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里不仗义你怕抢了你生意不成, 咱们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吴中锐低声道:“这可是张家的方子!”
“这当然是张家的方子,你别忘了,不光你和何家是一家人,张其他也是啊!”何盛笑道,门外人也只会当是张家自愿同何家开的酒楼,只是不晓得后头赚钱的人是谁罢了。
他一脸得意的笑容在吴中锐看来着实卑鄙,生意人着实都是老狐狸,别人不知道何家和张家的关系,但是他可清楚的很。
“您就不怕张家找上门来”
“他来又如何,还能把我这酒楼掀了不成,敢砸东西,就得上官府!”
吴中锐摇了摇头,看来何盛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他劝不住,也感到奇怪,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还不见张家来。
想法刚从脑子里谋生,忽然一群腰间撇着佩刀的人把酒楼给围住了,何盛连忙撇开他,急惶惶的跑出去:“各位官爷,你们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瞧瞧这新开的酒楼。”
县太爷腆着个肚子,从列成两排的侍卫中走出。
何盛连忙行礼:“实在不知县太爷光临大驾,有失远迎。”
县太爷瞧着点头哈腰的人,压根儿没理会,径直走进了屋里,张其走到何盛的身前,见他还垂着头行礼,好心拍了拍:“何老板,县太爷进去了。”
“你来干什么!”何盛扬声道。
见自己被瞪着,张其勾起嘴角:“当然是来看看何老板卖的粉条了。”
两人一同进了酒楼,县太爷站在里头,酒楼里的百姓全都放下了筷子。
“何盛,你们酒楼卖的是什么”
“卖的是红薯粉条。”大家都知道这是什么吃食,他也没必要弯弯绕绕搞别的名堂,坦诚道。
“很好,这红薯粉也是我们邱阳县的一道名菜了,想必常去吃的人都知道,也包括本官这粉条是张家卖的,现在你怎么卖起来了,该当何罪!”县太爷原本温和的声音忽然一变,声厉色茬。
何盛一个激灵,他不明白张其跑去跟县太爷说了什么,怎生管起这些事情来了,莫非是被张其收买了,脑子里在猜测,脸上却挂了一副被冤枉了的委屈表情:“大人,您有所不知,我和张其是翁婿关系,一家人,谁卖不是一样”
县太爷看了张其一眼,张其便道:“是翁婿,无法不承认,但是有一点我得说明,我可从来没有让老丈人您卖粉条,这粉条的方子是我张家一直严守着的,前些日子被盗走,我还真好奇是谁呢,今儿可算是明白了。”
“老丈人,其实一发现是您,我实在是伤心,怎么都是一家人,您竟然做出这种事情,看在一家人的面子上,我原本也是不想追究,不好追究的,可是当今皇上有命,吾等草民岂敢不从。”张其朝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众目睽睽之下,两个人抬着一块匾额出来,里头赫然镶嵌着一张墨宝。
“只此一家。”
虽然是很普通的四个字,但是龙飞凤舞的笔触,以及上头盖着的印章,登时就把何盛的脸都给吓黑了。
他口齿不清道:“是,是你,是你拿到了皇上的奖赏。”
张其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
当时在江繁的时候,何盛听说了天子寻人献食,当即就去找了吴中锐,只可惜吴中锐的菜没有入了娘娘的眼,后来他听说有一男子献食成功,得了皇上的奖赏,当时他们一行人还感慨,是谁有这么好的运气。
如何他都没有想到,那个人竟然是张其!
他瞧着那块匾额,心下难掩沧桑,这就是个天大的好奖赏,给张家的生意扫除了太多的荆棘,皇恩浩荡啊!
也难怪,一个发家致富的方子,如何会那么轻而易举的就得到,张家的老婆子再老也糊涂不成这样,只怪当时被冲昏了脑子,得了方子后,张家没有太大的异动也没觉得多奇怪,是他!是他老糊涂了才对。
县太爷当着店里的百姓道:“现在大家都瞧见了,张家的吃食只有张家能卖,这是皇上的意思,这就是谕旨!天下人谁敢违背,那就得坐穿牢底!”
“来人,把这罪犯带走!”
何盛被押走以后,一边看了一场好戏的吴中锐才走出来:“张老板真是好计谋啊!”
张其挑眉:“吴老板不厚道啊!老丈人被捉走了,不求情也不着急。”
“张老板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比起不厚道,我如何能跟你比,你可是亲手送老丈人上官府啊!”
