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玖看着那美青年十分夸张的整了整衣摆,随后撩开屋门前的布帘,化成白鸟模样,飞走了,先是一愕,随后了然,喂食的时间到了,高木上的鸟巢中,还有一群雏鸟在嗷嗷待哺。
随着大白鸟的离去,整个毛毡房内,除了他,便只剩下那只昏睡中的白色雏鸟了,乌玖看了那雏鸟一会儿,确定他不会醒过来,又测算了一下大白鸟往返的时间,随后,十分放心的进入到了黑色空间里。
自从来到这个陌生的位面,黑色空间和内里的灵泉变成了他安身立命的最大底牌,以往,乌玖每天都会进到空间内查看,昨天因为事发突然,加上被大白鸟监视,他没得到机会,如今得空,他立刻便进来查看了。
一天的时间,黑色空间内没有太多变化,被他移栽到空间内的三种作物都长势良好,乌玖查看了一番,吃掉了几根白色的甜根须当零嘴,随后便朝不远处的灵泉走去,刚走到灵泉边,乌玖不由轻咦出声,吸引它视线的,并不是那粉红色的汩汩泉水,而是泉水旁边那根刚刚成活的蒂把。
一夜过去,那蒂把前方,呈直角方向,分出了两个指甲大小的坑洞!
乌玖皱眉细看那两个坑洞,洞口不大,坑道也相当浅,其中一个蒙上了浅淡的水渍,另一个,则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黑泥。
这是什么?乌玖先是一愣,随后目光一凝,他想到了部族中那个抚育雏鸟的巨木,巨木的前方呈直角分布了两个水塘,一清,一浊!
围着那神秘的蒂把转了一圈,乌玖眼底有着隐隐的兴奋,他觉得,自己似乎摸到了一点有关那巨木和其上雏鸟的秘密,若是这蒂把不断成长,清水塘暂且不说,这污浊水池中上好的肥料,便可以源源不绝的获得了!
一时间,乌玖难得的振奋起来,只觉得,土地贫瘠的问题,已然被他解决了大半。
若不会此刻还是鸟形,恐怕要激动的摩拳擦掌了。
围着那还没有他高的低矮蒂把又转了几圈,平复了心绪的乌玖,又喝了几口灵泉,这才从空间内退出来。
刚落到软垫上,白色大鸟便回来了。他先是往乌玖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对方老老实实的待在软垫上,这才转开视线,走到一侧昏睡的白色雏鸟跟前,查看后者的状况。
乌玖的目光,不由的也跟随者他,看向了一侧安睡的白色鸟族。
眼看着化作美青年的大白鸟万分怜爱的给那昏迷中的雏鸟梳理羽毛,他不由心下一叹,他对于那白色雏鸟的关怀,是真心实意的,想来,在这个族群内,他一直都是被鄙夷轻视的存在,不论是大白鸟,还是这些天遇到的犬族壮汉,对于他的态度,都只是可有可无混不在意,唯一向他传递善意的,便只有少年了,只有他,是不同的!
想到少年,乌玖便有些怀念在浊溪中,少年给与他的精心照顾,不论是每天不重样的食物,给他烘干绒羽时的细致,还是看他时清澈温暖的眼神,都让他无比怀念,这是他来到这个位面,唯一感受到的一份善意,让他异常珍惜。
转开视线,乌玖不再看那专心给雏鸟梳理羽毛的美青年,跌回到自己的软垫中,兀自想着心事,也不知少年知不知道他被带到了大白鸟的屋子里,说起来,他离去前,还没有跟对方道别呢。
被乌玖记挂起来的少年戎骁此刻正在自己的陋棚中做工,随着冬日临近,白天采收的活儿多了许多,给禽畜扎草节的工作便只能放到夜半了,这原本就是做熟的工作,戎骁生来手巧,扎的格外快些,不过,今天的神情不像往日那般从容,眼眸一直紧盯着身前的篝火,神色肃然,似乎在想心事。
戎克进到屋内看到的便是他这幅模样,他对于自己这侄儿十分熟悉,一看便知他心底有事,不由奇道:“想什么呢,那么专注?”
戎骁闻声,看了戎克一眼,只摇了摇头,没有多说,这件事本就不能对外人道,昨夜他沿着水道再次去到圣木下,给那小灰羽送吃食,谁知却扑了个空,黑沉的浊溪中,已经没了灰色雏鸟的踪迹。
难道又被送回育巢中了吗?戎骁不由猜测着,若是这样也好,每天能吃到充足的精谷,总好过他寻到的那些成羽才能吃的羽食,当然,这些是不能跟自家阿叔细说的,水道的事,只有羽父知道,他答应了谁都不能说。
戎克见戎骁沉默不语,便知自己问不出什么,他也不在意,自顾自的道:“明日便是最后一批精谷采收的日子,我提前去点了数,这次多亏了你看顾的好,精谷比上旬增收了半成,明日去巫祝那里交差,你便跟我一道吧。”顺便在巫祝面前卖个好,这句话戎克想了想,倒是没说出口。
谁料,戎骁听到巫祝两个字,面上便冷了下来,语调坚决的道“不去”。
戎克被噎了一下,不由气到“怎么还是那么固执,这都多少年了,卖个好又有什么难得,你才多大,难道真要在这陋棚区呆一辈子!”
