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辰闵指了指余风,但已是无力反驳,“烧鸡,拿来。”
季辰闵一把撕下鸡腿塞进嘴里,“早上还有炒粉,翠儿吃了,现在去睡觉了。”
余风拉出一把凳子坐在季辰闵对面,季辰远也走了过来,“哟,吃鸡呢,这只鸡刚好也叫风鸡。”
季辰闵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怎么样,你去仓库有发现什么吗?”余风问。
季辰闵喝了口茶把鸡肉拼命咽下去,“只是很普通的仓库,那里守卫深严,什么也没看见。不过,本王听到了几声很凄厉的猫叫声,十分渗人。”
“只是一个动物仓库,守卫就那么严格吗?”余风疑惑道 。
☆、第十九章 梦魇
“仓库不算太大,就两层。有两队八人组成的巡逻队来回交接巡视。五个哨站,东南西北角各一个,正门有一个,出入盘查也很仔细,西角有个后门。”季辰闵一边塞着烧鸡一边说。
季辰远拉了凳子出来坐下,“这仓库装了什么稀奇动物,四个角都有哨卫。难不成他们还卖凤凰,还是龙什么的,担心要飞出去了?”
季辰闵又说:“凤凰就没见到,倒是看见又运来几只玄凤鹦鹉,瞧着确实不错。你什么时候再去见他记得给本王捎一只回来。”
“得了吧你,你一个宣王,要这种东西容易得很,别来搅和本王。”季辰远说。
余风又问:“那,那是什么样的猫叫声?”
季辰远刚掰开一块鸡屁股,又放了回去,“那时本王和翠儿躲在一处密林里,城东仓库那地方,偏僻得很,没什么人烟。琪泽仓库时时都有犬吠声,或是别的什么动物的声音传出,可以很清晰地分辨出是出自仓库里,但是,那一声猫叫,有点像是从地下传过来,感觉脚底都要微微发麻。那声音十分尖锐,且凄厉,不是那种叫.春,倒像是惊恐。不过就一声,再想仔细听也没有了。”
“但这也没由头去搜查他的仓库啊。”余风说。
季辰闵问:“那你们发现什么端倪了吗?”
余风回答:“端倪倒是有,但也下不了手。”
“那个周潮生,上来就是一套,十足的奸商模样。”季辰远说。
“他既然也是私卖鸦片的一环,环环相扣,总能抓住马脚的。”余风边说着边招呼陈小过来收拾季辰闵的残局。
“私售鸦片已是诛九族的大罪,能做那么大的局,想必其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视。”季辰远眉头紧蹙,“如果鸦片是从赤泽城这边流入的,那赤泽城城主陆章定也脱不了干系。”
季辰闵轻笑,“一个小小城主就如此大胆,看来还是五弟的尊威不够强啊。”
季辰远又道:“鸦片出自赤泽城,流传却是在九溪城,接连还出了人命,那伍若林可真是天杀了倒这大霉。”
余风想了想,又说:“这种大局,动则能赚个家财万贯,享尽千秋万代,可搞不好,祖宗十八代都要跟着不得超生。平常的小商小贩定不会有这种能耐,那些个土匪山霸也只能算是小打小闹。这背后定会有官场的势力在助威。你们认识这样的人吗?”
“那些个官老头,个个装模作样,人前一副嘴脸,人后全是鬼脸。那小心思多得,就像牛粪上的苍蝇,赶都赶不散。”季辰远说得很嫌弃的样子。
余风忍不住笑了下。
“不过,不管是多大的局,那幕后之人总会渐渐浮出水面。人心不足蛇吞象,他既然都敢开这么大的头,那想要的定远远不止这些,到最后,说不定还以为自己有能耐了,要抢了龙椅来坐,再霸权天下。”余风娓娓道来。
听到最后一句,季辰远不得不看向余风,当初,他也说了要谋朝篡位的,难不成,忘了?
