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哥耳朵灵敏,巫璜一出声就捕捉到了听筒那边模模糊糊的男人声音,不由得怒从心生拍案而起,“好啊你小子居然还给我招惹男人了?!你给我交代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立刻!马上!”
说着他祭出了百试百灵的最终大招。
“不然我就告诉妈!跟她解释去吧你!”
周望津大惊失色,“哥!您可是我亲哥!我都说!我什么都说!”
停卡吃土不可怕,被哥哥拎着皮带抽不可怕,老爹黑脸怒骂更是没杀伤力,最可怕只有家中皇太后的眼泪攻势,听她哭一声周望津觉得自己得减寿三年。
自己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啊……
周望津虽然想的是被自己带回家的巫璜,但这个念头一起,小龙讨好地过来蹭一蹭的奇妙触感让他情不自禁地心头一荡,张嘴道:“大哥,你要当舅舅了。”
周大哥:???
完蛋了,这个弟弟怕是真傻了。
……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等到周大哥从周望津嘴里搞清楚这个惊心动魄的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已经心力交瘁得竭到升不起半点多余的情绪。
他甚至开始思考自己上辈子是不是造了什么孽老天才给了他这么个弟弟,明明小时候听聪明伶俐的怎么越长大脑子越有坑。
然后他想了想周望津体内还有一个小的(?)的状态,突然觉得没什么毛病。
一孕傻三年,自家弟弟这怀了二十多年呢。
劳心劳力的周大哥认命地叹气,先是安排了医院明天给周望津做全套体检,又交代了比他还惨半夜去凶案现场善后的属下如何处理后续。
周望津这被捅了还活蹦乱跳的不好放在明面上解决,只能尽量把事情先圆回去抹平了再说。不管是案发现场还是监控录像都得弄干净,少不得走走警方的路子把事情过个程序,找好理由接着追查那两个捅了他弟弟的孙子,争取早日把人塞进监狱享受人生。
对了,虽然林业淮那小子法术反噬不死也是植物人了,周大哥也很记仇地把他全家记在了小本本上,半点没有要手下留情的意思。
而他打完最后一个电话,正好敲响周望津的公寓大门。
“诶?大哥你怎么来了?”周望津嘴边上还沾着孜然,傻呵呵地举着烤串连衣服都没换,一开门半身血刺得周大哥眼睛疼。
“你小子都出人命了还指望着我能上床睡觉?!”他没好气地拍了把弟弟的脑袋抬脚进门,“迟早给你吓死。”
“我这不是没事吗?”周望津抓抓头发,也知道自己多叫人担心,“大哥你摸摸一点伤口都没有,大佬人可好了还给我喂了药,你放心真的没事。”
他抓着大哥的手就往胸上摸,一边摸还一边嘟囔着:“对吧?是不是?你好好摸摸!”
周大哥:“哎哎!你小子撒手!撒手!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察觉到有人进来开门查看的巫璜又默默关上了门,“打扰了,你们继续。”
第23章
周望津被赶去卧室洗澡换衣服,留下周大哥和巫璜略有点尴尬的面对面。
不过不同于自家脑袋缺根弦的弟弟,周大哥的逻辑清晰且情商高于一般水准,很快解除了那么一点小误会并且感谢了巫璜对周望津的帮助,同时旁敲侧击打听一番巫璜的来历意图和自家弟弟身上的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全程双商在线一点没跑题,身体力行地证明了为什么周望津脑袋有坑还能当个吃喝玩乐的快乐富二代。
巫璜对他还算耐心,有什么问题也都言简意赅地答了。这个也跟他和周大哥目前的基本诉求一致有关——他们都准备把幕后那个算计人的道士揪出来好好招待一番。
至于被巫璜招待完了的人三魂七魄还能剩下多少,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畴之内了。
毕竟他那个时代不讲究人权。
是以三分钟后周望津抱着浴巾探头探脑钻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时候自家大哥和自家大佬手拿可乐相谈甚欢,他吃到一半的烧烤只剩下了竹签子,虽然全部集中在周大哥手边而巫璜完美维持住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设没崩,也很难形容周望津那一刹那的深感画风诡异的复杂心情。
“怎么了?”周大哥第一时间注意到鬼鬼祟祟露个脑袋出来的弟弟,“不是让你去洗澡吗?”
