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种硬性记忆显然无法长久,乌玖眼见今日屋内的篝火燃起,便从火中取了几根燃烧充分的碳条,带进空间内,想要趁着记忆最鲜明的时候,在空白的书卷上将这些珍贵的内容默写出来。
乌玖凭着记忆,笨拙的挪动着爪子,花了半天功夫,好歹将那篇文字上全部内容复写在了这张兽皮卷上,有了纸面留存,乌玖登时放松下来,开始细看那一段段文字,昨日只顾得强记,文字内容不过看了个囫囵,如今再看,却是每隔三五个字便有一个不认识的,想来,他学习的时间太短,不过两个多月的强化学习,掌握的文字也不过百余个常用字,想要将这篇文字的内容完全吃透,怕是还需要再花些时日,多掌握些生字了。
想到此处,乌玖便暂时将这份兽皮卷放到了一边,翻开其他的纸卷,一一查看起来。
这些被写废的纸卷内容五花八门,有的是从某卷羽书中摘抄下来的选段,有的似乎是对于某些文字内容的个人解读,因为是写废的内容,大都残缺不全,好在乌玖挑选的都是字多的,凭借自己速成班学会的常用字,吃力的看了一会儿后,倒是看到了些略有些用处的内容。
其中一份纸卷上,粗略的介绍了这片大陆的节气,乌玖将整张纸卷展开,细细的看过去,这片名为荒川泽的大陆上,也有四个节气,分别是旱季、雨季、丰季,以及寒季,每一季为九十到一百天,一整年有接近四百天。
旱季为一年中最热的季节,白日时间最长,却酷热难当,部族耕作播种的时间一般在这一季的下半旬,白日休憩,夜半劳作。
度过了旱季便是雨季,骤雨频现,牧草疯长,是一年中外出游牧的好时机,每到这个时间,一般会有部族中的强者带领族人白日外出,在整片旷原放牧,顺便采撷野地可以食用的果实植株,丰富族人的餐桌,因为这段时间雨水格外丰沛,也是作物生长的最快的时候,而到了这一季的下半旬,作物大半成熟,便到了最为短暂的丰季。
丰季,顾名思义,便是丰收的季节,这一季,最为短暂,只有不足三个月,但却是整年中,最为重要的月份,在这一季中,于旱季播种下的作物,终于到了挂穗成熟的阶段,驯养了一整季的禽畜也到了最肥美的时刻,在这一季,族长会带着族中的勇士,裹挟着大量肥美的禽畜以及族中细心饲养的珍禽珍兽,去到郡都,一是为了向郡守上贡,做好下仆的职责,再一个,便是将多余的鲜活禽畜进行售卖,购买种子,药品以及其他生活用品,做好过冬的准备。
而在做了充分的准备后,整族便开始严阵以待的应对漫长的寒季了,寒季也被称作“冬季”,作为一整年中时间最长的季节,寒季万物凋敝,多雪多风,酷寒异常,最冷的时候,整片牧云郡全都被皑皑白雪覆盖,别说寻找食物,便是取暖都很成问题,若是没有积累的杂部,大都经过一季,便完全消弭在雪中了,只有那强大富庶的部族,才能够扛过这严苛的季节。
乌玖看到这里,不由想到了数月去前出现的那只黑皮怪物,抛开最初遭遇未知生物的惊恐震骇,彻底回过神来的乌玖也想明白了自己究竟遭遇了什么,那并不是怪物,而是某个拥有化形能力的外族强者,而他来抢夺羽族目的,联系之后的火灾,按照乌玖的推测看来,恐怕,不是为了繁衍,而是要制造混乱,好从这强大富庶的部族中掠夺一些越冬的物资了,不得不说,乌玖随意猜测,倒也猜对了大半。
在直观的了解了这片大陆的节气后,乌玖不由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这片大陆将寒季,也称作冬季,虽然字形不甚相同,但是读音却是一样的,也不知是什么造成了这种巧合了。
而他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待他将所有文字内容大略看过一遍,从黑色空间转出来后,就听得屋顶上发出一片咚咚咚的闷响,他好奇的抬起头,正看到一颗滚圆晶莹的冰珠顺着通风口滚落进来,一时间,乌玖福至心灵的明白了为何寒季被称为冬季,冬,是个拟声词,应该是咚的谐音。
天气比想象中还要寒冷,刚飘了雪花,这片刻功夫竟然又下起冰雹来,积雪很快将通风口堵上了,门外的看守也搓着手从屋外转了进来,为了通风,紧闭的屋门被开了一个小缝,屋内的温度登时降了下来,乌玖连忙凑到了篝火前,全身埋在绒羽中,保存着身体中不多的热度。一时间,乌玖只在心底祈祷,这雪可千万别下个一天一夜了。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26
这个初雪之夜, 乌玖没有睡好,两名负责看管的成年灰羽并不允许他们熟睡, 每当看到有雏鸟缩身不动, 仿佛入睡的模样,立刻会用一根长杆将其扫醒。
