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慕华顿时打了个咳。
这人是从何处揣摩出他不想走是因为看上这二货的?
扭头仔细将这人审视了遍,沈凡将小胸脯努力挺得笔直。
就是不结实的小胸脯上也是伤,这一挺又是可怜巴巴的哎哟声。
凌慕华不由得一笑,抬手轻轻将沈凡扶回床上:“伤还不曾好,伤好再说。”
沈凡扭着屁股无比精准地避开了所有伤口,稳稳当当躺上床,盖好被子,留下一颗脑袋,带着一双贼亮贼亮的眼睛瞪着凌慕华:“答应了?答应了咱们今晚就跑路!”
凌慕华自是没将沈凡这话放在心上。先不说他这逃跑之话是真是假,这院子周围轮番守夜的不下二十人,跑,如何跑?
便是八憨(凌辰)九憨(凌宇)也不见得有不动声色离开的本事。
黑水寨,他倒是越来越有兴趣一探究竟了。若非晋都之事紧迫,他倒当真想好好会一会这黑水寨三个当家!
抛开这些,就沈凡身上一动就要呜呼哀哉的伤口,便不具备开溜的条件。
因着沈凡这一醒后的红光满面,黑水寨上上下下齐齐松了口气。
烧鸡是一批一批地王黑水寨送,也不知道是抢来的还是正儿八经买的。
沈凡吃得满嘴流油,好似昨夜义正言辞嫌弃抢来之物的另有其人似的。
湘哥儿轮休去了,此刻围在床边的是水哥儿同沈玲。
玲哥儿是个嘴巴停不下来的,水哥儿又是个啰嗦的,两人叽叽喳喳的片刻没停过,沈凡把被子掏了个洞,扯了两团棉花塞在耳朵里,闷头只管“哦哦”“嗯嗯”吃。
凌慕华那丫的就是一猪队友,早跑没人了。
水哥儿说得口干舌燥,见沈凡仍在“哦”,一脸狐疑凑上去:“凡哥儿,我同你说的你都听清楚了没哩?大当家都喝了十几坛二锅头了。”
沈凡抬着一双迷茫的眼睛。
玲哥儿跟着凑上来,接着就“啊呀”一声:“水哥儿,凡哥儿的被子咋地破了哩?”
水哥儿一愣,扭头看过去,可不是就有个洞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两手叉腰就开吼:“这个月是哪个不走心的负责寨里的棉被,凡哥儿都伤成这样还整个破被子过来,黑水寨管不住你们不是!”
说着,撸起袖子竟有要磨刀霍霍砍.人的架势。
玲哥儿忙凑上去一把将水哥儿腰肢抱住:“水哥儿你别急呢,我咋觉得凡哥儿耳朵里有东西。”
沈凡吃得正香,就被两道火热的视线注视得头皮发麻。
他贼眯眯抬头一瞧,好家伙,两双四只带着火光的眼珠子就瞪着自己。
“嘿嘿……”干巴巴一笑,沈凡默默扯下耳朵里的棉花:“风大,我怕着凉,多穿了个部位……”
塞棉花败露,水哥儿不厌其烦,竟将先前说过一道的话,原封不动地又复述了一遍。
沈凡只觉得两只耳朵里住了几十个凡哥儿。
“凡哥儿,大当家再这么喝下去,准出事儿。我瞧着这事儿还是你的不对,啥事儿不能好好同大当家说?大当家多疼你啊。”水哥儿不满道。
沈凡掏了掏耳朵,玲哥儿正张罗着给他缝被子。
“我怎么没同他好好说了,他二话不说就拿我秀家法,我也很无辜。再说了,十几坛二锅头,那得花多少钱啊,渍渍……”
水哥儿咽了把口水,十几台二锅头,确实要不少钱的样子……
“那你去劝劝啵,二当家三当家都劝过了,一人挨了一掌,这会儿都在花儿哥么那里躺着哩。”
沈凡缩了缩肩膀,连忙摇头:“不去,二爹三爹都扛不住,我这身板儿更扛不住。”
水哥儿急得不行,拖着沈凡又担心碰着他伤口,只得掉头去求凌慕华。
这姑爷平日里不苟言笑 ,行为举止彬彬有礼,一看就同他们这群土匪不同 ,那是大家出来的公子哥儿,水哥儿总有些约束。
“姑爷,你劝劝凡哥儿啵。大当家肯定是有苦衷滴。”水哥儿硬着头皮皱着小眉毛。
他就怕这姑爷还气着被抢上寨,心里不痛快,不乐意帮这个忙不说还过河拆桥。
大家出来的公子哥儿不就这样么,小心眼,斤斤计较,长得好看是好看,就是一看就柔柔弱弱的,太白净了。
第20章
出乎水哥儿意料,凌慕华当真准备去劝解沈凡。
水哥儿走在凌慕华后面,挠头一脸的茫然。这大家出来的公子哥儿,这么好相与?