周望津抓抓头发,怂得理直气壮,“我不敢。”
他可是刚刚死过一次还被通知了幕后有人要害他的小可怜,而且他只有一身装饰性白肉对方据说法力高强,再联想一下浴室那种从古至今在恐怖故事里占据重要地位的场所,遍布镜子、水管、浴缸等可怕关键词,他还要洗头洗脸闭上眼,想想就觉得危机四伏自己的小命岌岌可危。
“大哥你陪我一块呗!”周望津无耻地开始对着大哥撒娇,“我刚死了一次心理阴影可严重了,你不想想浴室是多危险的地方啊,万一我脚一滑手一抖眼睛一个看不清出了点事怎么办,大哥你想清楚你就我这一个弟弟啊,丢了没地方补的。”
周大哥:“……”
“行吧。”
摊上这么个弟弟他能怎么办,他还不是只能像个哥哥一样包容他。
当然一块洗是不可能的,两个一米八的大男人挤在浴室里那场面能看吗?周大哥也就是蹲在浴室门口给他守着门,呵欠连天臭着脸像极了蹲在山洞口的恶龙。
巫璜递了瓶水给他,冰箱里放了不知道多久的矿泉水一口下去透心凉,周大哥咣咣灌了半瓶干脆一屁股坐地上,“个不省心的臭小子。”
他是真累得够呛,公司加班忙了一整天,刚睡下去不到两个小时又被弟弟给折腾起来,恍惚只感觉整张脸都往下垮,靠在门边上稍一坐定,就开始觉得昏昏沉沉脑袋短路有点睁不开眼了。
……
“哥,你在吗?”周望津一边洗澡一边扬声问,洗头发的时候不得不闭上眼弯下腰的姿势让他毫无安全感——独处一室的时候被压下去强装无事的惶恐就又会冒头出来,他脱衣服的时候都不敢全脱光硬是穿了条大裤衩,才勉强克服了那种浑身冒寒气的诡异感觉。
外头没人应他,周望津忍不住抬高了嗓门,“哥?大哥你在吗?”
他现在满头满脸的洗发泡沫睁不开眼,视线一片漆黑就像他死之前的最后一刹。
没人回应他的几秒,忽然之间恐惧就像洪水冲垮了堤坝。
他突然害怕起来。
花洒喷出的水温热,哗啦啦敲在瓷砖上,他闭眼摸索着心慌意乱,甚至怀疑这一切是不是自己死亡前的幻觉,等到再睁开眼他就会回到那个小巷子里,死的莫名其妙像出无厘头的荒诞剧。
“哥!哥你在吗?!”周望津胡乱搓掉脸上的泡沫强睁开眼,也不管眼睛被泡沫刺得发疼三步并作两步猛地拉开浴室门,“哥!你在哪儿啊哥!!!”
像是半夜做了噩梦的小孩子,嚎得撕心裂肺。
“……”巫璜默默把视线从湿漉漉还一头一脸水沫混合物的周望津身上移开,开始觉得这个世界可能跟自己有仇,不然怎么老让自己看到些辣眼睛的东西。
“他没事。”巫璜说道,“在卧室睡着了。”
“……哦、啊,”被外头的灯一照,又见到了巫璜,周望津才从那种喘不上气来的惶恐状态里解脱出来,如梦方醒地应了两声,“睡着了……是挺累的……”说着又梦游一样把浴室门关上,两腿一软跪坐在地上。
眩晕。
冷。
他摸着胸口的位置,那个地方像是有个看不见的大洞,嗖嗖透风。
小龙软乎乎蹭上来的感觉又出现了,安慰一样地环住他抱一抱蹭一蹭,鳞片滑溜溜冰凉凉的叫他打了个寒颤。他抱紧双臂挪到花洒下头把水开大,温热的水流哗啦啦冲下来,谁也听不见他丢人的小声抽泣。
生死之间走一遭,还是朋友背后下的黑手,原本安安稳稳的富二代生活一朝天翻地覆,稀里糊涂身上养了条小龙不说还有个正体不明的黑心道士随时要害他,他就算心大成个黑洞,也得控制不住地崩了。
这他妈,都是个什么事儿啊……
巫璜靠在门外,晃晃还剩了半罐子的可乐,有点不太适应地抿了一口满是气泡的碳酸饮料。他只装作自己听不见浴室里头抽抽搭搭的哭声,冷酷无情地想着该怎么利用这个诱饵让背后的蠢货自己撞上来,又要怎么样报答对方对自家丹粟的照顾。
他对呜呜咽咽听着就可怜的哭声严重缺乏应有的同情心,可能也跟他听得太多了有关。
谁让每次病危床前总是哭声震天花样百出,好像谁哭得更大声嚎得更真情实感谁就跟他感情更深一样 ,让他本就昏沉眩晕的脑袋见天被吵得生疼。要不是身体硬件实在不支持他真的很想拍着床板爬起来骂上一番“我还没死呢用不着这么急着号丧。”
总之就是挺没意思的。
周望津这个澡洗了很久,满身水汽趿拉着拖鞋走出来的时候已经看不出半点哭过的模样。他先是蹑手蹑脚地去看了一眼确定自家大哥睡得好好的,又死皮赖脸抱着枕头蹭进了巫璜住的客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