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麻烦了点,没有人员伤亡,一时半会想不出主意,没有必要耗费太多心思。
苏韶下来车,立刻就感觉到了这边土地的不同。脚下触感软软的,泥土潮湿极了,不过还没到黏在鞋上的程度。
再往里走才是县城里面。
旗县有五个村子,白家村和张家庄淹的最厉害。
陛下找来县令问清楚情况,抛下马车徒步往河边走。几个侍卫走在最前面,脚下的土地情况如何被后面的人看的一清二楚。
苏韶跟在父亲身边,行走的时候故意用力,留下浅浅的脚印。
“好玩吗?”陛下斜着看了他一眼,问道。
“好玩,宫里的地面平坦,就算下雨也不会太过泥泞。只有花园里是这样的土壤,罗华总是拦着儿子雨天去花园玩,可是我还是觉得跟这边的不一样。”苏韶道,“是因为上面没有种花吗?”
陛下笑着摇摇头,“苏越,你来跟他解释解释。”
这里的泥土并不粘稠,只是微微潮湿,苏越还是撩起了衣摆,生怕蹭到一点。
他皱了皱眉,说道:“御花园里的只是种的花,这里是路。路是被人踩的,自然越踩越解释。而且京中与楚州相隔甚远,楚州阴雨连绵,常年被雨水浸泡,泥都被冲的差不多了。”
“被冲的差不多?”苏韶问。
“一直这样的话,泥土是养不出好庄稼的。”苏越道。
苏韶恍然大悟,他点了点头,“五哥知道的好多呀。”
苏越瞧了瞧他,笑道:“是你自己懒。我可常听母后说,你天天就想着跟请假不去读书,没事就在殿里睡觉,连鸿信都看不下去了。要是拿出睡觉的一半时间来做其他事情,你这小娃娃怎么着也不会是现在这幅懵懂模样。”
陛下深觉有理,赞同的点了点头,对苏越道:“不如这几日就让他跟着你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朕觉得可行。”
苏韶:“……”可是他觉得苏越话里讲的“其他事情”,并不是看书。
要真的近朱者赤,等回宫之后苏韶可能会变成一个浪迹人间的大种马。
说起来,苏越今年也二十多岁了,王府里的正妻和侧室全都娶全了,按照他这么个搞法,竟然没生下一儿半女。苏越不会是不行吧……
苏越不知道弟弟怎么想他,他可是一点都不想带孩子。
偶尔在苏韶面前搞那叫追求刺激,如果去哪里都带着他,就是败坏兴致了。
苏越道:“可是儿臣听闻,十三弟身边的那两个小孩甚是聪慧,他们跟着阿韶时间不短,都没能把阿韶给扭过来,此次出宫不过短短几日,儿臣觉得做不到。还请父皇不要再说,免得阿韶惹得您不快,您往我身上撒气。”
旁边的官员自觉离得远了些,假装自己是聋子,什么都听不到。
“你这小子!”陛下笑骂,他对苏韶道:“以前你五哥可不会说这样的话,如今可是被你带坏了。”
苏韶没觉得他是在开玩笑,而是十分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又严肃着脸问道:“那儿臣是跟谁学的呢?”
“跟朕,跟朕学的成了吧。”
帝王威仪震慑凡人,陛下来的这两天,也符合他们对皇帝的幻想。没想到在儿子面前,威压甚重的皇帝也会像个寻常父亲那边平易近人。随侍官员们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一句,陛下实在宠爱十三殿下。讨好了十三殿下,说不准在皇帝发怒时求来一线生机。可惜他们不是京中的官员,地方官平时都见不到皇帝,想这么多有什么用呢?
白家村的村民全都搬离,只剩下被水淹没的房屋。
木头支起来的屋子被水淹了许多天,已经变黑腐烂。
在官员们紧张的心情下,陛下终于止住脚步,停在高出没有下坡去。
他问道:“还有人没搬出来?”
旗县县令看了一眼,“应该是村里的老赖,又穷又懒,就算搬走也没地方住,其他人都走了,挑挑拣拣还能敛不少东西。”
“嗯。”陛下点头。
苏韶看了一会儿,觉得百姓过的很辛苦。
陛下问身边的儿子,“你们以为该当如何?”
前面说了,陛下是个守成之君,没有做过太大贡献。他维持着先皇的政令,没有让国家走向颓废。就算有一些细微的改动,也是官员提出后,由皇帝来决定要不要实施。他对于人事看的通透,制衡大臣掌控朝堂做的不错,其他方面却差了些。
根据系统给出的提议,苏韶一点都不信他有好办法。
所以这个题目不是政治题,只是普通的看景说话。
苏韶张望了一下周围,动作幅度有点大。
苏越正要开口,陛下忽然问他,“你在看什么,稳重些!”
