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一齐笑出声来,走廊里满是快活的气息。
宋辞抱着箱子,宠辱不惊,神色淡淡的:“裴肃,你觉得靠这种手段你就能得到第一,拿下出道的机会?”
那些见不得光的想法被宋辞毫不留情地撕破,摊开在阳光底下,裴肃的脸色微沉,站姿也终于不那么懒散了,他直起身体:“我可没那么想!是你思想龌龊,按理说,你应该比我更在意这一次的出道的机会吧?要不然你怎么着都不至于去献身啊?”
一个人接话道:“可惜翻船了。”
站着练习室门口的郑年几乎忍不住要冲上去,但是却被其他的人拉住了,他的神色愤懑不平,怒火滔天。
但是站在裴肃面前的宋辞却出乎意料的冷静,淡定,就仿佛这些侮辱人的脏水不是往他自己身上泼的一样,半点都不受影响。
宋辞的声音平静无波地响起:“是,是比你要在意,知道为什么吗?”
裴肃嗤笑了一声:“不就是为了钱和名气?你都出卖了自己的身体了,除了这两样,还能是因为什么?”
“不是,”宋辞上前一步,微微扬起下颔,面部弧线柔软又干净,他直视着裴肃,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走廊里站着的所有人都能听见,“是因为我比你要努力,流下的汗水多。你觉得我走了你就顺顺当当地能得第一了?”
宋辞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唇角微掀,眼里铺陈着淡嘲:“你、做、梦。做练习生的,拼的就是谁努力,谁初心不改。你把心思全都花在了别的地方,还指望着这一次能得第一?你等着看吧——”
他看都不看裴肃一眼,转身就走,绵里藏针的话根根扎进裴肃的耳朵里:“我们组的任何一个人拎出来都比你这种辣鸡能打!”
气氛霎时僵到了极点,没人敢说话,仿佛无形之中除了宋辞之外,其他人全都被消音了。
裴肃浑身一震,反应过来后恼羞成怒,想也不想地拉住了宋辞的胳膊,抬起手就想狠狠地扇上去!
宋辞抱着箱子,想往旁边一躲,但是箱子阻碍住了视线,让他看不清路,胳膊又被扯着,脚下便踉跄了一下,手里的箱子往旁边一倾,就这么落了下去,眼看着就要摔下去,但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却被人扶了一把。
淡淡的香味萦绕在鼻尖,熟悉而好闻。
裴肃那只即将落下的手就这么被格挡在了半空中。
纪淮拉住宋辞,将他往自己的身后一带,然后看向裴肃,浑身的气场犹如一座大山一样,四处散开,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裴肃到底是个没经历过什么世面的人,在纪淮面前简直只有被碾压的份儿,他缩了缩脖子,认出来这个人就是照片上的,梗着脖子道:“你想干什么?”
“今天一上午都在开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是十分钟之前,”纪淮的声音很冷,像是冰一样,“你不是想要一个解释吗?我来给。”
宋辞站着纪淮的身后,当即就想站出来说点什么,但是刚走出来一步,他的手便被纪淮握住了,而且还是那种十指相扣的,那一瞬间宋辞的大脑轰地一声,就像是炸了一样,一片空白,只有与纪淮相握的手是有知觉的。
裴肃的面色终于开始变了。
“我和他,是过年即将要回家见父母的关系。”纪淮看着裴肃,眼神沉得像是要一寸寸落下,将其压死,“淫者见淫,思想龌龊的是谁你们心里有数。”
说完这句话后,纪淮什么都没说,拉着宋辞便走。
秘书被留下来善后,她上前一步,走到了裴肃的面前,一板一眼地开口道:“你好,你雇人偷拍我们纪总和宋先生,侵犯了他们的隐私权,这件事我们决定走法律程序”
裴肃不敢置信地看向她,脸色宛如墙灰似的,一片惨白。
***
宋辞只觉得自己有点发晕,一直被纪淮牵着走到了办公室里面,他才猛地回过神来,慌乱地去挣脱纪淮的手。
纪淮任由他挣开,顿了会儿,神态诚恳地道:“对不起。”
宋辞看着办公桌上面挂着的总裁的工作牌,像是被震傻了似的:“你,你”
“我是盛星的总裁,”纪淮看着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对即将说出口的话感到忐忑,“对不起,这一点骗了你。”
宋辞呆呆地看着他:“我刚才还在担心你会不会被撤职”
纪淮伸手去握他的手,放到了唇边轻吻了一下,再次道歉:“对不起,小辞。”
那一个吻灼热而滚烫,就像是一路烫进了宋辞的心底似的,他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想收回来,但是纪淮没松开。
纪淮蹲在他的身前,耐心地解释:“今天这件事让你受委屈了,是我的不好,我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等结束了才知道消息,我不是故意要让你一个人去面对的。”
他在跟他解释为什么从出事到现在,半点消息都没有。
可是
可是宋辞最想听的不是这个。
纪淮是不是总裁也不要紧,宋辞的家境也算不错,认识的人全都是非富即贵的,这个身份也吓不到他。
他真正想知道的是,他们俩这算什么呢?
