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小巷,冗长的令人感到烦闷与低落的胡同,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路。赵文霖抬起头看着已经剥落的墙,暗灰色的砖瓦,以及摇摇欲坠的门,他惊恐地睁大眼睛,他再一次来到了这个地方。赵文霖感觉到身后有异样的气息,但他不敢回头,战战兢兢地硬着头皮往前走,而那东西就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从那天开始,那东西便一直跟着他,每当他陷入了糟糕境地的时候,那东西就会跑出来,不停地呼唤他。
赵文霖闭着眼睛,喘着粗气,继续向前走,就像之前走出这个不存在于繁华都市的危楼一样,期待自己能够成功走出去。但事实给了他一顿痛打,他走不出去了。
滴答。
液体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回头看看吧。总不能一直徘徊。
莫名其妙的好奇心驱散了不安。不可抗力促使他回过头。
场景再度重现。
从顶楼坠落的身影,变得七零八落的尸体,尸体的微笑,现在已经是秋天了,但空气突然变得焦灼,蝉叫声逐渐变大,聒噪,太聒噪了。不属于赵文霖的暴虐使他愤怒地捡起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刀子,嘴角带着残忍的笑意,一步一步地向尸体走去。
刀子慢慢地被举到最高,赵文霖眼中越发疯狂,嘴角的笑意越发残酷。
刺——
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一阵咔吧声,刀子不受控制地从他的手中掉下去发出哐啷的响声。
“我在干什么?”赵文霖的身体开始颤抖,眼睛不自觉地往前方看去,只看见一双墨玉般的眼睛,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弋秦冷漠地注视着逐渐消失的刀子,无奈地盯着昏迷的赵文霖。要把他抱回去吗?算了,还是拖回去吧。
花费了0.1秒的时间,弋秦做出了愉快的决定。这个新生世界的主角有一项神奇的能力,能感受到死者的怨气,但会被它影响变成嗜杀的人。听起来没有一点用,反而还很麻烦。
就因为跳楼事件,主角从此开始接触另一个世界。
“抱歉,我果然无法接受老师。请老师不要再纠缠我了……”『赵文霖』的嘴巴里不受控制地冒出这几个字,他看着周围像天台的地方,几乎要尖叫出来。
看不清容貌的成年男性带着癫狂,在“赵文霖”转身的一刹那,把“他”推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尖叫着坐起来,冷汗不停地冒出,脑袋碎裂的痛感似乎还残留在记忆里,他忍不住浑身颤抖,视线没有焦点。
“啧。醒了?”
听到声音赵文霖才回过神。
“你,你是!”不受控制地亵渎尸体的记忆也涌入了赵文霖的脑海,最后是眼前的这个俊美的少年阻止了他。
“弋秦。你的领路人。从今天开始,幸运的你就要告别无知的普通人的生活,接触到世界真实的一面了,是不是很激动?”
“真实的……一面?!”如果是指每天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凶杀案,还被迫体验死亡的感觉的话,“请您放过我吧!”下意识脑袋转的飞快,赵文霖抱着这是他一生的追求的气势,如同少年漫的男主一样吼了出来。
“驳回。”
赵文霖咽了咽口水,眼睛开始乱瞟,寻思着怎么样才能逃出去。
“大,大哥……我……”
“并非是我不放过你,你自己应该也注意到了,你的能力是随机发动的,不加以控制,最终你会被吞噬,成为嗜血的鬼怪。”
赵文霖的脸色变得惨白,显然也想到了之前自己不受控制地拿起诡异出现的到,想要对尸体实施残酷行为的事情。
“可能,只是搞错了。搞不好只是精神分裂呢?”他抓着被角,泄气了。
“啧。随便你吧,有什么问题可以到高三一班来找我。”
“高三一班不是没有……”弋秦这个人吗?作为高中狗赵文霖向往的对象,他可是经常会偷偷摸摸地把高三的大佬们的成绩表打印下来,激励自己,却从未看见弋秦的名字,高三一班的大佬都是年级前几的。
“今天开始,正式入学。”留下一句话,弋秦在赵文霖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消失在了原地。
“卧槽!”世界观仿佛在哭泣。
☆、赵文霖Ⅱ
本质上来说厌烦麻烦事的赵文霖像鸵鸟一样催眠自己,一切不过是幻觉,睡醒了之后一切又能恢复日常。
但不知是不是打开了禁Ⅰ忌的大门,每天夜里赵文霖都会从噩梦中惊醒,他看见漂浮在城市上空的黑气,难以想象的怨气蚕食着这个城市,就连他自己也同样如此。赵文霖透过镜子看见了自己苍白的脸色,和背后盘旋的那股怨气。
“到底要我做什么你才肯消失?!如果是报仇的话,绝对不可能!”