戎骁闻声终于抬起头,定定的看向戎克。
戎克被那眼神煞到,悻悻的住了嘴,气闷的沉默了一阵,本就多话的他终是换了个话题出言道:“说起来,今天在那巫祝的屋子里,倒是出了件怪事,一只小灰羽,落在那巫祝大人的房梁上哩,你说,那巫祝白熠不是最讨厌灰羽了吗,怎么会让一只小雏鸟爬到自家屋顶上,这小灰羽倒也厉害,竟然能飞了,哎,说起来,这不会是前几日来找你的那一只吧,我听说,它被送回育巢还不老实,竟然在白日擅自飞行,惹了大乱子。”
戎克打开了话头,便有些受不住,兴兴头头的说了一大堆,:“说起来,这事儿还是阿记发现的呢,他今日去到那巫祝的屋子内,正巧撞见了那小灰羽,你说他这三天两头的跟自家伴侣结怨,也不怕被打死,今天又是一路闹到巫祝大人的屋棚内,还被打了一掌,我见到他时,半边脸上都是肿的呢,就这样还不安分。”
戎克一边说一边叹气,不过嘴角却噙着一抹笑意,似乎并不同情那灰羽的遭遇,只是单纯的可乐。他说到阿记,话便不自觉的多了些,慢慢发散开来,瞬间便模糊了重点。
戎骁却没有认真听他后面的话,戎克的话,他前前后后只记得一句,那便是巫祝屋中有一只灰色雏鸟。
会是它吗?戎骁在心底道,他瞬间便被牵住了心神,恨不得立刻去到巫祝的物帐中看个究竟。一瞬间,心底对于那里的抗拒也消减了不少。
他抬眼看了看物资滔滔不绝的阿叔,沉默了片刻,终是道:“明天交差,我跟你去”
“怎么突然又改主意了?”被戎骁的突然发言呛了一下,戎克不由奇道。
“不过是去看看而已。”戎骁闻言,冷硬的道,他眼底坚定显示出未曾被动摇的决心,显然,对于过往所做的决定,他没有忘怀。
戎克有心劝慰他一番,想了想,终究没说什么,阿骁能放低身段自然最好,这种事,还是徐徐图之最为有效,不管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巫祝白熠毕竟地位尊崇,若能将往日的关系修复一二,便再好不过了。
他家阿骁,不应该埋没在这陋棚区内!
第19章 第十九章
19
第二日,再度恢复自由的乌玖像昨日那样,飞到屋梁上的“观众席”,低头俯瞰整个房间。
大白鸟见他老实听话,便又恢复了最初那种漠不关心的姿态,不再太多关注他,只埋头专注做自己的事。
乌玖发现,大白鸟的学习习惯很好,只要得空,便会坐在桌案前,看那些布满文字的兽皮,并不时写下心得体会一样的东西。
可惜,他一天之中,有空的时间并不多。
据乌玖两日的观察,大白鸟每天做的最多的,便是协调部族内出现的各种矛盾。
在乌玖看来,这些矛盾有的十分尖锐,有些又太过微不足道,鸡毛蒜皮繁杂费神,前者势必要大白鸟亲自出面,以身份弹压,后者却只需交给稍有权威的副手便可以轻松解决,根本不需要他亲力亲为,但大白鸟并没有做出这种划分,他将所有的矛盾琐事全都摆在了自己的案几前。
这样的状态让乌玖不由对于整个部族的权责划分有了更多的猜测,在乌玖看来,大白鸟虽然喜欢装腔作势,但权-势-欲-并不强,造成这种眉毛胡子一把抓的情况,如果不是某种非常时期的集-权-需要的话,便是整个部族一直以来都是原始的扁平化管理状态,由最高层一锤定音,还没有形成有效的权责明确的职权机构。
当然,不论是以上哪种情况,乌玖都不在乎,事实上,现下的他正需要大白鸟这种大权总揽的状态,因为,只有这样,大白鸟的帐内才会每天聚集形形-色-色的人,涌现众多亟待解决的人和事,给乌玖的观察提供充足素材,让它能按图索骥,发现更多有关这个部族甚至整个位面的运行规则。
抱着学习的心态,乌玖不会错漏房梁下任何一位来访者,通过观察每个人的言行举止判断他们各自的诉求,乌玖在这种几乎儿戏的猜测中,慢慢摸索到了一些关于这个全新部族的运行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