现在就要陪着他一起打地狱模式的副本了吗?
少年2是高全动用了自己的人脉,从朋友那边给他拉来的资源——宋辞现在只是个十八线,任何脑子正常的大型综艺都不会考虑请他。
可是这样的情况能维持多久?高全能一直耗损自己的人脉吗?
社会上的一切都是等价的,没有免费的午餐,哪怕是朋友也不例外,他为了宋辞向朋友开一次口,那就相当于欠了别人一个人情,以后都是要还回来的。
而现在宋辞在导演圈的名声一坏,被大多数名导拉进了黑名单里面,他目前的情况只会更糟。
高全的人脉还能撑多久呢?他还要为了宋辞折损多少呢?
宋辞只觉得浑身发冷,他像是浸入了一片深海中一样,水面上的一切都离他遥远得很。
他现在要怎么办呢……
找到庄然的联系方式,然后向他道歉,无论如何都得让他原谅他。
如果他不接受呢?如果他连见他一面都不愿意呢?
如果……
宋辞有些茫然。
这时,王婶从厨房拿出一盘菜,经过了宋辞的身边的时候,她随口问道:“小辞,你在看什么啊?”
宋辞的声音很轻:“看电视,里面的女主角挺好笑的。”
王婶看了一眼电视,只见电视上放的是一则社会新闻,哪有什么女主角呢。
夜半,一轮圆月爬上了半空中,散发着泠泠的光,宋辞做了个噩梦,梦里面,他离开了纪淮,触目所及,全都是大片的红色,地上写着开始倒霉,他穿着破烂的衣服,灰头土脸,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面,无助地看着过往的路人。
那些在路上行走的人都只有一道灰色的影子,没有很清晰的正脸。
每当有人往他的面前经过一次,宋辞就会费劲地仰起脸,唤道:“纪淮?”
但是没有人回应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雨来,阴雨缠绵,透着刺骨的寒意,淅淅沥沥的,不大,却使得气温骤降。
宋辞把自己抱得更紧了一些,一遍又一遍地喊:“纪淮……”
还是没有人给他回应,整个世界安静得可怕。
一直喊到嗓音沙哑,甚至喉咙痛得都说不出话来,除了他自己外,还是没有任何的声音。
好冷啊……
好饿……
宋辞沉默地停了下来,忽然觉得脸上有点湿,他慢慢地抬起手,摸了一下脸颊,却摸到了一片湿润。
……
宋辞猛地睁开了眼睛,卧室里一片静谧,也没有光,厚重的窗帘掩住了月色,隔出了一片黑暗的空间。
他是半趴着睡在枕头上的,此时枕头上是一片濡湿。
宋辞摸索着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眼角边果然是湿的。
纪淮就睡在他的身边,但两人的被子是分开的。
宋辞轻轻地爬了起来,然后拧开了门,走了出去。
他没有开灯,摸黑走下了楼梯,然后来到了一楼的储酒室里,他开了盏小灯,昏黄的光很是模糊,仿佛将一切都笼上了一层毛边似的。
宋辞靠在酒柜边,睡袍稍稍敞开,他拎着一瓶酒,也没怎么看到底是白酒还是红酒,开了就直接往下灌。
不够。
怎样都不够。
他不想要这种清醒的感觉。
宋辞一直灌到眼前发晕才停下来,这时他的手边已经空了两个瓶子了。
他又开了一瓶酒,摇摇晃晃地拎着它就往门外走,在走出去的过程中不小心踢翻了空酒瓶,他也根本没注意到,走过了客厅,他绕过了楼梯间,推开了透明的落地窗,来到了庭院里面。
这个庭院走的是古典园林的风格,设计师为了它费了不少的心血,夜色下,流水潺潺,绿植蓊蓊郁郁,十分鲜活。
月光洒下,投下大片的银光,照在流水上,折射出粼粼的波光。
宋辞坐在落地窗旁边,大口地灌着酒,眼神飘忽,脸颊一片雪白,宋辞喝酒向来不上脸,因此别人只能透过他的眼神来判断出他到底醉了没有。
可是喝着喝着,那些喝进去的酒像是全都化成了水一般,又从他的眼中落下来,怎么都控制不住。
一片汪洋。
宋辞只觉得眼前都是模糊的,看什么都看不清楚,浑身仿若火烧,又像是处在一片混沌中,只要轻轻一点地,整个人就能飞起来。
他的长睫被泪水浸湿,显得格外乌黑,眼里满是水光,汇聚成一滴一滴,滑过他精致漂亮的面部弧线,从下颔处落下。
睡袍的衣领翻折,露出天鹅般修长美好的脖颈。
宋辞靠在落地窗上,闭上了眼睛。
此刻他的姿态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被人遗弃的小猫似的,连伤心和委屈,都要选在一个深夜里,偷偷地忍下,连哭都是无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