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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级成为路人甲 (尘世已百转)


  像是误入精怪设下梦境的路人,从开始的惊慌无措,到沉浸其中流连忘返。被迷惑了心魂,不知今夕何夕,姓甚名谁,神思迷离沉沉浮浮,一切水到渠成。
  漫漫长夜,赋春楼灯火通明,歌舞升平,室内春意无边。
  

  ☆、第二世

  室内一片暖融,窗外有鸟雀的叽喳声,刘不著醒来,床上只躺着他一个人,睁着眼盯着帐顶。
  昨夜的记忆渐渐开始回笼,一切都发生得太过出乎意料,荒唐得像是一场违背伦理纲常的梦。
  有人在这时推门进来,不是原西行而是常月。她坐着喝了杯茶,然后打开了窗让外面的光线照进屋里,然后拿起针继续没完成的刺绣。
  两个人待在一间屋子里,看常月的神态,却像没有他的存在一样。
  刘不著转头看到了进到房间里的人,再也躺不下去的起了床,却发现他身上的衣服穿得整齐,身上也一点异样都没有。
  仿佛昨夜他不过是和衣睡下,身上也并无一丝不妥。这个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有什么变化,而后归于寻常的游魂状态,才让他意识到。
  那一夜不过只是一场梦,一场春梦了无痕,醒了便什么也没有了。有的只是一个还停留在梦中不愿醒来的可怜人。
  又没有人能够看到刘不著了,也没有人能够碰到他。他晒不了太阳,出不了阁楼,他在每日破晓之际醒来,在夜幕下在后院打水,只饮那井水饱腹。
  唯一不同的是,在这阁楼里,他和常月仿佛绑在了一起。无论他在哪里游荡,总能碰到常月,有时候他还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常月的房间里。
  楼里仿佛从未出现过一个"明月姑娘",也从未听人提过"明月",大家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没有"明月姑娘"的出现,常月已经是赋春楼里最负盛名的花魁了。她不用像寻常的姑娘,接不想接的客人,一整天顶着一张假脸迎来送往。
  她是花魁,是李妈妈的摇钱树,她有了一些特权,可以选择自己的客人。
  有一天楼里来了个女扮男装的女子,指名道姓的要找常月。李妈妈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个女子,收了足够多银子还是把人放了进去。
  那个女子进了常月的房里,确定的喊出了常月原来的名字,却是给常月送了一封大红烫金的请柬。
  别人可能不知晓,但是因为两人冥冥之中注定要遇到的缘故,刘不著这个时候是在常月房间里的,也正巧看她哭花了妆。
  然后带着一脸怨毒的,把那封大红烫金的请柬狠狠踩在地上,之后却是笑得畅快,前后的变化实则莫测。
  平复好自己的情绪,又叫人打了水重新洗脸,常月遣了丫头去向李妈妈告病,这几日便不能见客了。
  第二日楼里风声渐起,她进楼前的事也被扒了出来。
  说她爱上了一个书生,和书生私奔了,却被书生骗着卖进了赋春楼。
  那书生拿着卖了她的钱赴京赶考,碰巧救了商人,现下要娶一个富家千金便是那商人的女儿,那个送请柬的女子便是那富家千金派来。
  自己被推入泥潭,却看着害了自己的那个人站在云端,陪着那人的,高高再上的嘲笑着在泥潭里苦苦挣扎的她。
  这是下马威,也是伤口上撒盐。曾经付出过的真心,付出的感情,都变得极其讽刺,不仅仅是拿真心喂了狗那么简单了。
  若是刘不著来自后世,便可以感叹,这真是好大的一泼狗血。那个书生也真是个败类,枉费顶着一个读书人的名头,所做之事,是这样的丧心病狂。
  但是他并非来自后世,此时也不由得同情这个可怜的女子。
  常月身边听了风声的小丫鬟也隐隐向她说起那么一两句,而常月只是勾起一个轻浅的微笑,堵得小丫鬟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常月告病的这几日总会打开房里的窗,凭着窗看月亮。
  …………
  老厨子的二徒弟张五已经歇下了,翻了个身这才记起来收拾厨房的时候,剩下的一些吃食给他藏起来,忘了拿给厨房那个新打下手的小伙计。
  家里有个病着的老娘,底下还有两个弟妹靠他拉扯。张五也是看他可怜,在容许的限度内,凭着心里那点心软,能帮一点是一点。
  今天忙得忘了,东西没给出去,但是也不能留到明天,等明天人一来,发现了脸上不好看。
  厨房的钥匙他手里是有一份的,正想着,张五点了灯,披上外衣悄悄的出了门。
  张五拿着钥匙打开了门,进了厨房。这时天上的月亮被风吹散,露出的是一轮血月。
  厨房的角落里青烟一样飘起一个巨大的影子,张五到了今天藏吃食的地方,弯腰把东西拿起来。
  从角落里弥漫而出的青烟,投射在墙上的影子像一只张着大嘴的凶兽,它慢慢的靠近张五,伺机而动的凶兽一下便找到了最佳出击的时机。
  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在青烟里被扼住了喉咙,活生生挖掉了心脏,双眼。
  然后青烟渐渐散去,一个外形和张五一样的"人"走出了门,反身把门锁上了,回屋睡觉去了。
  和张五一同从厨房里出来的还有两只毛色雪白,双眼猩红的小兔子。
  两只兔子一蹦一跳的到了水井边,又一个蹦跳扒在井边,对着井里露出了和兔子不同的尖牙。
  倒映着天上血月的井面,水波轻荡,先露出井面的是两个黑色的尖角。接着是一头浮在井里像是水藻一样的黑发。
  一张雪白,两颊带着鱼鳞的少女的脸,仰头看着井口露出尖牙的两只兔子,一张嘴也是满口的尖牙。
  两只兔子从井口退去,一蹦一跳的窝在了院子里的桂花树下。被困在井里的鲛人敛去尖牙,一张嘴美妙而惑人的乐音流泻而出。
  刘不著在后厨的人都歇下时,去后院的那口井里打水。这个时候月如白玉盘,皎白的月光照亮了这个院子。
  就着木桶里的水洗了个脸,擦干脸上的水再睁眼时,刘不著眼尖的看到旁边的桂花树下卧着两只毛色雪白的兔子。
  红色的眼睛在月光下,像是着带光泽的宝石。
  刘不著心里猜测可能是送到后厨的兔子,趁着没人,偷偷从笼子里跑出来了吧。
  他洗完脸,装了需要用的水,把木桶放到井边,却不敢转头再去细看那兔子的眼睛。
  一阵歌声不知从哪里传来,像是前面,像是后面,又像是……从井里传来。
  有黑色鸟雀从赋春楼的方向飞来,"扑棱"一声停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上。
  报丧一样的长啼又响了起来,刘不著头皮一麻,快步走到阁楼里去了。
  

