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您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林曜的口气中带着淡淡的失望,抬眼的时候竟有一抹的伤心划过,他说会让眼前的人度过生死劫难,可是他的少爷却没有一次相信过他,“我这么不值得您信任么?”
沈珏被那一抹受伤刺痛,拉住了他转身下床的身影,任由他努力挣扎仍然努力的扣在了怀里。
“你放开我!”林曜第一次挣扎的这么厉害,厉害到让沈珏觉得害怕。
“我不放,我要是放开,你就跑了,”沈珏闷哼一声,怀里的人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他浑身软的很,性子却倔的很。
林曜不敢乱动,可他想着自己刚才并没有踢到沈珏哪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少爷你骗我?”
“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不敢信,”沈珏低头跟他解释,失望过太多次,绝望过太多次,他想要相信却也不能,“小曜儿,你能理解我么?”
“不能!”林曜从他的怀里钻了出去,光着脚站在了地上,漂亮的脸上全是伤心,“我既选择了你,自然要跟少爷生死相随的,可是少爷却不相信我,还想自己一个人死让我日后喜欢别人,那我干脆现在就喜欢别人去!”
他光着脚要往外跑,沈珏想追,却听他背对着冷冷的说了一句:“少爷要是追上来,以前的情意就不作数了。”
沈珏动作一顿,听他一路小跑出去了着急的不行,可是半晌没有听到门的打开,反倒是外室的屏风那里一道人影上了软塌,掀开了被子。
那个软塌从搬进来时才用过几次,后来就没了作用,如今倒是成了少年闹别扭的地方,但只要他不出去乱跑,沈珏就不担心。
只是一夜过去,沈珏想找他说话却被他冷着脸无视的时候才发现少年人不大,气性倒是不小,这一晚上气都没消。
两个人前所未有的进入了冷战期,或者也可以说是林曜单方面的冷战,那张漂亮的脸冷起来,连最没有脑筋的冬松都有几分的不敢靠近。
“珏儿啊,你那个书童呢?”沈老爷回来以后几乎没有来过这里,可是一来问的全是林曜的消息。
沈珏用镇纸压好了纸张,淡淡道:“他去周先生那里去了,爹找他干什么?”
“去学风水术啊,爹这不是觉得林小先生在这里给你做书童委屈他了,”沈老爷一听人不在起身就要走,“西厢的院子不是还空着,爹寻思着可以收拾收拾让他挪到那里去,住着也宽敞。”
“好啊,等他回来了以后我问他,”沈珏静心写着字好像没有任何的意见。
沈老爷满意了,负着手一路出了小院往周先生住的地方走了过去,而沈珏笔锋未停,淡淡的说了一声:“出来吧。”
严丝合缝的墙壁上突然打开了一道暗门,林曜从里面走了出来,皱着眉叹了一口气:“可算走了。”
“还不打算跟我说话?”沈珏停下了笔看着他道。
刚刚松缓了神经的林曜顿时又想起自己在生气了,鼻子里面哼了一声:“西厢那边还挺大的,老爷的主意不错。”
本来停滞的笔被摆在了砚台上,轻轻一下,沈珏开口道:“生气归生气,这种事情不准提。”
沈老爷打的什么主意他们都心知肚明,林曜住过去会有什么待遇也是你知我知。
“我就随口一说,”林曜扭过了头去。
“下次别随口说了,你知道我受不得那个的,”沈珏握住了他的手,指骨冰凉。
林曜点了点头。
两人之间的冷战看似解了,也如从前一样的亲昵,只是那个矛盾的存在却总是让人想起就好像梗在心头一样。
沈家的变化快的人应接不暇,先是沈老爷接回来了一个漂亮的怀着孕的女人,好像将所有人都压了下去,再然后是沈老爷迷上了少爷身边的林曜,三天两头就跟鬼迷心窍一样的往那里跑,将那怀孕的女人都扔在了脑袋后面,再然后那个女人摔倒动了胎气……
林曜看着目光有些闪躲的沈夫人叹了一口气:“夫人答应过我的不伤人性命,她现在对您应该已经没有威胁了。”
沈夫人对上他总有些理亏,低低道:“她怀的那个孩子就是威胁,女人生孩子不容易,我也不想要她怎么样,可就是看见她就忍不住。”
林曜听她的话靠近了几步,这样近的距离让她有几分的窒息,可那指尖点在她的眉心引出一股肉眼可见的黑气的时候,她几乎是立刻睁大了眼睛道:“这是什么?”
“鬼气,有鬼祟进入沈家了,”林曜将那缕阴气打散道,“之前夫人出了那个主意的时候我就怀疑有人背后唆使,夫人能告诉我是谁教你的那个主意么?”