“我想……见一见我的父母……至少……让我认真地……说一声……再见……”怨气开始像黑白电视里的雪花片一样产生断片。
赵文霖深吸了一口气,最终决定去找自称为他的引路人的弋秦。
当赵文霖鬼鬼祟祟地往高年级走的时候,正好看见了枕着自己的胳膊,侧着头,和跃动的光点说话的弋秦。
赵文霖能够清楚地看见,一层淡淡的怨气逐渐消弭,最终变成纯粹的光点,带着满满的幸福味道。阳光残酷地把赵文霖和弋秦分割成两个世界,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触不可及。
直到,弋秦回过头,跃动的光点便突然消失了。
“怎么样?考虑清楚了?”
“学,学长,刚刚那个……”赵文霖咽了咽口水,眼睛里是闪闪的小星星。
弋秦站起身,修长的手按在赵文霖乱翘的头发上,笑的得意忘形。
“哈哈,所以说你才需要引路人嘛。认清事实了吧。”就像个顽皮的恶作剧成功的孩子。“看来我和小克的打赌是我赢了。”
“过分!”被称作“小克”的光点发出愤愤的声音,更引来了少年毫不留情地大笑。
赵文霖一瞬间有些懵。直到弋秦把他身后盘旋的怨气扯出来。赵文霖来不及阻止,虽然这团怨气让他天天做噩梦,但却没有想要伤害他的意思。
“学长!”
“安啦。不会弄伤他的。这大概算你的第一个事件。”弋秦侧过头瞥了赵文霖一眼,墨玉般的眸子又直直地盯着一直不停地缩小存在感,瑟瑟发抖的属于坠楼者的怨气。“你是想进入轮回呢?还是和他定下契约继续存在,就像小克一样?”
怨气砰的一声爆炸了。
“啊,看来是打算和你定下契约了。既然要了解另外一个世界,那么首先我来给你讲讲规矩。第一、不能暴露在普通人面前。第二、有义务在管辖区域内解决各种非正常事件。第三、我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诉你。”
“什,什么?这难道是你现编的吗?没想好是什么鬼?!”赵文霖惊了,深深感觉到对面这个人的极度不靠谱。
“所谓规则嘛。只要没人发现当然可以随意破坏,但鉴于现在是我在监督你,所以你只要遵守我的规则就行了。补充一条、驳回一切质疑,质疑是因为你的思想觉悟不够高。”弋秦随意地说着,似乎把自己逗笑了,拍了拍赵文霖的肩膀。“现在,你这个菜鸡要做的就是把这本书给背下来,基本上就没问题了。”
不靠谱的学长从抽屉里抽出一本十厘米厚的《非常规事件记录》。
“嗯……我会随机抽查。果然,把引路机制改一下,我就轻松很多了呢,我真是机智。”
“喂喂!这样真的好嘛!如果我没过关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凉拌呗。到时候死在异常事件中,就不是我的错了。”
留下一句使人细思恐极的话,弋秦再度消失,留下了无语地捧着书的赵文霖。
那年夏天的跳楼事件终于水落石出,后续被无良媒体捅出来,流言漫天,家长们面对自己的孩子都开始小心翼翼,关注度上了不止一个档次,生怕自己的孩子苦命地遭遇人渣。
然而一切与赵文霖无关。
他正和他的契约光点——已经完成了自己心愿的小名,一起跟着自己的无良学长打击到处恶作剧的怨灵。
“这年头的怨灵真是毫无追求。”弋秦拖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瘫在躺椅上晒太阳,“在十字路口诓骗路人,只为了做一个糟糕的恶作剧,啧啧。”
“没有出人命不是好事吗?”赵文霖不解地问。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最近睡的还安稳吗?”
忽略掉莫名其妙的不安,赵文霖点了点头。
弋秦突然坐起来,手按住了赵文霖的头。“没事多去停尸间转转……”
“?!”请务必给我换个引路人!经历了医院惊魂,电梯索命,水鬼抓人,被弋秦坑的不要不要的赵文霖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对无良前辈过敏了。
看着赵文霖怂的一比的样子,弋秦不厚道地笑了。
“学长。你是不是有存在感不高的设定啊?”
“确实。只在特定的人面前有存在感。”
怪不得。
赵文霖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弋秦墨玉般的眸子,在心里小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