苏韶张了张嘴,心虚地指了指自己,“父皇,‘你们’指的是我和五哥吗?”
陛下也发觉不太对,他问卫献,“老二呢?”
卫献道:“回禀陛下,二殿下在县衙时就已经离开了,说是奉了陛下口谕。”
皇帝头疼的扶额,也顾不上考校儿子了,直接冷下脸,下命令道,“派人去把他抓回来!这个逆子,还把不把朕放在眼里!”
“是。”卫献指派手下去抓二殿下。
陛下冷笑,道:“把淑妃给朕看好了,千万别让人跑了。”
苏韶觉得他二哥要搞大动作了,皇帝爸爸应该知道想做什么,正好借着出宫给了他机会,看他是否真的无可救药。现在看来,二殿下无路可走,放手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觉得陛下这步棋走的不好。现代有一句话叫做“千万不要考验人性”,本来啥事没有,可以相安无事度过好久,一旦这样搞,两边肯定都心里不舒服。
陛下匆忙带着几人回了县衙,给受灾的几个村子拨了钱粮,派人留下来修建河道和堤坝。弄好之后匆忙带着儿子妃子回京。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时候陛下可不敢再作死了。
回京的排场比出宫时小很多,陛下沉痛地看着苏韶,告诉他,其实当年杀死苏琳的人是苏集派来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苏琳存在感低的像是手指甲。要不是替苏韶挡了灾,陛下未必会给苏集降这么多好感度。
苏韶听着觉得心凉,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只要皇帝点头,无论什么过错都能一笔揭过。
怪不得人人都争抢上面的位置。
受人崇敬万人敬仰,掌管全天下的生杀大权,对于男人的吸引力非同凡响。
尤其是,只差一步就能坐上那个位子的皇子们。
第147章 10.10
来时的宽敞大马车小了不少。
苏韶生无可恋地跟一男一女坐在小小的封闭空间里。
对面是五殿下苏越, 还有他从路上拉的来历不明的哑女杏儿。
少了陛下和二哥,苏越像是完全放飞自我, 一点都不矜持。苏韶不敢想自己在他眼中是怎样糟糕的形象,反正苏越在自己眼里是很烦的。
虽然说这里不是公共场合,可是他不要面子的啊!他也需要尊重啊!
为了减小目标,陛下选择跟两个儿子分开走。
他那边带着淑妃娘娘, 如果遇到刺杀还能扯过来当人质。苏韶就像只对外面世界一无所知的小兽, 全程迷惘地任人摆布,然后就被塞到了苏越这里。
苏韶觉得很尴尬, 主动闭上眼睛不去看腻歪在一起的两个人。但是那边的声音却不受任何阻拦轻松传到他耳边。恍惚间又回到了几年之前,在苏越皇子所的宫殿里,少年跟那位妃子, 隔着屏风做苟合之事。
苏越应该是继承了陛下喜爱作死的特点, 不住地寻找刺激,试探底线, 每一次的侥幸成功都会给他莫大的愉悦感。
身边的杏儿不知深浅,极有可能是别人下的套, 苏越活了这么多年, 不会不知道。但他依然把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带在了身边,作为最亲近的人,毫不设防。
哥哥没有底线就苦了装疯卖傻的苏韶。他忍了半天, 终于想明白, 如果这次不反抗, 未来的许多天都要这样度过。
苏韶得提醒苏越收敛一点。
苏越还没过分到和杏儿在马车上做那种事。他们只是腻在一起, 调调情。动动手脚罢了。杏儿满脸通红。时不时地看向苏韶。
这样的反应,极大程度取悦了苏越。他贴着杏儿的耳旁低沉情深:“没关系,他还小着呢,能懂什么?美人不必害羞,和本王在一起,还想着别的男人。本王可是会不高兴的。”
苏韶觉得自己被轻视了。
他倏忽睁开眼睛,装作刚醒来一般,打了个哈欠,又揉了揉眼角。发出几声细小的鼻音,而后才注意到。车里的另外两人。
“好吵啊……”苏韶装作困倦的样子,慢吞吞道,“杏儿不舒服吗?为什么脸这么红?”
杏儿当然是不会说话的。
苏韶道:“五哥,你不要欺负女孩子。杏儿不想又何必为难人家。”
苏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究竟是懂还是不懂呢?”
他没有说太多,苏韶却听出了话里的深意。
故作愚钝必定有所图谋,伪装这么多年,所求不少啊。
苏韶傻乎乎地开口,“什么懂不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