“是我身边的婆子,”沈夫人这才意识到事态严重,“这次也是她……”
“那就没错了,人在哪里?”林曜问道。
沈夫人抓紧了手帕苍白着脸道:“她说是出门看亲戚去了,今天早上刚走,要不要把她叫回来……”
“不用了,已经没用了,”林曜叹气,“夫人好自为之吧。”
[宿主,怎么回事吖?]系统再次被好奇宝宝附体。
林曜负手在身后,眉宇间有些思索:[有恶鬼想要我的命。]
他护在沈珏的身边,一般的鬼祟很难近身,可是他们除不掉他,人却可以。
沈老爷先胎是极阴之体,后胎即使不是,也必定阴气不轻,要是婴儿不成形流产,对于鬼气增益一定很大,看来这鬼祟恨沈家恨得不轻。
[那怎么办?]系统瑟瑟发抖,[我们又找不到它,万一……]
[不怕,]林曜轻笑一声,[我有办法。]
目的不同,却不代表不能够殊途同归,人心可以算计,人死了以后化作鬼魂,执念加深,虽是飘渺无物,但是不代表脱离了人的范畴。
那家伙想要利用他,那就索性让它利用。
沈家的变化还在继续,那个女人的胎保住了,只是也不知道怀孕期间吃了什么,难产生下一个病弱的儿子就没了命。
孩子被送到了沈夫人那里养着,可紧接着沈老爷手头所有的权势都被夺了个干净,出入有人跟随,连钱都是按照份例领,想要指使谁都指使不动,他来沈珏这里大发了一顿脾气,下一次再来的时候却带了满脸的和气。
“父亲不用讨好我,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讨好娘来的好,”沈珏对他的称呼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变了,“当然,也不用期盼我死了父亲就能够为所欲为,我死了以后沈家全部交给娘来管理,所以真的不用来我这里费心思了。”
一席话说的沈老爷脸上没光,甩袖负手就走,只是走的急差点儿撞上了人,正想要开口骂两句却在看到是林曜时双手双脚好像都带了颤抖,本来朗正的声音中带了可怕的粗哑:“林曜,你……”
“小曜儿,外面冷,快进来,”沈珏的声音传了进来,林曜看都没有看沈老爷一眼,直接侧身进入。
凡事最忌求不得,明明就在手边,眼皮子底下的东西,可就是弄不到手,夜晚辗转反侧想的是他,白天喝酒想的还是他,在梦里不清醒的时候,那美人不着一物美的惊心动魄,可就是每每碰的时候躲得很快。
年下的时候沈家一如既往的张灯结彩,之前沈老爷不在的时候过年,沈老爷在的时候却也跟之前一样的过年。
“老爷呢,”沈夫人看着桌上丰盛的菜品问道。
丫头过来回答:“老爷去春兴楼喝酒了,有家丁看着,出不了事。”
“嗯,晚上他睡的偏房把火盆给我灭了,”沈夫人摇了摇身边的孩子再问,“珏儿的身体怎么样了?”
“说是入了冬就开始咳嗽的厉害,林小先生一直伺候着,”丫头说道,“夫人您放心。”
“没什么不放心的,”沈夫人逗着醒来的孩子,她在沈珏出生的时候就得知了儿子的寿数,这个冬天一过,他的生命就进入最后一年了。
留不住,也不能强留。
低低的咳嗽声不断的在房间里面响起,那人拼命想要压制,可是越是压制越是反弹的厉害。
屋子里面炭盆烧的很热,暖烘烘的走进来都要出汗,可是个沈珏的手却冷的像冰一样。
“少爷,躺在床上去吧,我给您盖上被子,能暖和很多,”林曜握着他的手道。
“没事,咳咳……真的没事,”沈珏的手捂住了嘴,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那种好像整个人陷入冰窖一样的感觉从今年冬天就在不断的加深了,一年,或许不到一年的时间,“我不想一直躺在床上,那样活着也没有意思。”
沈珏这么说,林曜只能紧紧的抱着他,试图给他一些温暖:“少爷你信我,你不会在二十岁的时候死。”
“我信你,”沈珏抱着他,眸中一片的死水,他自己知道的,他的身体快要坚持不住了。
在那之前,他要为他的小曜儿安排好他的后半生。
春兴楼这种地方即使是过年也不会关闭,更是比平日里更热闹几分,衣衫半裸的姑娘,香甜的气息和到处泼洒的酒液,在这样晕黄的宫灯照映下,称得上是人生极乐。
“沈郎,你好久都没有来看人家了,”半裸的女人伸着玉臂给沈老爷敬酒,“到底是被哪朵花给迷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