——纪淮从头到尾,都没有给他过一句准话,没有做一句说明。
方才在走廊里面,裴肃质问宋辞的时候,每一句话都像是火热的岩浆似的,烫得他五脏六腑都是疼的,但是他不敢反驳一句,他只能把所有的苦痛全都咽下。
万一纪淮真的只是想玩玩呢?万一他并没有认真呢?
宋辞他自己是真的动心了。
从第一次的被泼咖啡的对视,再到后来他醉酒倚在他的身上,停电时他转身不经意的一个吻,然后是睡觉前他帮他掖被角、关灯,旋即是一句温柔的晚安最后定格在裴肃要打他的时候,他将他带到身后的动作。
他不是什么情窦初开的少年,他知道自己对纪淮的感觉是什么。
他觉得他和纪淮像是上辈子就认识了一样,有一种他就是在等他的感觉。
现在纪淮终于出现了,不过短短的三天,他便陷入了爱河中,无法自拔。
那纪淮又是怎么想的呢?
他喜欢他吗?
宋辞的眼眶霎时红了,根本控制不住似的,一大滴眼泪滚滚而下,滑过了脸庞。
纪淮一愣,呼吸停了一瞬,他抬起手,小心翼翼地帮他擦去那滴眼泪,声音温柔了几倍不止:“是不是刚才那个人打到你了?”
他面上温和,但内心却像是掀起了狂风万丈,如果那个姓裴的真的动了宋辞一根手指头,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不是,”宋辞偏开脸,往后缩了一下,躲开了他,“他没打我。”
那宋辞为什么哭?
纪淮生平第一次想哄一个人,却无从下手,笨拙得就像是一块木头似的:“那你哭什么?”
他这句话一说,堪堪将眼泪憋回去的宋辞霎时崩不住,眼泪就像是决了堤的洪水似的,连绵不绝,几乎将整张脸都打湿了。
他的内心是绝望的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他还问他哭什么?
所以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其实纪淮什么想法都没有?
宋辞站起身来,想往门外走,但是却被纪淮拉住了,他急促地喊他的名字:“宋辞!”
“你放手,”宋辞哽咽着道,“我为什么哭跟你没关系,我想去哪儿也跟你没关系。”
纪淮心念陡转,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的条件反射在这一瞬间救了他,他笃定道:“有关系。”
纪淮绕到了宋辞的面前,拦住他的去路:“你刚才明明都好好的,但是在我解释完之后你就哭了,那肯定是我的原因,是不是我的解释不到位,让你有不满意的地方?”
宋辞立在原地,垂着眼眸,眼睫都是湿的:“没有。”
纪淮没说话,看着他。
宋辞绕开他,低着头:“你犯不着跟我解释。”
这一次他还没走出两步,纪淮便又拦在了他的身前,宋辞有点恼怒地抬起头想瞪他,但纪淮却忽然抱住了他,低头吻了上来
这个人居然还敢吻他?
宋辞有些错愕地看着他,怔愣了一秒,纪淮却吻得更深了。
宋辞伸手推开他,用牙咬他的嘴唇,但没想到纪淮却一动不动,就是不肯松开他,任由他咬着。
宋辞心下一惊,又怕真的咬出血来,不由自主地松了力道。
然后下一瞬,他便察觉到纪淮低笑了一声,旋即更得寸进尺了。
宋辞先开始还想着要去反抗,要推开他,但是后来吻着吻着,他整个人都软了下来,也不知道是怎么的被纪淮牵引着将手放到了他的脖子后面松松地环着他。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
宋辞几乎都要窒息了,被亲得晕头转向的时候,纪淮才松开他。
宋辞一点力气都没有,被纪淮抱着。
“小辞,”纪淮伏在他的肩上,低低地道,“我喜欢你。”
宋辞:“!”
他坦白了!他是真的喜欢他!宋辞没有自作多情!
宋辞极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这句话像是一阵春风似的,传至他的耳朵里,所到之处,遍地生花,旋即,那些开出的花一朵又一朵地绽开了笑颜,迎风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