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们为了干活方便,一般都把头发拿布条扎起来或是盘起来。而小哥儿们喜欢用簪子把头发束起一部分,下面长长的头发就垂下来披肩。
尹聚文一直一开门都没有用过簪子,他那头墨发很好,又直又黑,却总是被尹聚文随意地披在脑后。偶尔干活嫌烦,也就拿绳子一捆了事。
严慕经常想象尹聚文若是带起簪子会是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严慕又有些脸红。
在乡下有一种习俗:若是哥儿接受了汉子送的簪子并戴在头上,就表示哥儿接受了对方的心意。
虽然不知道尹聚文是否了解这个习俗,但是,能看他带起来自己的簪子……
也算偷偷的满足吧。
一天午后,音无正在屋子里扫地,严慕朝他走过来。
音无有些紧张地握紧了扫把。
严慕很少单独和音无接触,而且音无有对严慕天生的恐惧感,今天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严慕在离他还有两步远的地方站定,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干咳了一声,问道:“你还有多余的簪子吗?”
音无没有料到他会说这个,想了想,到自己的口袋里取了一支很普通的木簪递给了严慕。
严慕接过,向他道了声谢。离开时向他补了声:“我过几日再还你。”
音无小声应了句:“好。”
尹聚文发现,最近严慕总是偷摸摸躲起来不知在做什么事情。不过,他也不是那种容易紧张的人,对于这样的事倒是没怎么在意。
更令他在意的事情是,音无最近总是有些紧张。本来在他们家已经呆了几日,他的情绪已经缓和了不少。这样忽然的情况,确实是有些令人诧异了。
今天,他们拿着衣服到溪边洗的时候,尹聚文终于把这个疑问问出来了。
“这几天有发生什么事吗?”尹聚文带来的衣服在石头上铺开,“感觉你有点……不开心?”
音无愣了愣,咬住了下唇。
尹砚一不在意尹聚文和严慕的关系,可不代表音无不在意。且尹聚文明确地告诉过他严慕是他的恋人,两人在生活中的举止也很亲密,所以音无知道他们两人大概是准备结婚的。
在这种情况下,严慕要走了他的随身物,就让音无感到非常不安了。
那天严慕来取时,他还没有想这么多,可是后来越想越不舒服,尤其严慕拿了好几日没有还他,更加剧了这种不安。
听到尹聚文的询问,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实话。
尹聚文对他很好,是他的恩人,他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被误会。
“他拿走了你的簪子?”尹聚文倒是有些好奇了,却也没有往更深的方面想,只是点了点头道了声,“这样啊。他拿就拿了,你也别害怕,他会还给你的。”
尹聚文不在意的态度倒是让音无松了口气。
晚饭后,趁着音无跟着尹砚一到后山取东西,尹聚文把严慕拉到一旁。
严慕问道:“怎么了吗?”
尹聚文看着他:“你是不是拿了音无的簪子?”
严慕愣了愣,道了声“是”。
尹聚文叹了一声:“你若是看完了便还给人家吧。我知道,我没有音无那种非常标准的小哥儿特质……你……”
他后来才反应过来,音无到底是为什么紧张。
自己的恋人向其他小哥儿要簪子什么的……
“原本是想过几天等你生辰的时候再给你的,”尹聚文的思绪被尹砚一打断,他有些局促,手背在身后似乎藏着什么,“不过,既然音无已经说了……”
严慕把手拿到身前,打开手掌,里面躺着一根木簪。
这根木簪的外形并没有十分精巧,但周遭打磨的十分圆润,并不长,很细,看着非常小巧。
尹聚文有些愣神。
严慕还在羞涩地解释着:“本来想做的更好一点,可是手太笨了……我借闻哥儿那根簪子也没什么花纹,我也不知道什么样子的更好,而且,不知道做了你会不会喜欢……”
“谢谢。”
“啊?啊……没事……我,我觉得你把头发弄起来会更好看的,虽然现在也很好,啊,不是……”
尹聚文看着严慕不安地用布满小伤口的手托着那支簪子给他解释,又心疼又想笑。他把簪子接过来,拢住了对方的手。
严慕的声音戛然而止,脸颊瞬间染上一层红晕。
“这些伤口是不是做这个弄的?”尹聚文小心翼翼地吹了吹那些伤口,有些心疼。
“啊,我,我,好笨的,”严慕吞吞吐吐道,“这么小的东西没有做过,有点掌握不来力道。”
“谢谢你,真的。”尹聚文把手放在对方的手上暖了暖,“我以后会好好带着的。”
于是,第二日,尹聚文便带起了簪子。一头墨发被分成两部分,上面被簪子束起来,下面的温柔地搭在肩上。
音无看到他,还有些愣神。
“怎么了吗?”尹聚文问他,轻轻笑了笑。
“觉得你这样很好看。”音无脸颊微微发红,欣喜地赞叹道。
尹聚文笑得更灿烂了些:“谢谢你的夸奖啦。”
正在这时,严慕从后面出来,看到变了个样子的尹聚文,直接愣在原地。
他双眼直愣愣地瞪着尹聚文,盯得尹聚文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怎么了啊。”尹聚文走过去拍了拍他,“很奇怪吗?”
