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日月想。
薛文瀚一手抱着苏豆子一手扶着苏日安,看到他的模样也没忍住笑了。
苏豆子更夸张,难得的看到苏日月那个囧样,笑得特别欢,欢的苏日月将他从薛文瀚的怀里提过去都没发现,直到苏日月在他的小屁股上啪啪啪的拍了几巴掌才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后,当即戏精附体,“啊啊啊啊”的大叫了起来,一边叫还一边抹眼泪告状:“爹爹,姑姆打我,你快帮我打他。”
反应过来后,当即戏精附体,“啊啊啊啊”的大叫了起来,一边叫还一边抹眼泪告状:“爹爹,姑姆打我,你快帮我打他。”
经过这一闹倒是忘了刚才的不痛快。
晚上,苏日月在薛文瀚家吃了饭才回去的,回去的时候薛文瀚将小猎户带的山鸡和兔子给给苏日月。
苏日月又惊又喜,还有些羞涩,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相当的精彩。
精彩的连一向稳重的苏日安都看不下去了,笑着打趣了他几句,打趣的苏日月脸红脖子粗的,最后哼哼了几声,扭扭捏捏的拿着山鸡和兔子走了。
之后,薛文瀚去苏三林家。
——其实薛文瀚是不想去的,但苏日安一直看着他,又说这里的男人们基本上都去,如果他不去以后他们的事情了也没人来,等等。
薛文瀚想着,他以后还要在这里生活,不能和邻居们关系闹的太僵。
就同意了苏日安说去。
一听薛文瀚说去,苏日安说了一句:“你先等会儿。”就出了门。
出门后,苏日安去了苏建乔家。
苏建乔家和苏三林家是同族,关系比较近,苏三林去世了,苏建乔肯定要每晚都去。苏日安去看苏建乔去了没有,没有的话让薛文瀚和苏建乔一起去——他害怕薛文瀚一个人去尴尬。
毕竟,薛文瀚以前没和这些人打过交道。
要是薛文瀚去了,大家都躲得远远的……苏日安虽然想让他和村子里的人打好关系,但也没想让他被孤立。
他心疼。
苏日安去的时候苏建乔还没去呢,正在吃饭,听到苏日安的话,苏建乔立马就答应了,说吃完了饭到他家找薛文瀚。
谢过了苏建乔,苏日安回了家,告诉薛文瀚再等会儿。
薛文瀚不知道他做什么,但也没多想,抱着人腻味了一会儿。苏建乔来喊薛文瀚,薛文瀚亲了下苏日安,后跟苏建乔一起去了苏三林家。
苏三林家在村头,距离他们家不算远。
可能是农闲了,人特别多,薛文瀚和苏建乔一进去才在院子里就听到一堆人聚在一起骂徐东,骂的特别恶毒,薛文瀚微微皱了皱眉头。
苏建乔也听到了,看到薛文瀚皱眉知道薛文瀚是想到了人骂苏日安的那些话,有些尴尬,解释:“也是被气到了。”
薛文瀚讽刺的笑了一声,瞅了他一眼,哼道:“没球本事的人才会把什么错都推到一个小哥儿身上。”
说完,信步走了进去。
如果不是答应苏日安会待会儿,他现在就想走。
真不想和这些人在一起。
这一切的一切难道不是徐东爹娘的错吗?为什么全怪在徐东的身上。
就算徐东有错也不过是答应了和苏三林的亲事——说不定和苏三林的亲事还不是徐东自个做的主。
可就算这样,骂徐东的人却远远比骂徐东爹娘的多。
一路走来,薛文瀚只听到几个说徐东爹娘的,用词也还算温和,但到了徐东哪里,什么恶毒的话都用上了。
听得薛文瀚特别火大。
也许,因为,这些人曾经也是这么骂苏日安的。
心中不爽,薛文瀚的脸色也特别臭,人看到他进来让座他也没客气,一屁股就坐了下去,而就在他隔着两个座位的地方坐着苏世平。
苏世平看到他的样子,本来就不待见的更不待见了,狠狠地剜了薛文瀚一眼。
薛文瀚看到了,问了一句“大伯”也没有再搭理他。
他现在心情很不爽。
苏建乔跟他一起进来,大概猜到了薛文瀚为啥心情不爽,看到人们还巴啦啦巴啦啦的骂着徐东,可能是害怕薛文瀚会忍不住做出什么事情来,刚坐了没一会儿苏建乔就问他要不要回去。
薛文瀚本来就不想待了,听到苏建乔的话当即就答应了。
起身,出门,没想到却在大门口碰到了苏五牛。
苏五牛拄着一根拐杖,脸上的肿虽然消下去了不少,但看着依旧特别难看,猪头一样,相比他以前的模样……简直天上地下。
薛文瀚没认出他。
刚准备绕过他要走,苏五牛却突然扔下了手中的拐杖,“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对着薛文瀚重重磕了两个头。
磕的薛文瀚一脸懵逼。
磕完,苏五牛才开口跟薛文瀚道谢,谢谢薛文瀚救了他,说没人薛文瀚他早就死了,云云。
苏五牛的声音变了,又粗又嘶哑,听起来像五六十的老头,薛文瀚皱了皱眉,他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
先不说其他,就苏五牛对苏豆子那么小的小孩动手,薛文瀚就没办法对他产生同情。
说了句:“不谢。”薛文瀚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就准备要走。
这些天听薛文瀚的所作所为,苏五牛大概也知道薛文瀚不再是以前的薛文瀚了,也没求薛文瀚原谅他——亦或者说是他醒悟了。
看到薛文瀚离开也没阻止,只看着薛文瀚的后背大声的喊了一声“薛兄,帮我跟小豆子和安哥儿说一声对不起。”
薛文瀚嗤的笑了一声,后转过头去看着他,越看越想笑。
最后他真的笑了,笑得渗人:“有些错不是说了对不起就能没关系的,比如……”薛文瀚的视线扫过他的双腿:“你的右腿,是废了吧?”
