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秦越一想到这个,就感觉美滋滋的。
不答应她过分要求,又无法扔下她不管的卓稚,带给黎秦越的感觉,可太好玩了。
她从小到大都被人捧着,只觉得捧得越高是为了摔得更惨,到了卓稚这里,突然才发现,是真正被人护在了手心里。
黎秦越对这种感觉有些上瘾,于是使劲地作,作了才能满满当当地看到卓稚的在乎,想起来,觉得自己真是幼稚又癫狂。
不过挺好的,卓稚是小幼稚鬼,她是大幼稚鬼,生活嘛,玩得开心就行。
笼子里新上来一个带着绿发带的拳手,跟之前比赛的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他快准狠地制服了台上已经坚持三轮了的拳手,硬是没给人翻身的机会,锁到求饶。
卓稚站了起来,在绿发带又快速撂倒了下一个拳手之后,卓稚往前快步到了铁笼边缘。
黎秦越放下吃的,看着卓稚。
卓稚在认真观察绿发带,黎秦越换了个位置,可以看到卓稚的侧脸,那表情,严肃得仿佛这是一场足以论及生死的战争。
绿发带接连快速秒掉对手,将比赛按了加速键,唰唰唰地逼近最后那条线。
凌子跑到黎秦越身边,道:“越姐,我不想上了。”
“嗯?”黎秦越看向他。
“运气太不好了啊,这人是去年地下赛的冠军,不知道怎么突然就跑来了。”
“你宣传得好吧。”黎秦越斜睨着他。
“还是姐你奖金给得多。”凌子笑呵呵地,“反正我不上了,我不想被他揍。”
“不上就不上呗,”黎秦越道,“反正掰个手腕连个十几岁的小姑娘都掰不过。”
“越姐,激将法对我没用,我本来也不冲钱。”
“冲我啊?”黎秦越笑。
“今天约不到姐你吃饭,以后机会多的事,我得把命留着。”
黎秦越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把:“挺会算啊。”
“那必须的。”凌子在她身边坐下,开始吃零食。
今天能来这里的人,都是常玩的,不少人都认识绿发带。
即使刚开始不认识,绿发带在台上一个接一个地秒掉对手,这会也该认识了。
对自己有信心想挑战的还会搏一搏,像凌子这样明智选择退出的,也不在少数。
没多久,原本拥挤的人群便稀疏了起来,卓稚盯着台上那人,手指抓紧了铁笼的栏杆,火气中烧。
这人长太丑了,沾点假毛就跟山顶洞人似的,裸露出的皮肤坑洼不平,像暴雨落在泥沼。
卓稚以前不对别人进行人身攻击的,但一想到这个人要和黎秦越站在一起,便浑身不舒服,看哪哪都不顺眼。
虽然黎秦越脾气暴躁,幼稚冲动,但是她长得美啊。
长得美的人就该跟长得美的人配吧,这样才是公平的。
嗯!卓稚给自己大脑里不着边际的想法握了握拳。
等待的人逐渐减少,卓稚不再看绿发带,转眼去看剩下的人。
看架势不像能打赢绿发带的,就算打赢了,也不是能配得上黎秦越的。
卓稚皱着眉,回头看向黎秦越。
黎秦越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高台,这会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半边身子有光,半边身子陷在黑暗里。
她脸上这会没什么表情,没有肆意任性的狂傲,没有嘲讽的笑容,也没有浪荡的纨绔。
对上卓稚目光那瞬间,她很安静,安静的仿佛默默盛开的一朵山花。
卓稚突然就觉得,除了工作的职责,她还有百分之百的责任,要去保护这朵花的。
这责任是她自己给自己的,她就是乐意。
而保护一个人,必然是要付出代价的,仔细想一想,有些事情也不算什么。
而且,卓稚转过头,暗自笑了笑,只要她赢了比赛,她还可以耍赖呀,到时候没了这群惹人讨厌的男人,黎秦越怎么折腾都可以。
卓稚活动了下手腕脚腕,走到一旁脱了外套。
到了这会,报名很简单,只需要过去说一声就行,反正在大家看来,赢是赢不了了,都是上去给大家表演乐子的。
她这边在台下一站定,一众目光全都扫了过来。
旁边一个精瘦的大哥瞅着她:“姑娘,看热闹往那边站。”
“我来比赛的。”卓稚道。
“知道这什么比赛吗?”大哥笑呵呵地。
“她当然知道。”有人替卓稚做了回答。
凌子拍在大哥的肩膀上把他隔开,凑到了卓稚跟前:“你要上啊?”
