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王!”皇帝却不打算让两人一问一答下去。
凌慕华却当场跪了下来,这是一个机会,若是让皇帝翻了过去,他日便是文家也敢帮他出面。商贾之家再富可敌国,也敌不过皇命难为。
“父皇,三年前丽妃身怀龙子却意外死亡,父皇可知最终的凶手却正是归结在这样一方锦帕上!那锦帕可是号称天下独一无二的锦帕。么妃因此被开棺,死无安宁。兄嫂么身怀六甲惨死于酷刑,锦帕更被当做邪晦之物毁去。如今独一无二的锦帕却再现人世,望父皇允儿臣重查旧案,为丽妃为兄嫂么讨一个公道!”
朝臣们那里敢说话?整个宴会陡然变得鸦雀无声起来。便是当年当真被那骇人听闻的闹鬼事情吓着的人此刻谁还不知道是有人作祟?
皇帝没动,但那双布满阴霾的眼睛却诉说着其主人的愤怒之情。
火药一点便发。
隐忍的咳嗽声自宴会上响起,众人看过去,兰王脸色苍白。他颤颤巍巍自软凳上站起来,软凳乃是皇帝给的特权。
众人只觉得兰王那弱柳扶风的身形一个不注意就会倒下来。
只见他满脸死灰,就地砰咚一声就跪了下来:“父皇,儿臣也求父皇重查此事。”他说着,苍白的额脸颊上便流下两行清泪。见着神伤。
皇帝闭了闭眼,事到如今他又有什么不明白的。
“朕……准了。”
留下三个字,皇帝扶着公公的胳膊,缓缓站了起来。他身形陡然矮了下去,按例让诸位臣子自行娱乐,便回了寝宫。
宫中安安静静的,新入宫的妃子们因着同他年纪差得大,又都是临时凑数的,出身要么不高,要么就是在家里本来就不讨喜的才会在这个档口被送到皇宫,都是战战兢兢举步维艰的人,根本不会傻到过来打扰他。
偌大的宫殿,金碧辉煌,却冷得如同千年寒冰窖。
“皇上可要歇息了?”公公小心翼翼伺候着这位众叛亲离的皇帝。
皇帝叹息着摇摇头:“传老赤德将军进宫吧……”
公公还没动,皇帝突地又摇摇头,叹了口长气:“罢了罢了,找个靠得着的人,将赤德将军府小爷接来,便说是朕想找个人谈谈心就是了。切勿怠慢了。”
公公接了活儿,左思右想下唤了跟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小公公,备好了马车亲自出宫去接人。
天色还早,但沈归鹤身子一向不好,沈阎罗最近更是个管妻严,早早便将沈归鹤赶到了床上。
公公到时,差点吃了闭门羹。
“不去,去干劳什子,送死?”沈阎罗粗声粗气吼道,甚至提了钢刀出来。
公公急出一身冷汗,硬的是来不了了,他就带了两个弱鸡的小公公,甭说跟这位阎罗爷折腾,便是看门的都能将他们三人掀翻。
沈归鹤却是玲珑心思,趁着沈阎罗同公公扯皮间,便差人火速去往宫中,了解了一番今日宫中的事情。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他便明白了原委,皇帝这回,许是当真想找他聊聊天。皇家走到如今,颜面丢尽,皇帝更是众叛亲离。沈归鹤叹了口气,换了身衣裳。
沈阎罗见他出来脸瞬间黑成了锅底:“更深露重的,你出来做甚?快些回床上歇着去。”
“你再要拘着我,我便回将军府了。”沈归鹤无奈道。
沈阎罗脸拉得老长:“将军府有什么好的?回去定然要给你爹烦死,哪里有待在我这里痛快?”
沈归鹤也不同他计较,只问来的公公:“皇上可有说需要我一人独去?”