“我……”苏五牛的脸色有些灰败。
确实,他的腿废了。
不仅腿,还有手,他的手也没办法拿笔了。
他是秀才,现在却连笔都没办法拿了。
一个没办法拿笔的秀才……
这些天他一直在做梦,梦到他爹和他娘,梦到他的小时候,那时候他爹和他娘还在,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虽然日子过得不算特别富裕,但温饱不成问题。
他想念书,村子里的其他人表面上说念书好,背后却嘲笑他,拿他当反例教育自家的孩子,他爹他娘因此还被他爷爷奶奶说。
但因为他想念,他爹爹就顶着压力,送他去镇上读书,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在十五岁就考上了秀才,是县里最年轻的秀才,也是最有希望考上进士的。
可天有不测风云,他爹爹和他娘为了赚钱去三岔背后,被狼吃了。
他爹和他娘一去世,他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书生,没几天家里的东西就被叔叔伯伯们瓜分光了。
刚开始他还特清高,不屑的与那些人计较,可清高不能当饭吃,没过多久他就开始饿肚子了。
可他一不会种地,二常年念书也吃不下那个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变成了人嫌狗厌的样子了。
后来欺负苏日安和苏豆子也是因为看出薛文瀚厌恶苏日安和苏豆子,又出手大方,他才时不时地去欺负欺负苏日安和苏豆子来讨好薛文瀚。
刚开始的时候,他也曾良心不安过,可慢慢地……时间是世间最好的溶剂,五年的时间,不仅溶掉了他做人的基本准则,还溶掉了他的良知。
他打苏豆子都打成了习惯。
别说苏豆子哭,就算苏豆子用那么凶恶的眼神看着他,都激不起他心底的半点涟漪了。
有句话叫天道好轮回,他以前那么打苏豆子。
现在他的脚废了,手废了。
他的那些叔叔伯伯哥哥弟弟们占了他们家的家产,却把他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的,让他睡柴房都是好的,有的直接让他睡院子。
一次,他睡在院子里,就因为铺了些麦秆,被他的堂弟媳妇骂了好些天,指桑骂槐的,比当着面指着鼻子骂还让他难受。
大人们这样也就算了。
小孩们更过分,一天他在院子里的草堆上睡觉,他堂弟家的一个小屁孩跑过来把尿尿了他一身。
虽然现在不是冬天,可天气也已经很冷了,他的衣服被他的那些堂兄弟们瓜分了,就剩下身上穿的一件,被尿了尿没衣服换,没办法洗,他就一直穿着。
这些只是一部分,这些天他算是尝尽了世间的人情冷暖。
以前虽然也尝过,但远远没有这一次的体会深刻。
……
他在前些天就想给苏豆子和苏日安道歉了,但他没敢去,也没脸去……一直到这几天苏三林殁了,他想着薛文瀚可能会来这里。
就天天来这里等薛文瀚——尽管村子里的人都不待见他。
这几天的等待他原以为无望了,没想到还真的碰到了薛文瀚。
只是,让苏五牛没想到的是以前高冷的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总是鼻孔朝天的薛文瀚竟然讽刺了他。
讽刺的苏五牛一愣,后反应过来也不恼。
——因为相比于他的那些叔叔伯伯堂兄堂弟以及他们的媳妇们,薛文瀚骂人的话真的不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