余风心里有些黯然,有的人,如果只是贪婪就好了。
他的叔父余孟文,在机场迎接他回国时一直都是笑容可掬的,父母和大哥的丧事也办得风风光光,差点就让他真的相信,叔父是自己最后能依靠的亲人。
结果没过多久,叔父就又笑容可掬地把他请到公司,然后灌了一大海碗的迷魂汤,让他糊里糊涂地把父母的全部资产转移到叔父余孟文的名下。
余风不知道余孟文这样做是不是因为余哲林,也不知道自己竟就这样被蛊惑有没有掺杂对余哲林的情感,甚至不知道父母和大哥的意外是不是余孟文的一手策划,更甚是不知道这个谋划是否已经在从余哲林出了意外后就悄然诞生。
这一切,余风还没来得及去想。
在英国时,他把自己藏得很深,试图去摆脱曾经余哲林带来的欢乐。他不敢随意去交朋友,不敢随意和别人交心,因为害怕会触发到自己对余哲林的记忆。
很长时间里,余风都活在余哲林的阴影下。午夜梦回时,他看到余孟文不停地指着鼻子骂他,自己跪在余哲林盖上白布的尸体前,想要去触碰,却发现自己双手沾满了鲜血,余哲林坐起来,幽怨地看着他,埋怨他为什么那么多事,为什么要去游乐场,为什么要害死他,然后便扯开一抹阴诡的笑容,说“我知道,你喜欢我,那次在公共浴室我就知道了。你喜欢我的,所以你就要害死我,为什么,为什么?”
余哲林嘶吼着,张牙舞爪地要掐住余风脖子。余风真真切切地感到了窒息感,脖子被紧紧勒住,双手奋力挣扎,却是越来越紧,“我要杀了你,你这个恶心的家伙”,余风听到。
每到这里,余风便会突然地醒来,全身出满了冷汗。
这一夜,余风又梦到了。
余孟文在手术室外对着余风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余风看了看自己的手,没有鲜血,他一步一步走向那张铺了白布的病床,只是白布下是平的,没有一具身体应有的起伏,但余风还是义无反顾地向病床走去。他没有跪下,双手也没有鲜血,他伸出手,想要掀开白布,突然后面传来一个声音,“余风”,余风定了一下,缓缓转过身体,看到余哲林穿着那天赴约的枣红色毛衣,完完整整地站在他面前,是余哲林在叫他。
余风想要开口,询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发现自己不能发出声音。他定定地看着余哲林。
余哲林笑着看着他,“那时来不及就走了,忘了要好好告别。那就永别了,余风,有空的时候,也别想我。”
余哲林依然笑着,只是身上渐渐被染上了暗红的血,枣红色的毛衣颜色愈来愈深,变得暗沉沉的,惨白的脸上被伤痕和血迹模糊得辨不清模样。他径直走到余风身后,掀开病床上的白布,躺了上去。
余风撑不住地跪了下去,泪水不知何时布满在脸上,他想说些什么,但张开的口只能发出啜泣声。
“余风,余风……”季辰远轻轻摇了下余风。
余风醒来,发现眼前朦朦胧胧,双眼一片湿润,他忍不住摸了下脸,脸上也是湿哒哒的一片。
“别用手来擦,我去拿块帕子来。”季辰远说着就下了床。回来时手里拿着刚清洗过的帕子,还有些温。
他细细擦拭干净余风的脸,又拿起手把手心手背都擦了一遍。
“身上都出汗了,擦一擦,换身衣服吧。”季辰远又说。
余风点点头。
季辰远伺候着余风又舒舒服服地睡下。他轻轻抚着余风的背,哄道:“睡吧,不怕,我在旁边呢。”
余风看着季辰远,突然鼻尖一酸,双眼又是一片湿润,他硬撑着,把头深深地埋进季辰远怀里,双手紧紧抱着。
季辰远把人往怀里收了收,低头轻轻吻了下余风的头发,“睡吧。”
余风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人了,他不免有些失落。
刚要下床时,季辰远小心地推开了门,手里提着个食盒,“醒啦,还早着呢,要不再睡会吧。”
余风看着他走到桌前,摇摇头,“不睡了。”
“那来用早膳吧,你是要玉米饼呢,还是皮蛋瘦肉粥?”季辰远打开食盒。
余风一惊,果断做出选择,“玉米饼。”
季辰远将早膳摆好,冲在一旁洗漱的余风说:“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自己和翠儿待在家里,别乱跑。记得吃玉米饼啊。”
余风擦干脸还没来得及说话,季辰远就跳上马车离开了。
看着马车晃晃悠悠地离开了,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余风心里难受极了。
到了中午,季辰远也没有回来,连季辰闵也不知所踪。
余风和翠儿闲来无事,就在房间里玩五子棋。外面传来马车的声音,余风心里一喜,推开门一看,原来只是陈小。
“你怎么回来了,王爷呢?”余风问。
“季余风公子,王爷现在还脱不开身,我给你送午膳来了。”陈小放下食盒又匆匆离开。
又走了,看着桌上的食盒,余风失落极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酉时。
尽管太阳已经西沉,但它依然还在漏着光,把四境亮个通透,就是不肯将主场交给明月。
天色越来越暗,余风趴在桌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翠儿在一旁和风鸡玩。
门外隐隐约约传来銮铃清脆的声音,余风抬起头看向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