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国度有种文化叫酒桌文化,小酌也增进感情,真要打成一片,长期滴酒不沾难免叫人觉得太傲。苏芩可以傲到连面都不见,那唱红脸搞交际的苏萚便不可能落下装模作样的把柄。
不过他也是真的爱酒,有的男人嗜车如命,苏萚则是恨不得泡进酒缸子里过活,甭管红的白的,都有自己一套道理,闲了除却调酒还爱捣鼓药酒,叫人诧异这苏家出来的两个好苗子果真没一个正的——说好的上位者不轻易叫人知晓喜好呢?好好的继承人成天不见影子,推出来的这一个管明面的倒是厉害,人情做得不差,只是好好一个年轻人沉迷泡酒是要闹哪样?提前养生?
对此,苏萚表示:老子爱咋咋滴,爷爷都没说话轮得着您在这睿智?
事实上他们这类人玩什么的都有,玩车玩女人玩男人,闲着没事拿钱打个水漂也不算太过奇异,苏萚只是没事买些药材捣鼓着泡酒,还不是完全瞎搞,那就能算出格了呢?
谁规定过世家子弟必须就得按他们印象里长了,霸道总裁还有怂到暗恋十年不开口时候呢。
到酒吧里,喝酒是一项,自然也不能光喝酒。
苏萚带他来的这酒吧消费不低,却也不算人少,只是听闻背后主人家来头不小,都没人敢在这儿撒野闹事。
事实证明主人家来头确实不小,这不就正坐在苏芩旁边陪他喝酒么。
同样坐在一起的还有个年轻人,看着也是二十出头,该是刚毕业的时候,跟苏萚年龄相仿,苏言笙看着面善,却一时没想起来是哪一处见过。
年轻人也生得一副好相貌,走得是清润类型,往这一座端的是特立独行,可偏生这不大对头的气场,还真的没就太突兀——这人看着该是坐在写字楼顶层办公桌后掌管大权的,自带了泰山压顶我自岿然不动的稳重,跟苏萚站一块儿简直就不晓得是谁压谁。
看着就该是极其正直干净不染纤尘的,结果往这红尘纷扰里一座,居然也能融入其中,自带控场光芒。
这想法要叫苏萚知晓,苏萚保不准还得为人叫屈,说您苏芩苏少爷才该是不食人间烟火那一挂的,换身白袍子找个依山伴水的真桃源,抱把古琴仿佛生来如此,可别折腾咱这些个红尘客了。
事实证明苏言笙数百年阅人无数,眼光毒辣,即便说不出个所以然也依旧保持了某种直觉。
这眉目温润的青年是这酒吧的挂名主人,平日也会出来调调酒,更多时候还是在外头学习,他跟苏萚倒是一年多前就认识了,当时苏萚与他聊得来,交了朋友,资助他开了这酒吧,平常有什么策划的也不介意与他聊。
苏萚这边还在兴致勃勃给他介绍:“哥,柳然也是真厉害,国外读的大学,两年就修完了学分提前毕业回来,要不是家里出了变故,还是要继续研读,比你也不差了。”
苏言笙面带微笑,心说这哪是不差,小孩子还真把哥哥当神了,比谁都好。
面前这么个人,要不是出了事故,也真是不得了,两年多前生死不知的沈之然,故事主角么。就算如今“沦落”到这样地步,将来也是不得了的。
他笑着朝沈之然伸出手:“柳先生,幸会。”
从前只知道沈之然攀上了后台才能那么快掰倒发了疯的沈之如,却没想到,这过于坚硬的后台,居然就是本家。
可见沈老爷子也不知道造的什么孽,这一代子孙出来,个顶个的妖孽,活该鸡犬不宁。对比之下,沈家其他那些个做事不过脑子的到还真是可爱得过分。
他先伸的手,沈之然不可能还摆架子,况且不管什么时候,沈之然都没资格跟苏家的嫡长孙摆谱。他很快握上了那只手,笑意盈盈仿若春风拂面,看的人心里舒畅:“不敢当,久仰苏少大名,今日叫我这无名小辈见着了,也不知该羡煞多少人。”
话说完,已经是双双松开了手,相视一笑也不知该不该算心照不宣,横竖各自都有思量。
这头他们已经完成了一轮交锋,苏萚还在旁边乐:“柳然你可别这样,我哥他最不爱这些奉承了,他要是爱,也不至于谁都见不上他。”
沈之然只笑,苏言笙怜爱地看了一眼傻弟弟,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甭管沈之然跟苏萚交好是抱了什么心思,总归还算不上利用,哪怕剧情后头也应当是沈之然自动表明的身份,毕竟按苏萚的性子若是被欺瞒了,也不可能说到后面连个重点剧情都没有。
既然没什么事,弟弟有交好的朋友,就让他们玩儿去吧。
第37章 小先生
两边都是苏萚的熟人,这又是苏萚的地盘,主导话题的自然还得是苏萚。另两个倒也不是单独聊就聊不起来了,只是初次见面,知人知面不知心,不大乐意就这么透了自己的底儿,便不约而同选择了让苏萚做这个主,时候一长苏言笙就琢磨出了些许不对头——怎么这会儿闹得好像他俩惯着苏萚一个一样?