张其笑了一声:“那我要不要告诉吴老板,其实指使人来张家偷方子的是你的爱妻呢”
吴中锐脸色一变,张其见状朗声笑着走了,并没有说要如何处置何绣。
他心里明白,张其这是念在大家是合作关系,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但是也是在提醒他,好好看着何绣,否则也不会手软。
过了一会儿,他脸上有了笑意,可得好好谢谢这个顺水人情,让家里那只母老虎再也凶不起来。
何盛被抓,整个邱阳县闹得是沸沸扬扬,大家一边谈论张家有御赐的招牌是多么威风,又一边谈论着何盛是多么无耻,这下子总算是踩进了阴沟,这事儿好长时间都是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恶人锒铛入狱,张家自然是皆大欢喜。
在此之时,黄西带着彩礼往张家去,正式向张家提亲。
吴家这时候也没有闲着,吴中锐把自己从江繁带回去的小心肝儿给接到了家里,准备给个名分。
何绣自然是又哭又闹:“吴中锐,今天你是要这个小妖精进门,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但凡有点良心,你就该去打点关系,把我爹救出来,可是你非但没有一点心动,反倒是掉头就把这个贱货给接到了家里!你还有良心吗”
面对何绣的哭诉,吴中锐不为所动:“你爹干些龌龊事情,谁有脸去救,他可犯的不是小事儿,他偷的是皇上御赐招牌的张家!你别跟我在这里嚷,我嫌丢人!”
“好啊,好啊!你可真会落井下石!别以为你现在跟张家有点交情了不起,我告诉你,他们迟早也会整你!”
“我行的端做得正,我怕什么。”吴中锐走进面目狰狞的何绣面前,低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让人去偷的方子吗我劝你最好安分点,哪天惹的我不高兴把你丢进官府里,和你那老爹一起把牢底坐穿。”
吴中锐拍了拍衣袖:“念在我们夫妻一场,我才收留着你,别不识好歹,你在我吴中锐眼里,屁都不是,别把自己想的太好了。”
何绣大哭了一场,晃晃荡荡走出了吴家的门,何夫人险些把眼睛哭瞎,当初夸赞她多么懂事聪明,现在就有多埋怨她,说是她把何家给毁了。
何家可不是毁了吗,家里没了顶梁柱,也没有个男丁,名声也坏,提起何家路上的人谁不是摆头,生意为此一落千丈,多少年的基业啊,说垮就是真的垮了。
树倒猢狲散,家里已经乱成了一团,家丁仆人已经走了很多,何家已经快成了个空旷的宅子。
她到何家门口的时候,见着外头停了一顶宽敞的轿子,正奇怪是谁来了,正想进去一探究竟,便见着何尤挽着杨落星从宅子里出来,而后头还跟着张其。
她恨得美目几欲出火:“呵,这么快就急着去享福了啊!”
落魄者的挑衅,成功者自然是不屑一顾,谁会在意疯狗乱吠呢!
三人笑着从她的身旁走过,像是压根儿没有注意到她一般,瞧着人陆续上了轿子,她咬牙叫住了何尤。
“你有事”何尤望着她,从那双又恨又悲哀的眼眸子中,他确实看出了她有话要说。
他跟张其杨落星说了一声后,从轿子上下去。
何绣笑了两声,笑中含泪。
“我还真没想到,能笑到最后的是你。”
何尤神情平淡:“但我和你恰恰相反,我早就知道我会笑到最后。”
何绣倒是难道没有再逞口舌之快:“你就这么恨爹吗眼睁睁看着他被张其送进管服你。”
“我当然恨他!比起恨你和恨大娘,我更恨他,在何家的那些年,大娘想拿捏我和爹爹就拿捏,从来就没有把我们当成何家的人,这些,何盛他通通都知道,知道我们在何家受欺负,他也就眼睁睁的看着。我要嫁给张其,他随口就能和我断绝父子关系,把我扔在云回村,不闻不问也就罢了,还不准爹爹来看我!”
“他真的有把我当他的孩子看待过吗他心里只有你!送他进官府的人是我吗不是我,是你,你指使杨雪来偷秘方,是你害了他,要怪你就去怪自己吧。”
何绣大笑了几声,笑着笑着竟然哭了起来:“你现在得意了,张其待你百般好,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我现在是个丧家犬,娘家没了,夫君也要带小贱人入宅子。”
“我当然得意了,我有资格得意啊,今天的一切都是我辛辛苦苦得来的,可没有你一开始就嫁进富贵人家那么轻易。”
何尤顺了顺头发:“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转身上了轿子。
何绣望着那顶轿子,该是多么奢华。她忽然就想起了当年她第一次去云回村的时候,也坐在顶好瞧的轿子,见着灰头土脸的何尤跟张其在河里摸鱼,那时候的她该是多么的骄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