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能……”唐瑜急得眼眶都要发红，只觉得一颗心像是在油锅里面被反复的煎烤着，疼得他浑身都在颤抖, “那也不能就这么看着！”
木板被鱼群簇拥着，唐瑜好端端的躺在木板上, 睡得昏沉, 而沈奕舟身上所有的肉全都被吃完了, 连血都被吮吸得一干二净。
他只剩下了一副森森白骨，维持着半边身体在水里, 半边身体趴在木板上握着唐瑜的手的姿势。
沈奕舟没了。
难怪他没有和他一起进入循环，他已经, 已经死在了第一夜的晚上！
但是他自己却像一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享受着他的保护！
唐瑜恨不得当即立刻跳下去替沈奕舟死。
但是刘导攥着他的力道却如同铁箍一样, 让他分毫不能动弹。
“你除了看着也没别的办法, ”刘导很是冷静, 他拉着唐瑜往后走，“我让你看这个，只是想让你清醒一点，你觉得很香的鱼到底都是怎么来的。”
唐瑜被他拉着踉踉跄跄的往后退着，可眼睛依旧死死的望着沈奕舟的方向。
鱼群十分有组织有纪律，吃完了人之后毫不留恋，转身就走，瞬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木板没了鱼群的阻拦，顺着水流往下飘，在雾里面消失了。
刘导拉着唐瑜来到一块干净的空地上，手里还提着顺手从地上捞起来的鱼，见唐瑜痛不欲生灵魂出窍的模样，拎着鱼在他面前甩了一下：“还觉得香吗？”
唐瑜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不让你吃，除了它们是吃人血长大的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刘导语重心长的道，“鱼在我们这里是圣物，你如果吃了它，那可就是犯了大不敬，是一辈子都要待在这里被困住的。”
唐瑜低下头，长睫微垂，眼底的微茫尽数被掩下。
“所以你得早点出去啊，”刘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去了才能早点结束这一切，也能够让你的爱人免于这个结局。”
“双鱼，”唐瑜抬起头看着他，眼神如同一汪深潭，漆黑幽深，“鱼是圣物，那为什么要叫双鱼？双鱼有什么寓意吗？”
刘导愣了一下，被他这眼神看得有些发毛，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两声：“这个我怎么知道……我人文地理挂过科啊。”
“你知道。”唐瑜似乎很短暂的笑了一下，但是那笑容却很冷，他看着刘导，毫不留情的拆穿他，“你要是不知道，你就不会在看见两个我的时候还这么镇定。”
刘导忍不住争辩道：“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很奇怪吗？这不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吗？我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比这还稀奇古怪的事情我见得多了！”
唐瑜的眸光很淡，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那你知道怎么跳出循环吗？”
刘导的眼珠子左右骨碌一转：“杀了那些多余的，剩下的那个就能出去。”
跟小雨的说法一样，也就是说小雨并没有骗他，想出去只有这么一个办法。
唐瑜用力地掐紧了掌心：“如果我不能跳出循环，每个晚上，沈奕舟都得这么死一遍，是吗？”
虽然他没说，但是刘导想也能知道沈奕舟到底是谁，他顿了一会儿才回答：“是的。”
唐瑜扯了一下唇角：“行吧，我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后，他转身就走。
刘导在他的身后喊了一嗓子：“唉，你这条鱼不要了吗？”
唐瑜没有转身：“你帮我送给小雨吧，麻烦了。”
他顺着河道往前走，想找到那条船。
如果他不死，沈奕舟就得死的话，那宁可他死。
宁可他亲手杀了他自己。
河面上的雾似乎飘散了一些，不多时，又恢复了空明。
但是那条船却不见了。
这条河只有一条道，没有分流，按理说这船如果一直沿着它往下走，就应该能找到船才对。
但是唐瑜一直往原来的方向走了几百米，什么都没看见。
河面上空荡荡的，在澄澈的月光下，几条肥美的鱼时不时的蹦出水面，激起阵阵水花。
唐瑜忽然停下了脚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有人在跟着自己。
难道是刘导吗？
可是该提醒的他都提醒了，也没有跟上来的必要吧。
唐瑜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空荡荡的。