不过细想来也没什么不妥,便由着这情况去了。
这酒吧里也是有人跳舞的,人事沈之然出面挑的,却完全是符合苏萚的审美,甭管姑娘汉子,终归是该有的都不缺,一支舞下来酣畅淋漓,跳得人热血沸腾。
苏萚一面跟着鼓掌起哄,一面扭头跟微笑着的苏言笙扯掰:“哥你应该不常看这些,不过我觉得么,都是艺术,没什么区别,大道理我不会说,美就是美,花园里的玫瑰和田边的黄花菜,其实也就没啥区别,都是人捧的。”
“你要是喜欢,也可以常来坐坐——不过话可说明白了,不喜欢也别劝我。”
苏言笙叫他闹得哭笑不得,断定这孩子是兴奋过度,没喝酒就上了头,沈之然是个有眼力见的的,管人要了杯冰水往苏萚脸上一贴,将企图站到沙发上的人给按下来:“你不晓得别人喜不喜欢就敢把人带来啊。”
苏萚拍开他手,却还是接过冰水抿了一口,说话半分不含糊:“那不一样,你以为我哥是别人啊,要是普通人我就不介绍给你了,我哥他啊,其实就是咱这一辈里最离经叛道的。”
“什么喜欢不喜欢登不登大雅之堂,你只要不害人、对得起自个儿,那他就半个字不会说。”
这回把人按下来的成了苏言笙:“酒还没喝就说醉话,你当心我给爷爷告状。”
苏萚一听乐了:“哥你这状告得没诚意——爷爷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孙子再怎么离经叛道,还不是纵出来的。苏老爷子不爱管事,带了几个孩子几个孙子,只教了这么一句话——行得正走得直,无愧天地无愧本心。
世故圆滑可以在摸爬滚打中慢慢学,苏家孩子不缺这机会,只是你得先学会问心无愧,别到头来叫人戳了脊梁骨,自个儿也站不直。
这话题带过不提,三个人聊完舞蹈聊音乐,完了苏萚临阵有事先告辞,沈之然跟着他起身,却在转身时候一顿,苏言笙若有所感瞧过去,直直看见沈之如跟沈鹿鸣走进来。
一瞬间苏言笙还有点懵:兔崽子可出息了,未成年人做什么领着个姑娘到处乱跑。
虽说事实上也应当是姑娘领着他。
灯光昏暗,这会儿有隔了些障碍,少年初次进这样的地方,未免有些紧张,没留意到他。
他这边有动静,苏萚也留意到了,当即“嚯”了一声,不忘给自家哥哥解围:“这小孩儿怎么还什么地方都跑了呢,阿然你是主人,可得管管。”
沈之然也回过神来了,有些无奈,却没多问——生怕把自个儿也牵扯出来,他看着苏萚:“阿萚你是关怀后辈,但我就这么把人请出去么?”
他说的也并非不在理,哪怕未成年,偷偷来玩闹也是有的,只要不出格,他们也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这些少爷小姐也未必是好性子的,作为柳然的沈之然可不能管这么宽。
苏萚一想也是,当即起身:“怎么说我也算个能管他们的前辈是吧。”
说完也不等苏言笙给反应,就这么走了出去,走到刚坐下的沈之如和沈鹿鸣跟前:“真巧。”
首次出入这样场合就被长辈抓包,说是尴尬也不过如此了。
出来前哪怕想到有人会多管闲事也没想到会是这位,可两个小孩都是不动声色,还有余力笑吟吟回苏萚一句“真巧”。
看着面前分明要比自己小个好几岁气场却丝毫不弱、完全看不出心虚的姑娘,苏萚也有些咋舌,他往两个身上看了看,问道:“我记得你们都还没成年吧。”
沈之如微笑:“十七。”
苏萚:“……”
总觉得跟这姑娘说话叫人不太愉快。
姑娘却善解人意,笑吟吟再次开口:“我跟鹿鸣过来就是想了解一下环境回去写观察报告,没有打算喝酒的,苏大哥放心。”
这是沈家老爷子作为长辈当面与苏萚说过提携沈之如的,这会儿沈之如喊声大哥无可厚非,也正好给了苏萚多管闲事的台阶。
新晋苏大哥撑着笑脸点了点头:“那你们也注意着些,这是你们还小,再过个两年,大哥带你们玩——要喝什么,橙汁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