“嗯喏。”卓稚抬头找黎秦越,黎秦越没太动,还在原来的位置。
“你没必要吧。”凌子看着她,“你是越姐的人。”
“是她的人才有必要。”卓稚低头,细细地缠绷带。
“越姐给你工资太少了?你缺这二十万?”
卓稚顿了顿,她的劳务合同上有写工资,但黎秦越到底会给她多少,卓稚还真不知道。
谈钱总是有点尴尬,更何况认识的第一天黎秦越就说了要扣她工资。
但凌子的问题还是很好回答的,她偏头看向他:“你们都这么有钱吗?二十万都不要。”
“得有本事要啊,”凌子冲台上抬了抬下巴,“你能打过他?”
“能。”卓稚点点头。
“这么自信啊。”凌子拍拍她的肩,“加油。”
“嗯。”卓稚淡淡地应了一声。
其实打架这事,在没有探测到敌手实力的情况下,哪里有百分之百的信心。
但现在,卓稚必须赢。
凌子鼓励完了卓稚,又一溜烟地跑回了黎秦越身边,跟她报告情况。
“说是为了二十万。”凌子笑着道,“越姐你小保镖是个财迷啊。”
黎秦越眯了眯眼。
“她到底打不打得过啊,细胳膊细腿的……”凌子有些担忧,“我要么叫两裁判上去吧,万一有什么……”
“闭嘴。”黎秦越道。
凌子听话地闭了嘴。
绿发带又干倒了一个,台下众人退开,参加比赛的只剩下两人了。
卓稚本来站在最后,这会突然上前一步,插了队。
有人吹了声口哨,卓稚进了铁笼,翻身上台,动作十分漂亮,轻巧地跟脚下有轻功似的。
已经被绿发带一家独大打得失去了观看兴趣的群众,瞬间都激动起来。
野兽对少女,怎么想怎么刺激。
卓稚上前两步,对绿发带抱了抱拳。
绿发带说了什么,四周一片哄笑,打斗并没有立刻开始。
黎秦越偏了偏视线,对凌子道:“叫裁判过去。”
“好嘞!!!”凌子跳着跑了出去。
被裁判围绕,这场比赛便显得正式而隆重了许多。
任谁都看得出来这突然多的裁判是为了保护这个小姑娘,大家笑呵呵的,鼓掌的,喝倒彩的,冲绿发带吼的,谁都没把这一场比赛当回事。
绿发带也没有。
他头上拧着脏辫,脖子上有诡异标识的纹身,怎么看怎么凶恶,这会却抱了胸笑着看卓稚,跟个下棋的老大爷似的,对她道:“小姑娘,我下手没个轻重,怕……”
卓稚已经听着周围的人唠叨了一圈,如今绿发带也没完没了了,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本来准备上场谦逊点的,如今看来,再谦逊就要被人请下台了。
于是卓稚没再废话,冲过去一拳打断了绿发带的话。
绿发带反应很快,躲过了这一拳,“呵”地一声。
比赛正式开始,既然没有规则,卓稚便没花精力在对手脸边绕来绕去给观众看。
一击不中后她左手袭腹,专挑疼的地方打。
绿发带没有躲,拳头直冲她的脸过来,速度不错。
卓稚拧身躲过一击,两人算是过了第一招,绿发带的眼睛亮了起来。
观众都在吼绿发带要手下留情,别欺负小孩。
但卓稚接下来根本没有给绿发带留情的机会,在这位地下拳击手面前,她的特点就是快,轻,且路子野。
绿发带抓不住她的攻击套路,甚至找不到袭击她的空隙。
没一会儿,四周喊叫声汹涌,已经不是让绿发带留情了,都在吼卓稚,让小姑娘替他们报仇雪恨。
卓稚打架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围观过,伴随这激昂的音乐,此刻也有些热血上涌。
她挑空抬眼去找黎秦越,发现黎秦越已经到了铁笼边缘,正皱着眉头看着她。
卓稚觉得她在担心,她一定是在担心,于是故意挨了绿发带一拳,将身子摔向一边。
落下的位置正正就在黎秦越眼前,黎秦越猛地上前一步,眼看抬手便要干预比赛。
卓稚冲她眨了眨眼,道:“姐姐,你晚餐只能跟我吃了。”
她只用了平常说话的音量,音乐声和吼叫声瞬间就可以将这声音淹没,但黎秦越听得很清楚。
自从卓稚上台,她所有的精神都放在了卓稚身上,既骄傲又担心,既开心又夹杂着莫名其妙的忧伤。
所以当卓稚冲她笑着说出那句话时,四下无声,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调,都清晰无比。
还有她的表情,那略带挑衅,少年人独有的灿烂阳光和温柔的风,就像黎秦越从高空坠落时的寂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