在成年灰羽的呵斥声跟雏鸟抖着翅膀的惊叫声中,乌玖根本不可能睡着, 后半夜,困倦至极的他觉得自己似是在那火堆前半梦半醒的眯了一会儿, 随后, 天便亮了。
在困倦与疲惫中,乌玖只觉得门边忽然一亮,却是堆得足有脚踝高的雪顺着门檐撒了进来, 有人从屋外将大门整个推开, 登时让外界的天光跟亮白色的雪色占满了乌玖的眼。
乌玖眯着眼看着屋门口那身形颀长的白羽, 只觉得他十分面熟,应当是在白熠屋中见过, 可惜并不清楚姓名。
却见那白羽一脸从容的踏雪而来, 碎雪沾了不少在他身上, 但他身上那件雪白的外衣却神奇的丝毫不见-濡-湿,仿佛有一层莹润的光芒, 将他的身体跟四周冰凉的积雪阻隔开了。
就见他抬眼扫过整个屋子, 在看到那两名低着头对坐的成年灰羽时, 不悦的哼了一声, 那明显更为机警的灰羽乙闻声仿若从噩梦中惊醒, 竟是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待看清屋门口一脸不虞的白羽后,他面上更慌,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跪到了那白羽跟前,口中诺诺的陈说自己在看管时睡去的罪责。
乌玖看着他,有些惊讶于他神情的惊恐,仿佛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一般。
却见那白羽根本不理会他,进到屋内,一脚将另外一名看守甲踢醒,那名看守慌里慌张的起身,眼见自己的同伴已然跪到在地,登时吓得慌了神,一副六神无主的无措模样,前日在屋外碎嘴时的几分机灵劲全都被吓没了。
那白羽看着两名灰羽不上台面的表现几乎要叹气,颇看不上眼的瞪视了他们几眼,冷声斥道:“快看看这群雏鸟可有冻伤冻死的,一会儿再理论你二人过错。”
他一句命令,让那两个六神无主的家伙终于有了主心骨,忙去到篝火前,查看这群他们受命看管的雏鸟。
乌玖这下算是彻底醒了过来,瞪大眼睛看两人动作,他离得灰羽甲最近,见他几步跑过来,随后只觉身体一轻,却是被他直接捧了起来,那灰羽甲左右看了看他的绒羽,有看了看他完好灵活的爪子跟羽翅,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将他送到一边,转身去查看其它灰鸟。
乌玖看他们动作,倒是明白了昨夜一顿闹腾的原因,却是气温太低,怕它们这群脆弱的雏鸟在睡梦中死去,固才出此下策,不过,这两人闹腾了一夜,也累得不轻,终于在晨曦中睡去,却被比他们职位更高的白羽正好撞上,也是倒霉了,他退到一边,默默观察着两名守卫的检查过程,心中并不认为,这么短的时间里真的会有人出事。
不过,事情的结果还是出乎他的预料。
却见那两名守卫查看了一圈,最后,哭丧着脸将两只雏鸟捧到了那管事的白羽眼前。
却是一只死鸟并一只冻上了小腿的雏鸟,这两只鸟全都靠近通风口正下方,不过片刻功夫,便是一死一伤,这下,乌玖倒是深刻领教到了灰羽雏鸟的脆弱。
灰羽甲跟灰羽乙一人捧着个已然冻僵死去的雏鸟,一个捧着那只冻伤了一只脚爪,哀哀叫着的雏鸟,对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的白羽管事,面上全都是悻悻之色,那看上去更为油滑的灰羽乙此刻也收了平日的谄媚,一脸恭谦的道:“这一只冻伤了一只脚爪,的亏您来的及时,让我们发现的早,不若赐下点羽药,看着应该还能救治的好。”
“羽药?”却见那白羽管事秀眉一挑,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声音不自觉的抬高了几分,“一只还未化形的灰羽,就急巴巴的讨要羽药,莫不是以为羽药是天上掉下来的?”
那灰羽乙本也是救人心切,听着话音立刻知道自己说错了,登时闭着嘴退到了一边,再不敢随意发言了。
那白羽抖了威风,不由斜睨着两名成年灰羽,厉声道:“你二人玩忽职守,冻死冻伤了两只灰羽,这事我今日便会报给巫祝大人,让他裁定你二人罪责刑罚,若是不想惩罚加重,今日便多警醒些。”
见两只灰羽诺诺应了,他轻哼一声,暂时把此事揭过,随后指着那被凑做一堆,看着仍旧懵懂的灰羽道:“今日,却是来送化形药的,一会儿你们各自领了药,喂给它们,能不能化形成功,且看他们各自的造化了。”说着,从兜囊里拿出了十枚黄豆大小,青白色的圆形药粒,交到了灰羽乙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