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挽香点点头,拜托老人家帮忙起个火盆,自己袖了银子,跟着大夫往邻村去了。
医者仁心,这大夫做赤脚医生也有十来个年头,回到自己的小屋包好了药,他斟酌着道:“姑娘,恕我直言,你表姐的病实在是很严重了。原本这刀伤只是外伤,及时包扎用上金疮药,总不至于要命,只是她在冰河冷水里泡了这许久,耽搁了疗伤,引起这发烧就不是寻常医药可治的,我直说了吧,她这情形,只能看她自己了。这药你拿回去,一日三次,三碗水煎到一碗水,喂她服下,明日若是热度能退下去,这伤也就不碍事了,若是退不下去……”
“不会退不下去的。”薛挽香咬着唇,眼里含了一抹泪,声线哀婉而坚决,“谢谢大夫。她一定会好起来的!”她放下银子,低着头,走了出去。
大夫摇摇头,收下银子,复又叹息。
浮光如跃金,静影照沉壁。
又一个夜晚,如期而至。薛挽香守在苏哲身旁,时不时探手摸她额头,祈求着奇迹的出现。
屋子里烧着琰琰的炭火,破败的被子又加了一层,老妪将被子抱过来时薛挽香待要推辞的,老妪只是摆手,指指身上,表示多穿两件衣裳就是了。只是薛挽香知道,她已没有其它冬衣可穿。
世事皆两难。她揉了揉眼睛,不想让眼泪落下来,可还是忍不住,抱着老妪嚎啕大哭,老妪拍拍她的背,苍老的声音语气安慰:“傻孩子,我就当你们是我亲儿子亲儿媳妇呢,哪有做娘的不疼孩子的呢。快去给她盖上。”
薛挽香乖乖听话,把残破的冬被盖到了苏哲身上。浅白的月光下她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用脸颊碰触她的额头,这一夜,她的温度依然烁得她心疼。
“阿哲。阿哲。。”她哭道:“你退烧啊。快快好起来。阿哲,我求你了。”
冬风呼啸,沥沥而过,顷刻间化做大雨,敲打在屋檐上,像一支一支的冰凌,直直落进薛挽香的心里,击得她泫然欲泣。
她想起大夫言语未尽的话,想起昨夜里老妪哭着说儿子离去的样子,心神晃了又晃,如同火盆子里摇摆不定的微蓝。
“阿哲。我们一起好起来,好不好。”薛挽香抚过苏哲发烫的脸颊,起身关严了窗户,关严了房门,慢慢走到床榻边,眸光温柔,解开了身上层层的衣衫。
第21章 震荡
暗昧的夜色里,薛挽香托着苏哲的肩膀,替她也褪去了衣衫,破旧的冬被下她的身子温软滚烫,抱在怀里感觉得到异乎寻常的炙热非凡。
虽然夜色凄迷到看不见对方,薛挽香的脸蛋还是慢慢的红透了。她微微咬着发颤的唇,将身子缩进被褥中,手臂绕过苏哲的劲脖环住肩膀,紧紧的抱入怀里。
窗外雨霖铃,滴滴答答的冬雨渐成滂沱之势,纷纷碎裂在屋檐。一阵冷风从隙缝处灌进来,薛挽香瑟缩着肩膀,蜷紧被褥,两个人,便完完全全的贴合在一起了。
苏哲身形修长,长年习武的人,身材窈窕却有力,薛挽香的手抚过她发烫的背脊,环绕回来碰到她包扎好的伤口处,她的手一顿,小心比避开伤口,轻轻的抚摸她的手臂。她的呼吸滚烫,落在她的锁骨上,说不出的暧昧缠绵。这个人,为了自己,那样奋不顾身,连命都可以不要的。
“傻瓜。”薛挽香鼻尖酸酸的,心里却不知为何冒出一丝甜味儿。
人说士为知己者死,她和苏哲跌跌宕宕这小半年,经历了一出接一出的事,从未放弃过彼此,算不算知己了呢。
算吧。所以自己会为她心疼,为她心伤,为她,也愿意舍弃自己的命。
“快快好起来吧。我等你好起来。我们回临淮城,我要给你买好多好多好吃的,让你天天都开心。”薛挽香的脸颊贴着苏哲的额头,呼吸渐沉,明日醒来,若是能看到你明媚的笑,那该有多好。
苏哲是在一片晨光中醒过来的,她出了一身汗,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屋子的门窗闭合,光线幽暗,她眨了眨眼,手上触到什么极其温软的事物,像一抹暖玉落在掌心。
她不由得捏了捏。
“唔……”薛挽香被她捏醒了,半挣着眼,还没完全醒神,就感觉到有人按住了她胸前的软玉清香,还收拢手心捂住她揉了一把。“啊啊啊啊啊!!!!!!!!”一声惊慌羞怯的尖叫冲破破旧的小屋,薛挽香抬起手,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啪!”
苏哲被扇得懵住了。
薛挽香喘着气,心跳得飞快,再一想,呀,这是苏哲!!