“不,不奇怪。”严慕回过神来。脸红了一大半,“我,我觉得很漂亮。”
尹聚文推着严慕:“那走走走,卖土豆去了。”
因为看病的缘故,尹聚文已经好久没有出来卖东西了。最近一段时间吴轩亦刚刚离开,把村里的病人都安顿好了,这才让尹聚文得了空到集市瞅瞅。
尹聚文安顿音无道:“你也学了不少东西了,如果有病人来访,不要怀疑自己的能力,给他开药就好。”
音无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到了集市,炙热的阳光烤着赤膊的人们。尹聚文作为小哥儿不能把厚重的长衣长裤解开,里面的衣服被汗水黏在身体上,可以说非常难受了。
他拉开领口没什么作用地抖了抖,叹了口气。
原本还打算卖烤制的食品,今天来了看到这个太阳瞬间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也太热了。
严慕收拾好摊子,看到尹聚文热得迷迷糊糊的,有点心疼,过来跟他说:“要不你回去吧,我一个人也可以。”
“回去也还是热啊。”尹聚文叹了一声,“不如在这里陪你,一会儿还能一起买些米面菜回去。”
“你……”严慕那手帕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可别一会儿又病了。”
说到这个,尹聚文就想起自己发烧时那个样子,觉得有点害羞,便把严慕推开了,道:“你快去守着摊子吧。”
“没事。一会儿人才会多。”严慕看了看太阳的方向,起身站在太阳所在的一侧,给尹聚文挡下一片阴影。
尹聚文有点感动,面上却不动声色,悄悄扬着嘴角抿了抿唇。
“说好的秋天呢,这天可一点面子都不给。”老李坐在严慕旁边,一面摇着扇子一面懒洋洋地道。
“啊,是呢。”严慕随意的应了一声。
老李看了尹聚文一眼,见他眯着眼睛靠在一边小憩,迅速拍了拍严慕,用八卦的眼神看着他:“小哥儿是不是到手了,嗯?”
严慕看了看尹聚文,眼神不能更温柔。
老李“噫”了一声,道:“好了好了不用说了,真是,这么好的小哥儿,好好对人家啊。”
严慕垂下眸子,小声却坚定地道了声:“会的。”
尹聚文靠在那里,被暖洋洋的光晒着,没过一会儿竟然睡着了。醒来的时候,看到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严慕为了给他挡太阳把摊子都移到了西边。
他坐起身,果然出了一身的汗。
严慕见他醒了,连正称着的土豆都顾不上了,急忙过来问道:“怎么样,有不舒服吗?”
“没事没事,你快去称土豆。”
在隔壁老李意味深长的目光里,尹聚文感到有点窘迫,推着对方离开了。
午后,他们一同到隔壁买了些米面。
“菜还要买吗?”严慕问道。
尹聚文转头正要回答,余光里好像忽然看到了什么东西,回过头去看,又什么都没有。
他忽然感到一阵脊背发凉。
“怎么了吗?”严慕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没有看到什么东西,有些疑惑。
“没事……”严慕蹭到对方身边,不动声色地继续在铺子里看着。
严慕也没有在意,反而为尹聚文的靠近感到一阵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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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到了?”一双狭长的眸子半眯着,慵懒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