  ☆、第二世

  夜已深,刘不著从院子里回来后,和平常一样到楼顶随意挑了间空房当作今晚歇息的地方。
  刘不著躺在床上的时候,院子里桂花树下白兔子的红眼睛,还是会从他的脑海里浮现,还有隐约像是从井里传来的歌声。
  ……
  街上浓雾阵阵,有一队行走在雾里的人,看得不太真切,锁链拖在地上的声音在浓雾里倒是听得清晰。
  刘不著记得自己睡着了,可他却出现在了一条空荡的长街之上。
  头上挂着一轮明月,说是街道在浓雾的笼罩下,两旁的店铺远看去却像是一道道深宫里的高墙。
  刘不著听到远处锁链拖在地上的声音,恐惧和不安立刻从心底蹿了出来。下意识的,他知道自己一定不能被那些拿着锁链的人抓住。
  不然,只有死路一条。也可能,不仅仅是死那么简单,而是生不如死。
  刘不著弯着腰,将自己尽可能的掩在雾里,然后往发出锁链声音的反方向跑。
  置身的迷城不知多大,也不知道要躲避的人有多少。掩在浓雾里,和他一样拼命奔逃躲避着那些拿着锁链的人有很多,每一个都像惊惶的,抱头鼠窜的蝼蚁。
  他们不敢结伴,不敢相信人心,只身一个人,小心翼翼的躲藏着。
  刚刚和刘不著错身而过的一个人在拐过一条街之后,只剩一声凄惨短促的叫声。
  没有听到锁链声,那个人被另一队人举着火把的人抓住了。但是他们和那些锁链的人是一样的,千万不能被他们发现。
  在阁楼里的那段时光虽然处处透露着诡异,但是习惯了便是平淡,这让他身上的病痛不再那么经常的折腾他。
  以致于让他差点忘了,自己的身体有多么的差劲。
  刘不著已经跑不动了,他不得不停了下来。他挨着墙尽力蜷缩在一个小角落里,明明想剧烈的喘气,却还是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口鼻。
  过分寂静的地方,喘气声也会显得突兀,这很危险。
  锁链拖在地上的声音越来越近,刘不著闭上眼,掩住自己口鼻的手更加的用力,拼命憋着气。
  一道道黑影从浓雾里飘过,锁链拖在地上,被捆住的是人被生生抓出体外,恐惧得缩得小小的生魂。
  浓雾里的那些黑影都不是人,它们没有五感六识。仅仅靠着人类的生息判断方位,然后抓住它们。
  那些锁链声在他附近响了一会,然后空气又沉寂了下来。刘不著眼里都是泪花,他要被自己给活生生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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