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薛全照旧借口商行里忙,从薛府来到了猫耳胡同。
每一次,只要他传消息回猫耳胡同说今天会来,白溪都会早早的候在门口,但这一次他却没能在门口看到她,这让薛全有些不满,因为他的直男癌没有得到满足。
他沉着脸,大踏步的走到主院,看见白溪正揪着帕子走来走去,直到薛全站到她面前她才发现。
太不像话了!薛全觉得他作为夫君的权威遭到了挑衅,白溪没有去门口接他也就算了,居然连他进来都发现不了,他决定继续板着脸,冷她一段时间。
白溪看见薛全,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子。
糟了!今天想事情入神,居然没去门口侯着,按她对薛全的了解,他一定会生气的!
等她看到薛全的脸色,心更沉了,果然是生气了。
待白溪注意到薛全,他却一点要理白溪的意思都没有,冷着脸打开房门走进去,然后坐在八仙桌边上一言不发。
白溪咬了一下嘴唇,柔柔地走过去给薛全捏肩:“老爷……”
薛全不领情,甚至躲开了白溪放在他肩上的手:“哼!”
白溪见状,面上露出了委屈的神色,低声啜泣起来。
薛全不理,白溪就继续哭,甚至扑倒在床上哭,嘤嘤切切。
哭了一会,薛全也不知是觉得惩罚够了还是心软了,他主动递了一个台阶过来:“好了,都是当娘的人了,别动不动就哭。”
这回换白溪不理他,薛全又来劝,如此往复两次,白溪终于止住了眼泪。
薛全没有深究她今日不去迎接的原因,白溪也没打算主动坦白,只是又一夜春风。
…………
薛峥得到了神秘人苏零的帮助,在短时间内得到大批的货物撑起了店铺;薛峥结识了南宁候世子和江州府知府的公子;薛峥……薛峥可能会从他手中夺走薛家商行!
薛嵘越想心越慌,相应的动作就越来越粗鲁,小红梅被撞得暗中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娇笑着献上一个吻,使尽浑身解数伺候金主。
经过小红梅爱的宽慰,薛嵘终于能暂时压下心中的怒火和恐慌,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家。
但奇怪的是,今天薛全并没有把他叫过去训斥。
以前,只要薛嵘让白溪不高兴了,她就会对着薛全哭诉“孩子大了不好管”之类的话,然后心疼白月光的薛全就会把薛嵘拎过来一顿训,甚至是体罚。这时白溪就会扑过来阻止,再哭“他还小,我们可以好好教。”
这种戏码自他开蒙起,已经上演了十多年,经久不衰。
难道是今天薛全没来?但他分明看到了薛全的马车。
问了福娘,她说:老爷和夫人已经睡下了。不到日落时分就睡下,这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嗤!”
薛嵘心里鄙视一番自己的爹娘,一大把年纪还如此老不休,但却很满意今天的平静,于是他也没深究这场平静的原因。
直到三天后,他恨不得时间倒流。
第27章 绿帽恒久远(十四)
之前薛嵘派人来闹事,本意是给薛峥添堵,但没想到,薛峥却是因此扬名。
经此一事,清阳县人都知道薛家大公子言而有信,承诺过会当做奖品的熊皮价值不菲,但他眼都不眨就送出去了。而且,他竟然结交了南宁候府的世子和楚知府家的公子,简直是祖坟冒青烟!
于是,店门前的马车排了长长的队,或是被薛峥的诚信吸引来的顾客,或是被南宁侯世子的身份吸引来的豪绅巨贾,清阳县迎来了有史以来第一次交通堵塞。
薛峥没想到,他的铺子真的有起死回生的一天,一天到晚就看着铺子傻笑,直到卫圭忍无可忍的把他赶走。
放着店里那么多平时见不到的人物不去结交,却在这里发傻,文远可真是个木头!
今日卫圭、苏零、楚灵均和世子都跟着薛峥一起到了店里,薛峥忙着做交际的小蜜蜂,他们可没有兴趣在楼上干坐着,干脆去逛街。
这次行动是苏零提议的,上个世界她在云州城的集市上淘到不少好东西,要是拿到现代去买手工艺品绝对能赚翻,以至于她现在看见古代的集市就跃跃欲试,恨不得全打包回去换钱。
当然那些街边的店铺货物更精致,卖出的价格更高,苏零也是不可能放过的,她早就跟薛峥说好,在她离开的时候要拿一部分小物件做报酬,薛峥自然是满口答应。
她不过是逛街的灵魂苏醒了而已。
清阳县不比上一次去的云州城,地处边疆,随时有发生战争的可能。相反,这里非常和平,今年最大的事就是薛家兄弟争商行。
相应的,县城里售卖的东西也没有那种边境城市的粗狂,也不像云州城一样到处遍布着打铁的铺子。这里的集市上摆着流云纹的玉佩,绣着仕女图的团扇,这些都让苏零流连不已。
这让卫圭觉得很稀奇:“苏兄弟,你好像很喜欢这些小玩意儿?”