凌慕华回到房间时,沈凡正吃饱喝足拍着肚皮儿躺在床上晾肥膘,那人呼着小呼噜,间或打两个小嗝,乍然看过去,倒是比晋都的王公贵爵还会享受。
玲哥儿坐在一旁做女工,八憨(凌辰)九憨(凌宇)不知道被叫去哪里干活了。
水哥儿总嫌弃两人太过愚笨,不放心两人在受了伤的沈凡身边照看,便想方设法地将人叫去外面干活,凌慕华倒是不担心两人的安危。
玲哥儿瞧见凌慕华,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站起来甜甜地行了个礼,复而坐下,继续搞手里的活儿,礼数方面很是随意。
凌慕华轻“嗯”了声,沈凡也不知道怎么就耳朵尖了一回,撩开小眼皮儿就瞧了过来。
凌慕华干脆走过去,拿手鬼使神差地就摸到了沈凡的肚皮上,不由得蹙了蹙眉:“吃了多少?”手下是的肚皮圆滚滚的,分量不见得小。
沈凡打了个小呵切,埋汰道:“我这是受伤人士,多吃点好养伤,懂不懂?懂不懂?”
凌慕华一笑,招手把水哥儿唤了过来:“让厨房熬点消食的汤过来。”
水哥儿乐得见新姑爷待自家少寨主如此甜蜜,掉头就跑了。
玲哥儿嘻嘻一笑,捂着小嘴儿掂着脚跟麻雀儿似的,也闪了人。
姑爷跟少寨主要亲密,他才不当煤油灯呢。
“听说寨主在买醉。”凌慕华给自己泡了杯茶,坐下来,似笑非笑道。
沈凡扁了扁嘴:“喝醉了,你不正好跑路嘛。”
凌慕华叹了口气,拎了杯水送到沈凡手上:“如果我不想走呢。”
这下沈凡傻眼了,一回不想走就算了,这二回还不想走……
“我说哥们儿,你别真看上我了哈。”沈凡嘿嘿一笑,做了个双手抱胸的姿势。
但那小眼神儿,要怎么渴求就怎么渴求。
凌慕华眉角一跳:“沈凡。”
“哈?”
“你……”他俯下身,背着手将手上的茶杯直接飞了出去,即便内力全失,飞个茶杯的本领,还是在的:“看上本爷了?”
沈凡脑子一顿,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干巴巴的。
是谁告诉他古人矜持的?
他慢动作将眼珠子收回正位,蛇似地往被窝里缩了下,屁股蛋子一疼,才停了下来。
“哎哟喂,不行不行,我这伤有点深,撑不住了,我睡了哈。”
凌慕华朗声便是一笑。
沈凡咬碎了一口白亮的牙。
在被子里撑了会儿,喝了碗水哥儿带过来的酸汤,沈凡心里的小天使就战胜了小恶魔,哎哟哎哟地灌了一壶酸汤,提拉着往沈阎罗屋子里晃荡。
水哥儿高兴得不得了,早一步跑去花儿哥么哪儿通知两个卧病在床的当家。
玲哥儿被叮嘱着伺候在沈凡身边,一路上也是笑个不停。
沈凡着实忍了不下去了,停了脚步,扭头扯开一个笑脸:“玲哥儿。”
“诶。”玲哥儿小脸儿红红的,眯开的眼睛宛若初一的弦月。
沈凡笑得更乐:“玲哥儿可以说夫君了吧。”
玲哥儿笑容冻在脸上,弱弱反应道:“哦,嗯,还要两年呢。”
说着,小脸儿就红了。
十几岁的哥儿,正是容易多想想的时候。
沈凡邪邪一笑,忽然“哎哟”一声,乘势就躺向一旁的凌慕华。
凌慕华无奈一笑,顺手将人扶住。
“夫君,不行,不行了,身子又疼了,哎哟喂……”
凌慕华几乎给笑出了声。
玲哥儿臊红了一张脸,一跺脚,跑了。
身后少了个尾巴,沈凡只角儿全身都轻松了好几斤。
“得了,齐活儿咯。”
“何必要逗人家小哥儿。”嘴上说着不赞同的话,凌慕华脸上倒是一脸的兴趣。
沈凡哼了哼:“思春的小哥儿,嫌弃。”
凌慕华摇头一笑,这哥儿,忒能折腾。
两人走到沈阎罗门口,那浓烈的酒气像已经和空气混为一体了似的,光是闻着,就好似已经看到了满满的酒坛子。
“我说老爹,你是要酒啊还是要哥儿啊。”
沈凡站在门口,左脚掂着小拍子,一点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凌慕华正疑惑间,屋里竟传来噼里啪啦的砰咚声。
不消片刻,沈阎罗一身酒渍带着憨笑冲了出来。
“宝贝儿!”
那一双眼睛亮得,凌慕华瞧着,真和抢回来的那枚夜明珠有得一拼。倒是那枚夜明珠,沈右当时是扔进了茶杯,回头他也不没注意,莫不是那个小土匪偷偷收了起来?
容不得凌慕华多想,沈凡抬着下巴将手上的酸汤就递到了他手上:“夫君~给咱老爹醒醒酒。”
凌慕华头疼得要紧,他开一句玩笑是随口,这人要是逮着一个点儿,那能天天换着法子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