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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爱容氏子[穿书] (封玖)


  张志亦不清楚,他只是奉命行事,遂道:“到时候自然知晓,反正都得听郎君吩咐。”
  他话音刚落,就见刘和行至,连忙见礼,问:“刘翁,郎君有什么吩咐?”
  刘和自己也有些懵然,却将容奚之言,一字不落地复述出来。
  “什么?将庄稼秸秆埋在地里?”
  “我没听错吧?容郎君真是这么吩咐的?”
  众人只觉莫名其妙,还有种荒诞之感。
  张志再次问清之后,只好说道:“既然是郎君的吩咐,我们一定努力完成。”
  他语毕,众人便也颔首。反正有钱赚就行,又不是杀人放火,管那么多作甚?
  张家的几块地,因父亲患病之事,秸秆一直未曾处理,如今恰好可用。
  一般人家,秸秆都会拖回家烧火,或就地燃烧成灰。
  刘子实一身劲没处使,也参与进去。
  有相熟之人调侃他,“我瞧你成天往县城跑,做啥?”
  有容奚吩咐,刘子实口风很紧,“我去学手艺。”
  “呦,容郎君还给你学手艺哪,”男人凑近他,小声问道,“他待你好不好?有没有经常打你?那些流言可不怎么好听哩。”
  刘子实狠狠瞪他一眼,挥起拳头示意,“你莫要说郎君坏话!郎君仁善,那些恶言不过是他们心木眼瞎!”
  在他心中,郎君是除阿翁之外,待他最好之人,他容不得旁人恶言评判。
  “哈哈,莫恼,我跟你开玩笑哩。”男人见状,不再言语。
  临溪镇民众并不蠢笨,自容郎君落水被救后,容宅似乎过上了好日子。
  刘氏祖孙换上新衣,经常去集市采买粮食,若搁在以前,哪有这些钱帛可使?
  不过思及容奚身份,众人便都释然。
  虽说容尚书一怒之下,遣容大郎至祖籍,可容大郎毕竟为其嫡长子,怎会真的忍心让他清贫度日?
  容宅。
  晚膳毕,刘子实消食后,于院中挥拳踢腿,容奚见他认真努力,心中欣慰,问:“子实日后有何打算?”
  刘子实想也不想,“自然是随侍郎君左右。”
  “除此以外呢?”容奚并非要将少年拘在身边,若他有志向,自己必定支持。
  刘子实思虑片刻,忽面色发红,小声道:“仆想成为秦郡王那样的大英雄。”
  秦郡王。
  容奚略有耳闻。
  传言其为大魏战神,在大魏邻邦中,素有“阎罗”之称。一是因他骁勇善战,在战场杀人无数;二是因他喜以狰狞面具覆面,状似阎罗。
  故知其真实容貌者,极少。
  然,不论其容貌是丑是美,在大魏百姓心中,他都是当之无愧的保护神。
  在与胡玉林等人闲聊时,他曾听闻关于秦郡王的事迹,皆被刻画得犹如天神降临。
  容奚面露微笑,抚少年发髻,“英雄难当。”
  尤其是在皇权时代,被百姓奉若天神的秦郡王,定如履薄冰。
  刘子实不知其意,憨然笑答:“仆只是想想。”
  “嗯,上阵杀敌,保卫家国,亦为英雄。”容奚鼓励道。
  刘子实却摇首:“仆要是上战场,郎君就无人侍奉,仆还是留在郎君身边。”
  他话语真挚,目光澄澈,容奚听闻,心中如暖流涌动。
  孤身至异世,面上再从容淡定,也掩盖不了心中寂寥。但所遇之人,皆良善热忱,令他逐渐心生归属。
  “早些歇息。”容奚淡笑嘱咐,后转身回屋。
  数日后,田地之事尽数完毕,农夫又无事可做。
  听闻容郎君又雇人修造石磨,不由蠢蠢欲动。刘和挑选经验丰富之人,不过几日,石磨便在院中新鲜出炉。
  容奚已在此前收购不少黄豆,储于仓室之中。
  正欲动手磨豆,却听宅门被人敲响。
  刘子实迅速跑去开门,见门外一老翁,面容严厉,美髯飘摇,惊诧问道:“高夫子?您怎会来此?”
  老翁姓高名柏,是镇上学堂的教书先生,刘子实在学堂外偷听过,认得他。
  高柏轻哼一声,架子颇足,“容奚何在?”
  被他气势所震,且刘子实对夫子心存敬畏,不由失语,几息过后,方恍然回神。
  “高夫子何事寻郎君?”他虽敬畏,却懂本分。
  高柏睨他一眼,显然有些不悦,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自己无力拒绝,只好亲自前来。
  惟愿容氏子,并非传言那般顽劣。
  “将此信交于容奚之手,他观后便知。”他于袖取信,递与刘子实。
  刘子实接信返回院中,交于容奚。
  容奚展信观之,后无奈摇首,起身至宅门前,躬身长揖,不卑不亢道:“晚辈见过高夫子,方才怠慢高夫子,万望海涵。”
  言毕,将高柏迎入宅内。
  见其礼数周全,高柏心中稍稍松口气,至正堂入座后,抚须道:“令尊亲笔书信,你已看清。不知你作何打算?”