公公抓耳挠腮,他到宫中的时间其实并不长,只是能猜圣心方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可他的猜也只停留在表面,皇上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他还真难说。
沈归鹤见他表情便知怎么一回事,他道:“皇上既然不曾说,便是不介意我多带上一人。劳烦公公带路了。”
不带沈阎罗他自然是走不成,但若是带上这人,自然又是另一番情况。
只是沈阎罗带着一张黑脸都皇宫时,差点被看门的给挡了下来,当做乱党抓了去。
沈阎罗心情不好,见到皇帝老儿时当头先是一顿骂,皇帝却不发一言,待他骂完了,方才让人准备了丰厚的吃食将沈阎罗好生招待着,又拐着这人的夫郎上御书房洽谈了一番。
无人知道皇帝在寿辰之日找了沈归鹤谈心,也无人知道他二人叹了什么,便是史书都没有写到此节内容。
接下来三天,凌慕华火速翻案,凌慕辰秀妃已死,凡是被查到的下人没了庇护都选择了坦白从宽,虽最终也没逃过身死的命运。
真相不到五天便大白。
三年前丽妃怀上龙子皇帝又一门心思在丽妃身上,秀妃生了妒意做了局。靖王干脆起了一箭三雕的心,请了毒手罗刹暗中施毒,又去盗了凌慕华生么棺材里的陪葬锦帕,为的便是闹出一阵神鬼事,让人查无可查,不敢去查。
于是便有了丽妃魔障,见者发疯的闹鬼事件。谁知道天道公正,那用来作妖的锦帕用过后便被秀妃让人扔了,嫌晦气得很。那知道事情愈演愈烈,众人都认为是锦帕上的冤魂作祟,要对锦帕做法事进行超度。
锦帕已弃,秀妃无法,赶紧查明锦帕来历,知是文家进献入宫的,火速找到文家,却不知道那锦帕珍贵之处,天下难求第二件。秀妃便找了仿制品,一把火给烧了,算是了结了此事。
原本密不透风的网就此破开了洞。
一方锦帕,揭开靖王么子私开皇陵残害嫔妃毒杀龙子侍卫下人的罪劣行径。更何况当年还有一位王妃身怀六甲么子一尸两命。
五天后,皇帝下诏靖王么子惨无人道,罪不容诛,剥去皇家身份降为庶民发配边疆。秀妃么家助纣为虐同流合污,贬为奴才,九族类不可封官进爵。
第二日,皇帝竟下诏追封兰王已故王妃为一品诰命,其么家父亲封慧清侯,侯位世袭。
第三日,皇帝立兰王为当朝太子,于天下征名医,悬赏黄金万两为兰王疗养身子。
第四日,皇帝遣散后宫,全朝哗然,人心惶惶。
第五日,皇帝退位。
第六日,已经退位的皇帝剃度出家。
第七日,退位皇帝离开皇宫,深居皇家明德寺,终身未踏出寺门一步。
第76章
瑞雪兆丰年。
沈凡将自己裹成了颗球, 嘴里叼着皇宫特供冰梨,冻成狗并享受成喵。
水哥儿捧着手炉过来, 露出两个小酒窝:“凡哥儿,你嫌冷就甭吃了呗, 瞧你冷得。”
沈凡摇头:“凡哥儿你不懂。”这好吃的东西,向来都是需要些代价的, 世间之事皆是如此。
“好啵, 反正俺是不敢吃,冷死人了哩。”水哥儿打了个摆子, 将门带上。风呼号号地吹, 晋都比黑水寨要冷上好几分, 也亏得凡哥儿还敢在这种时候啃冰渣子似的冻梨。
“对了凡哥儿,大当家让俺问你几时回家哩。”
沈凡抿了抿凉飕飕的小红嘴儿, 一脸茫然:“回哪里?”
“轩王府啊。”水哥儿理所应当道。
沈凡卡碟了两秒:“不回, 这里才是我的家。”
“可是大当家说了,你要是再不回去,大当家就要把天天来蹭吃蹭喝的轩王打断腿哩。”
沈凡翻了个白眼, 凌慕华这丫的还真是犟, 明知他不会回去, 便整日地往黑水府跑,来了也不找他, 就去同自家阿么谈国家, 谈社稷, 偶尔还过过招。
明明之前还怀疑自家阿么同三年前丽妃闹鬼的事情有染呢, 也不带脑子想想,靖王一派要是能跟赤德将军府搭上边,这凌家江山哪里还有他轩王跟兰王的份儿。更何况自家阿么当时可还是病入膏肓卧病在床,简直了,脑残的一波。
“断就断了,人家位高权重,就是半身不遂也多得是佳人投怀送抱。”沈凡酸酸道。
水哥儿噗嗤一声笑出来:“凡哥儿,你是不是吃醋了哩。”
沈凡眼珠子登时瞪大:“什么吃醋不吃醋的,我不跟你说了,我吃梨。”
水哥儿眼珠子一转溜,砰咚砰咚连手炉都忘了拿,就跑出了门。寒风见缝插针溜进来,冻得沈凡打了个摆子。
“水哥儿,关门!”
沈凡吃两颗梨就吃不下去了,纵然好吃也敌不过冰得牙僵。呼着热气暖过手,沈凡,骨碌碌钻进被窝,打算先睡一觉。
他这被窝还不曾睡暖和,扣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沈凡迷迷糊糊地喊道:“水哥儿,门没锁你自己推呗。”
门吱呀一声,脚步声渐近,进来的却不是水哥儿。
凌慕华行至榻前沈凡便觉察了不同,水哥儿同这人身上的味道是不一样的,
果不其然,扭头一瞧便是这位地位非同一般的轩王。
“你来做什么。轩王府不好玩?”沈凡酸酸问道。
凌慕华也不同他计较,坐到榻边就皱起了眉:“水哥儿说你吃了许多冻梨,那东西口味虽属上乘,冬日里吃却有些伤身。我唤人熬了暖胃的鸡汤,一会儿起来喝些。”
沈凡道:“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轩王还是留给自己喝吧。”
凌慕华叹了口气,道:“凡凡,我知你并非因我不与你商量便孤身赴会之事与我置气,却也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凡凡可否告知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