又是他的错觉吗？
说起来，第一天的时候，他就总觉得有人在看着他。
那个人是谁？真的是第二天的他吗？
唐瑜想了想，不动声色的移开了视线，继续看向水面。
没过多久，身后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那声音很轻，就像是踮着脚在走路一样，故意不发出声音。
唐瑜没有动，他屏住了呼吸。
就在这一瞬，那人来到了他的身后，忽然暴起，用力的勒住了他的脖子，锁住了他的喉咙！
唐瑜还以为来人会先和他说两句话，没想到他会直接动手，再想反应却已经晚了，他用胳膊肘往后一怼，想要逼迫身后的人放开他。
但是那个人却纹丝不动，他的另外一只手拿出了一片薄薄的类似于刀片一样的东西，迅速的抵在了唐瑜的候间，与此同时，他靠近唐瑜的耳畔，低低的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唐瑜几乎要窒息，拼了命的挣扎着，喉咙上的利器瞬间刺破了皮肤，顺着往里深入。
疼痛，恐慌。
唐瑜咬牙道：“我怎么会知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力的仰头回去看那个人，但是刚刚看清楚那人是什么模样，他便愣住了。
——那个人是唐瑜。
两人四目相对，就像是照镜子一样，面貌，音容，发肤，全都一模一样。
那个唐瑜缓缓的勾起唇角笑了起来，眼里是邪佞的光，他开口道：“既然看清楚了，那就该送你去见阎王了。”
语毕，他手上一用力，薄薄的刀刃便用力的割开了唐瑜的喉咙！
血流喷涌，气流倒灌，唐瑜睁大了眼睛，用力的攥住了那人的衣袖，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剧痛碾压过寸寸神经，满目的鲜红很快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唐瑜踉跄了几步，一头扑在地上，旋即颓然倒了下去。
第94章
早上八点四十, 曦光缓缓的爬过半边的石碑。
躺在地上的唐瑜猛地睁开了眼睛, 从地上跳起的瞬间, 他用力的扒住了自己的喉咙, 剧烈的咳嗽着。
新鲜的空气涌入气管, 呛得他几乎连眼泪都要流出来。
唐瑜用力的捂着自己的脖子, 不断的倒吸着气。
他的眼底铺满了惊惧和惶恐。
被割断脖子的感觉太过于鲜明强烈, 甚至于现在唐瑜都能尝到喉头不断上涌的甜腥味。
过了一会儿，唐瑜平静下来, 他慢慢的直起身体, 面色苍白的看向眼前的石碑。
石碑还是那个石碑，但是他循环的地点却不一样了。
他记得第二天的他是在石碑面前的那块空地上醒来的。
但是他现在却是在石碑的背后。
唐瑜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
一月一号, 八点四十四。
唐瑜只看了一眼便迅速的移开了视线，然后在路边随便找了棵树藏匿住自己的身形。
他看着手表上的时间, 掐着点。
八点四十八。
一个人跌跌撞撞, 慌慌张张的从石碑前面跑了过来, 然后蹲在了石碑后，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还有别人。
唐瑜看着那抹熟悉的背影, 唇角微掀，旋即便径直起身, 悄无声息的往后退。
他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所以也没有必要再看下去。
唐瑜来到了商业街, 找到了小雨的店铺, 此时整条街上依旧飘着浓厚的鱼腥味, 这种味道对于他而言还是很香，但是唐瑜此时已经没了任何想要进食的欲望了。
那都是沈奕舟用血的代价换来的鱼，或许还不止……还有其他的人也断送在这些鱼的嘴里也说不定。
他宁愿饿死都不会再碰那些鱼。
唐瑜进餐馆的时候，小雨正在一盘盘的往桌子上摆菜，他穿着灰色的背心和短裤，身后背着一个大大的草帽。
看见唐瑜，他一点都不意外，只淡淡的问道：“你想好了吗？”
唐瑜：“你这句话是对谁说的？”
这是循环了两次的他，对于他而言，这是第三天。
但是小雨说想好了就来找他，他会帮他，却是对着第二天的唐瑜说的。
唐瑜这句话并没有说明，但是小雨却听懂了他这话的潜台词，他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唐瑜：“你们对于我来说，谁都一样，实际上对于你而言也是一样的。”
是的，对于唐瑜来说也是如此，因为那都是他自己。
唐瑜顿了一会儿，然后极其郑重的道：“我想好了，我跟你合作。”
小雨漫不经心的点了个头，仿佛这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唐瑜站着，掌心慢慢攥紧：“我昨天……被我自己杀了。”
小雨正在摆盘，一边摆着盘子一边看向街道上，听了这话，他想也没想多道：“不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