“哦,平时见得少,有些好奇。”苏零周身的气势温和,面带微笑地与摊贩询问价格,丝毫没有那日面对闹事人的咄咄逼人,温柔无害。
因着一份救命之恩,卫圭看待苏零时一直是带着好人滤镜的,听见这话也没多想。
但世子不一样,若说卫圭看苏零是自动把她美化,世子看苏零就是自动阴谋化。
家境殷实,所以不可能是没钱买东西;性情疏阔,排除性格内向不敢出门的可能;那么的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让他没见过这些最普通不过的小物件呢?
除非……他根本就不是本国人!
苏零还不知道有人正暗搓搓地扒她的马甲,依旧沉迷在扫货中无法自拔。其实,她能感觉到世子看她的眼神有些微妙,但一直没想明白原因是什么。
何况世子只是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又不是喊打喊杀,她总不能冲到世子面前问他‘你为什么总看着我?’这种话吧。况且,以她现在女扮男装的样子去问有点怪怪的。
在外面逛街,并不比枯坐喝茶有趣,正当世子感到无聊时,他突然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赶紧用胳膊肘捅一下旁边的人。
卫圭感觉自己的肋骨遭到了袭击,然后就见身份贵重的世子大人一脸八卦的望着巷子里,他看过去,只一眼,他也被惊住了。
然后苏零被拉着告别了热闹的集市,和大部队一起进入了围观的行列。
…………
“好妹妹……”衣衫褴褛,头发枯黄甚至还打结的老妇人见到白溪热情地迎上来,甚至想伸手抓住白溪的袖子。看到指甲里满满的污泥,弱质纤纤的美人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比一下。
老妇人也不觉得尴尬,反而细细打量起了这个多年不见的堂妹。瞧瞧这身衣服,这料子她在布庄外面听人谈过,说是一匹要就要五十两银子;再看看头上的珍珠,啧啧,那是东珠吧。
没想到,薛全那小子真是发达了,竟然能让她堂妹穿金戴银,过上大家夫人的生活!
她越打量眼睛越亮,也靠的越近,甚至想去摸一摸那价值五十两银子的罗裙,但被福娘眼疾手快地挡住了。
白溪后退两步,站的离老妇人两米远,生怕被她弄脏衣裙。她胸口剧烈起伏,应是被气得狠了,连一直以来的柔弱人设都忘记保持:“你就站那,别过来。”
老妇人被福娘推得亦是往后退了几步,随后又被白溪呵斥,脸上有些愤恨,不过都被她那枯草般的头发挡住了。她抬起抹布一样的袖子挡住眼睛开始呜呜的哭起来:“妹妹,姐姐我这些年过得苦啊,你不知道……”
这种哭戏由白溪这样的金丝雀来演绎是赏心悦目,但老妇人声音粗哑,就像是被扼住喉咙的麻雀,毫无美感可言。她还没说完就被白溪打断:“行了,这都是我玩剩下的招数,你有事说事,老爷还在家里等着我呢。”
“呃……”粗嘎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用袖子抹一把脸,抹了一脸灰,白溪见此又默默站远了一些。
“那我就直说了,堂妹你看你跟了薛全,吃香的喝辣的。可你再看姐姐,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吃了上顿没下顿,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啊……”
她的脸上挂着讨好,和那些不知羞耻的乞丐一个样,这个想法一冒出来,白溪觉得之前被冒犯的气都消了不少:“要多少?”
不就是要钱吗?她有的是钱。
泛着贼光的眼睛从流光溢彩的首饰上略过,她猛地伸出一只手掌。
“五两?福娘,给他们。”还以为要狮子大开口呢,没想到土包子就是土包子。
“嘿嘿……你不要把姐姐我当成傻子,光你身上这件衣服就值几十两银子,再加上这满头的首饰,腕子上的镯子,一身行头至少三百两,你却只给我五两银子,你打发要饭的呢?”老妇人一改刚才可怜的模样,面色凶狠起来。
“那你想要多少?”
“五千两!”
“什么?”听到这个数字,白溪忍不住尖叫起来:“你怎么不去抢?”
“嘿嘿,抢东西是要坐牢的,这五千两你是给还是不给?”
五千两!她每个月的月钱才五十两而已!别看她穿的戴的都不是便宜货,那是因为薛全就是做这些生意的,给她提供高品质的吃穿他从来都不眨眼,但是现银只有雷打不动的五十两,以前他做赵家上门女婿的时候是这个数,等赵老爷死了之后还是五十两,不论她怎么明示暗示从来都没有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