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吗?”魏殊无辜地一摊手,“难道父皇与母后连那般亲热都没有,便诞下了儿臣?”
“你……强词夺理。”魏彦老脸倏地一红,“我与你母后能一样吗?我们又从未在人前那般过。”
魏殊好笑道:“您是没有过,但不代表你不想啊。儿臣只是做了你不敢做的事而已。”
“嘿!”魏彦往前走了两步,踮起脚,揪起他的耳朵,“是不是这几年你大了朕不教训你,你就忘了,朕是你父皇了?不记得长幼尊卑了是不是?”
魏殊其实一点也不疼,可故作龇牙咧嘴:“记得记得记得,疼疼疼……”
魏彦眼睁睁看着眼前还站着魏殊的地方,一瞬间空空如也,可方才手上的触感还真真切切。
魏彦:“……”
魏彦:“?”
魏彦:“!!!”
来人呐!闹鬼啦!!!
“太子妃还不出来,不会有什么事吧?”林熙嘴中这么嘟哝着,脚步却半分也没移。
却忽然见到面前白光一闪,一刹那还以为有神仙降临了,却见白光后,出现的竟然是他家太子爷的身影,他瞳孔猛然睁大,呆若木鸡。
魏殊看着面前转换的场景,略微一怔,转而涌入了得知沈愿已不再宫宴的记忆,神情一凛,看到面前像根木棍儿杵在那儿一动不动的林熙,面露喜色,上前道:“阿愿呢?”
林熙呆呆的指了指后方。
魏殊颔首:“干的不错,回去有赏。”
转而便大步迈了过去。
林熙机械式的转过了头,看着他匆匆的背影。
有赏?难道是封口费吗?
不过完全没必要啊。
他本来就是太子的人,绝不会把太子是神仙的事昭告天下的。难道殿下信不过他?
不行!他以后一定要更勤勤恳恳,表达自己的忠心,让太子殿下彻底消除顾虑,对!就这么干!
这一边“神仙”太子魏殊,还不知道自己在一瞬之间被人按上了鬼与神仙的标签,满脑子想的都是沈愿。直到脚步将要迈进净房之时,见到面前的场景,他惊愕了。
只见莫凌丞躺在地上,头发散乱,衣服敞了大半,沈愿单膝跪地,俯身掐住他的脖子,整个脸都埋在夜幕里,辨不清悲喜。
莫凌丞面泛惊恐,脚不住地乱蹬,仿佛都快已没了挣扎地力气。
“阿愿!”
魏殊赶忙上前想分开两人,却见沈愿倏而抬眼,整双眸子透着赤色,眉心紧紧皱着,眼神犀利,薄唇悻悻然勾起,宛如恶鬼戾魔,追魂摄魄。
魏殊见此场景,神情微凝,顿感呼吸停窒,可手下的力道并没有半分减轻。
他虽不知沈愿这是怎么了,也很想取了莫凌丞的性命,但不是在此情此景下,这样不仅会害了他父皇,更会害了沈愿。
他要阻止惨剧的发生。
他攥紧他的手,却纹丝不动,眼看着莫凌丞脸颊通红,就快没了气息,他走到沈愿身后,抱住他的腰用力一提,把他打横抱起,莫凌丞总算挣脱了他的魔爪。
可“沈愿”怎能就此罢休?
他挣扎着要下地,魏殊死死抱住他。
“沈愿”见无用,便要伸手掐他脖子,魏殊却猛地吻住了他的唇。
“沈愿”一瞬惊愕,脑中忽然涌入了什么,他皱紧的眉心,突然舒缓,泪水顿时模糊了眼眶。
他闭上了眼,回应着这个吻,在睁开眼时,眼中一片清明,他低低的唤了声:“阿殊。”
接着便闭上眼,昏了过去。
第53章
“你来了。”
沈愿看着面前光柱下男子的脸, 瞳孔睁大, 满面骇然。
方才他昏迷后, 便跌入了一片黑暗中。在这里,没有声音, 没有光,没有任何可以搀扶的东西,四周空荡荡的,脚步踩在地上还能发出阵阵回响。
他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好不容易在这片黑暗里找到了一丝光明, 然而在这光明里等着他的竟然是和他一模一样的面孔。
他穿着一袭墨衣, 略有些泛黄的长发散乱的搭在脊背,肩膀耸动, 身形纤瘦不已。
听到他来他擦擦脸, 抬起了眼, 一双桃眸通红, 显然是方才哭过了, 可嘴角仍旧擒着笑。
也不知为什么, 那个笑容明明淡漠至极,沈愿却从中体会到了一丝甜与苦交汇后的释然味道, 叫人心动, 让人心疼。
沈愿呆了片刻,迟疑道:“你、你是沈愿。哦不是,沈言之?”