  容奚亲自替他斟茶,微笑道:“夫子学识渊博,德高望重,教授我这般顽劣之徒,着实大材小用。然家父嘱咐,晚辈不敢不从。只是晚辈天资笨拙,恐累及夫子。”
  “无妨。”高柏一脸无畏,“只要你愿学习,老夫便尽心教授。”
  他观容奚不似蠢笨之人,方才所言,应是自谦。
  “奚明日便去镇上,向夫子请教学业。”容奚笑答。
  高柏一愣。
  他原以为,自己需每日亲来教授,与达官贵人家中的西席先生相仿,未料,容奚竟做此决定。
  如此观之,倒是一尊师重道之佳儿。
  他捋须满意离去。
  宅门一关,刘子实问道:“郎君,您当真要去?”
  “无碍,不过数日,高夫子定会失望放弃。”
  再有耐心之人,也无法忍受毫无天资的学徒。
  翌日,容奚如约至高柏家中讨教。
  高柏细问:“启蒙如何?”
  “读过几年书。”容奚诚实应答。
  高柏欲试其深浅,却发现容奚竟毫无学识。一些极为浅薄之理,连总角稚儿皆能熟背,他却懵懂无知。
  资质果真愚钝不堪!
  高柏痛惜不已,却不愿放弃。圣人言,因材施教,他不该以天资论人。
  然,理想与现实,终究天差地别。
  一连数日,容奚连启蒙教材的第一句都理解不了,每日教授百遍,翌日皆会忘却。
  他时而怒不可遏,可触及容奚委屈难过的眼神,便又强自镇定下来。
  若继续教授下去,他定会减寿!
  容奚观其神色,知其已到极限。今日他定会推辞此事,还己自由。
  未料,盏茶之后,高柏忽坚定神色,肃然开口。
  “你虽天资匮乏,然性情雅静,若无学识傍身,实在可惜。老夫虽无能,却也不可弃你不顾。”
  容奚暗道不妙,心中微凛。
  “从明日起,你便去镇上学堂,日日接受熏陶,终归有所益处。”
  容奚:“……”
  不,他不想!
  本欲故作蠢笨,令高柏自行放弃。
  未料,高柏竟如此坚定,定要将他培养成有才青年。
  若每日去学堂聆听,他哪还能享受闲趣时光?且他有杂事缠身,学堂之行,定不可能。
  见他沉默不语,高柏瞪目道:“你不愿?”
  莫非他看错了人?
  容奚忽低叹一声,起身道:“夫子,请借纸笔一用。”
  待高柏颔首同意,他行至案后,沉心静气,蘸墨提笔便写。
  高柏好奇凑近瞧之,蓦然瞪大双目,美髯微颤,口舌似被扼住般,半点声音未能发出。
  笔走龙蛇,写华章美赋;铁画银钩,抒经纶典史。
  少年郎君,下笔如有神助,神色端肃严整,沉浸其中,于浅黄纸上,落风流意气,谈古今博纶。
  这与先前笨拙之人,简直天差地别,迥异非常。
  书写毕,容奚长舒一气,搁笔抬首,见高柏满目震惊之色,歉然一笑,“夫子莫怪。奚先前怠于读书,故欺瞒夫子。”
  高柏回神,连忙捧纸察看,纸上字迹自成一派,独具风骨,虽论调借先人之言,然仅凭字迹与孤本文章,便知其才华学识,已然高出旁人多矣!
  “如此天赋,为何藏掖?”
  高柏非蠢人,有如此才识,说怠于读书,谁人肯信?
  思及其家世,他脑筋一转,顿生怜惜之情,不待容奚作答,便道:“天赋不可浪费,你若愿尽心读书,老夫可为你遮掩一二。”
  容奚闻言,晓其误解,只好笑言:“多谢夫子厚爱。奚所言为真,不为藏拙。读书写字,为陶冶情操。奚不欲科举入仕,学堂之论,于己无益。”
  “为丈夫者,不想建功立业?”高柏捋须问道。
  容奚见其不再坚持,神色怡然些许,“奚独爱田园之景,不喜朝堂风云。且建功立业,不惟高官厚爵。于宁静山水处,亦可造福百姓。”
  此为诚心所言,然高柏并不全信。
  他慨然一叹,“可惜,实在可惜!”
  如此天赋者,凄然于盛京,安享于临溪,定是因心灰意冷,暂时不愿面对。
  身为师长前辈,高柏痛惜之际,隐生维护之意,他恼怒容尚书不识嫡子才学,被污言遮眼,妄下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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