“你……?!你醒了??阿哲!!”她高兴得又笑又叫,晨光从窗屉子的隙缝里透进来,照得昏暗的屋舍亮起一束一束的光,她们俩不知何时已换了拥抱的位置,她缩在苏哲的怀里嘟着嘴抬头,薄唇一张一合就能碰到她的下巴。
“挽香。”苏哲的声音糯糯的。
薛挽香高兴极了,噌的一下坐起来,探手摸她额头。
烧退了!!!
苏哲的眼睛适应了小屋里的光线,渐渐看得清东西了。她就这样呆呆的看着薛挽香坐起身拥在被褥里,冬被顺着她的动作滑下来,路过光/裸的背脊,一直滑到腰腹上。
一双圆润的白雪红梅露了出来,逆着光,如高山侧影,依然绚丽夺目,直击着苏哲的三魂七魄,几乎让她震荡到魂不守舍。
“挽香……”她喃喃的,如叹息。
“你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你等等,吃了早饭我给你煎药。”薛挽香说着俯身摸她脸颊。
呃……俯身……更更更……
苏哲鼻子一烫,有什么火辣辣的东西涌了出来。
“啊啊啊!你怎么流鼻血了??”薛挽香惊呼,手忙脚乱的摁她。
苏哲自己也吓到了,见她扑过来只得一手扶住她手臂,另一只手随手一按……窘……又按到人家胸上了。
血流得更快,薛挽香眼里含了泪,只当她指不定是什么重伤迸发,急得都顾不上自己被轻薄了,却听苏哲含糊的道:“太……太大了……”
薛挽香一愣,问道:“什么太大了?”
苏哲讪讪的收回手,好软好软啊。
她不说话,薛挽香却忽然心照了。
“你!!!”她好想再扇她一巴掌啊,怎么办!!!
等到老妪拿着一碗粗粝的米粥敲开房门时,薛挽香已经穿好了衣裳,顺便帮苏哲打理清楚了。于是老妪看到的就是苏哲顶着半边脸的五指山,鼻子里还塞了草纸。
这……???
她想不通怎么一晚上她“儿子”就变成了这副尊荣,不过还好,一来她老眼昏花看不太清,二来,只要“儿子”醒了就表示病能好了,“儿媳妇”再怎么折腾,那都是她们房里的事了。
苏哲已从薛挽香平淡如水的叙述中知道了来龙去脉,她还虚着,起不得身,躺在床榻里一个劲的道谢,老妪放下热粥,满脸皱纹里显出了真实的笑意。苏哲眼眶发热,吸了吸鼻子。
唔……被草纸堵住了。
从她醒来后薛挽香就没怎么搭理她,虽然喂她吃粥,给她看伤口,可她语气淡漠冰冷,脸上别说笑了,就是表情都不多一个。
苏哲和她相处日久,知道这是生气气狠了,小猫腿似的蹭过去,“挽香……”
薛挽香拧过身不理她。
“我不是故意的……”她抱住了她的腿。
薛挽香待要起身,又恐牵扯到伤口,待要不理,苏哲又仰着头,眼巴巴的望着她:“我错了……对不起。我当时没睡醒呢,你看我现在还烧着。”她鼻子不通气,说话瓮声瓮气的。眼睛一眨一眨,满是无辜。
薛挽香低头看她那傻样,忍不住“噗嗤”一笑。
苏哲见她笑了,双手一环,趴在她腿上搂住她的腰。
薛挽香纤指一抬,狠狠的点在她额头上,“你个大混蛋!”
“是。我是大混蛋。”她嘻嘻笑。
闹久了又头晕,薛挽香扶着她躺回去了。到夜里苏哲的高烧还有些反复,大抵是不碍事了。
风雨散去之后已经是第三天了,薛挽香到村长家里兑了一斗米,两斗白面,用小布袋子扎好,费了十牛三虎之力搬回来(九牛二虎实在不足以形容了!),老妪和苏哲都看怔了。
第一次搬回来的是一斗米,她喘口气,复又出去,走出几十步,双手使劲,拎起一斗白面,小步往回走。
苏哲看懂了,她这是从村长家里一站一站分批运回来的呀。她立即跑了出去,老妪在后边叫都叫不住。
“我来。”苏哲伸出手,接薛挽香手上的米面袋子。
薛挽香手腕一翻,避开了。苏哲还待抢,薛挽香薄怒道:“看一会儿伤口要裂开。快回去!”
苏哲肩上的衣裳滑了下来,她拢着肩头笑:“我在君山上练功的时候,随便拿个石担子都比这重,不碍事的。”
薛挽香将米面袋子往地上一贯,呵道:“你回不回去?!”
苏哲收回手,眼巴巴的望她,眼睛一闪一闪的,跟出生没多久的小奶猫似的。
薛挽香头疼,她这次受伤有了“后遗症”,动不动就卖无辜。自己每回受她骗,偏偏还吃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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