沈言之点了点头,指了指对面:“坐。”
沈愿想到自己无端霸占了他的身子, 虽然也不是自己所愿,但现在也乐在其中,心中猛然涌出一丝愧疚,半晌没有动作。
沈言之看了看他,也知晓了他的担忧,劝慰道:“我知这一切并非你所想,此举亦不是想从你手中寻回什么,更并非责难于你。我只是想与你谈谈心,你大可把我当做知己好友,不必拘束。”
沈愿抬眼:“你知道我的事?”
“知道。”沈言之莞尔,“你不过是在替我偿还孽债罢了。”
“我靠!”沈愿惊了,踟蹰了两步坐到了他对面:“这你都知道?”
沈言之颔首。
“不对啊,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也是从前世过来的?你也重生了?”
沈言之但笑不语。
沈愿思忖道:“那……你之前一次次冒出来,到底是想干什么?难道不是想吞噬我的魂魄?可你既然是重生的,吞噬我的魂魄好像也没用,你难道是想自己赎罪?”
沈愿摸着下颌若有所思的睨了他一眼,嘀咕道:“你会有那个良知?”
真不怪他这么想,原著中的沈言之做事雷厉风行,心狠手辣,对妨碍他的人,从来不会有丝毫怜悯。连结局的时候也是一脸淡漠,仿佛天下苍生都如他脚下的蝼蚁一般,又怎么会有良心?
沈言之苦笑一声:“并不想。”
沈愿:???
“我不想吞噬你的魂魄,更不想去赎罪。因为我不配,也做不到像你这般洒脱。”
沈言之说着站起身,慢悠悠踱步:“我生而为人,做的却尽是些畜生之事,前世我被权力蒙蔽了头脑,如今的下场本就是我应得的,怨不得旁人。”
“你如今的到来,为我弥补,替我赎罪,我感激都来不及,又何谈来的怪你?又怎会做那恩将仇报之事?”
沈愿咧咧嘴:切!你之前做的还少吗?
“不管你信不信,我之前出去,只是想让你知晓我的存在,进而除了我罢了。”
沈愿惊愕失色:“你想让我除了你?为什么?你不想活了吗?”
“我在这具躯壳里总有一天会成为你的负担,我会拖累你,会让你活不过几年,会让你无法与阿……”沈言之微微顿了顿,改口道,“会让你无法与魏殊长相厮守。一山不容二虎,一躯不容二魂,这般浅显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沈愿愣愣望他,他面色坦然至极,眉目含笑,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沈愿不知为何,心中很不想让沈言之消失,明明之前看到他的过往都无动于衷,可是在见到他以后,他突然很想抓住他。
他攥紧衣袍下摆:“就……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吗?就一定要你死?”
沈言之摇了摇头:“只有我彻底从这世上消失,你才可以真正做你想做的事,替我赎罪,替我……”好好爱他。
“本就是我亏欠于他的,也许那才是我最好的归宿。”
沈愿抱着双腿,默不作声。
沈言之蹲下身来,揉揉他的头:“怎么?你先前不是很讨厌我吗?不是还诅咒过我吗?如今见我要死,舍不得了?”
沈愿倏而抬起头,皱起眉:“你怎知我讨厌你?你还知道些什么?……你真的是从前世过来的沈愿吗?”
“我……”沈言之一怔,别开脸,含糊其辞道,“你、你忘了你我共用一具身子?既然是同为一身,你的思想我自然得知了。”
沈愿将信将疑:“真的?”
沈言之点了点头,随后站起身,背过身去:“自然……我这么做,也不是毫无所求的。”
沈愿点点头,心道:这才是他了解的沈言之嘛。
登时也消除了顾虑,支起腿,搭上手:“什么要求?说吧。”
沈言之转过身,眼色深沉:“帮我除掉莫凌丞,以及整个齐国。”
*
——太子府。
主卧门前跪了一行的太医,均都面容苍白,不住的抬起袖子擦着汗,愁容满面,却无人敢吭一声。
门内又传来了摔东西的声响,紧随其后的是男子那磁性的嗓音:“一群没用的废物!连个小小的风寒都治不好,孤要你们有何用!”
“殿下恕罪,臣已经尽力了,可太子妃患的确实不是风寒,太子妃的脉象虚浮,若有似无,身躯时而温热,时而阴冷,臣行医三十年来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病症,还请太子殿下明鉴。”
“滚!都给孤滚出去!”
吱呀一声门开,年迈的太医院总管被轰了出来,擦擦额角的汗,一脸的无可奈何。
魏殊坐到床边,拉住沈愿的手,发红的眼眶隐隐溢出泪花:“阿愿,三日了,他们都说你不行了,你不要吓孤好不好,你不可以离开孤。只要你醒了,你想做什么孤都依你,你醒来吧,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