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青干巴巴的插嘴道:“那你还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唐烟儿看她一笑,无奈笑道:“我没办法,不然你让我怎么样呢?真的坐任她守着青阳派,守到什么时候呢?景年的事我管不了,他是我师父,也不归我管。可是她……姜黎,她是我的人,是我想要……想要相守一生的人,她不在我身边的每日每夜,都要从这‘相守一生’中被扣除,只要一这样想,我就忍不了!”
“而且,你觉得她是个坐在高位上会觉得开心的人吗?你觉得她当个青阳掌门当得顺心吗?你不知道我看到她那一身仙风道骨的时候那个气!瘦得就剩把骨头了!当年我还在时何时让她操劳至此过?何时让她受过这样的委屈?看她一脸郁郁寡欢,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我都生气!”
“那你就想把她养着?唐烟儿,姜黎的确不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但是她却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你都长大了能独当一面难道你以为她就会愿意成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吗?她纵然不贪图高位,但你想过没有她也会有她的抱负。”竹青看唐烟儿垂下眼,就知道她没想过,她从始至终就只想着要保护姜黎,想把人挡在身后,但是:“我也曾经和她一样,易地而处,你觉得你能承受她为了你这样奔波劳累,而你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吗?”
“现在不就是这样吗!”唐烟儿暴躁的说。
“我就想她回到我身边!”她恼火的道:“我就想她在我身边,做什么都好,不做什么也好,就在我身边!”
她随手一抚,面前红木几案上就被她压出一道裂痕,她表情几乎脆弱的道:“我很想她,想得快要失去理智了,她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竹青看着她,有好一会儿没能说出话来,但是片刻之间,失态的聿赍城主已经收拾好了所有的裂痕,重新表情平和的坐在了几案之后。灯光摇曳出阴影在她脸上明暗不定的跳动,竹青也叹了口气,然后说:“叫坛酒上来,我陪你喝。”
唐烟儿笑了:“来人,上酒!”
解忧笑盈盈的进门,奉上一坛真正有二十年的花雕,唐烟儿下去与竹青同坐,两人樽满酒空,一口气先干三杯。竹青拍着唐烟儿的肩笑道:“我知道,你说的,我知道。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我就是为你着急。”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得太急,她眼角泛起淡淡的粉红:“人生短暂,韶华易逝,我就是怕你……怕你耽搁了。你知道我,就因为我傻,白白耽搁了那么多年,受了那么多罪,到现在……到现在不还是没办法在一起么……”
她咧咧嘴对唐烟儿笑:“你说此志不渝,我信你。姐姐在这儿,祝你心想事成,如愿以偿。”她说完一大杯就灌了下去,唐烟儿看出她也有心事,但是既然竹青没说,也不再劝,或者说,她和竹青不同,就算竹青不说,她也大概知道那是什么。
她亲自给竹青斟满:“若是让有琴姐姐知道我让你喝酒,定是不肯饶我的。”竹青笑着摆摆手:“不管她。”
唐烟儿端起酒:“那么,我也祝你,天从人愿,夙愿得偿。”
两人对视一笑,杯到酒空。
解忧始终跪在唐烟儿脚边,手中盘盏高举过头。
门外远处忽然响起侍卫的问答声,接着没过多久,一个孟章卫进来禀报说:“启禀城主,望舒使归来复命,请见!”
唐烟儿点点头:“见。”对解忧摆摆手让她退下了。
门外的望舒使风尘仆仆的走进来,高大年轻的男子,素衣粗服,眉目凌厉,轮廓深邃,走来一拜到底:“望舒归来,幸不辱使命!”
唐烟儿看着男子沉默的脸便笑了:“不必多礼,阿羽,坐下吧,连日奔波辛苦你了,先敬你一杯!”
有琴羽也笑了,他已经不是从前青涩的少年,变得高大沉稳起来。他跟唐烟儿是过命的交情,也不跟她客气,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主上敬我酒不如赐我一餐饭,我可是一天没吃了。”
唐烟儿闻言立即叫人撤席重上,在这间隙中,倒是竹青按捺不住先问起来:“到底怎么样了?顺利吗?你受伤了?”
她眼尖看见有琴羽衣服上沾着干涸的血迹,他的腰身也并不笔直,唐烟儿都没发现。有琴羽笑了一下:“小伤,不碍事的。”他还说着,竹青已经不耐烦的打开他手,就当着唐烟儿的脸拉开了他的衣服。
这三人俱都关系匪浅,有琴羽只是无奈而已,他胸腹上一道斜向的刀伤,划开一条两三寸长的口子。虽然也曾与竹青剑拔弩张,但是已经把竹青当做注定会成为自己家人的存在,他对竹青的包容度也随之上升。同样的,若非将有琴羽同样看做是自己的弟弟,恐怕竹青也没有敏锐到会发觉他受了这样小的一道伤。
有琴羽轻声解释:“我带了二十个人去莱州,分别安排进了烈刀门和当地百姓里,送进烈刀门的都是司兵堂挑给我的孩子,绝对身家清白,年纪轻,资质好,经过训练,打探消息,易容追踪都是好手。其余人年纪参差不齐,我分作几批让他们陆续在当地落脚,如果烈刀门有什么动静,绝对逃不过我的耳朵。只是……临走之前我还想去烈刀门探一探,谁知烈刀门表面上看上去与寻常门派无异,却在后方腹地有一处地牢,我觉得蹊跷探进地牢中……”
有琴羽说到这里皱起了眉头:“那个地牢中有许多黑衣人往来,外面隐蔽坚固,但一进入其中便是惨嚎哀叫不绝于耳。我闻到很浓的血腥味,还想往里走,却被人发现了。当时我没有发觉任何人的气息,就突然感到背后有风声袭来,连杀气都没有。虽然我躲开了,但是因为反应不及时,所以还是受了一点伤。”
他看到唐烟儿也皱起眉,便说:“对,我也与你一般作想,雷成义定然没有放弃那些不死人,三年前他派了那么多不死人上山,但是因为场面混乱,又是你与前掌门被困在山巅单独对决,所以很多人都没有看真切。事后雷成义一推四五六,整个是死无对证!但是那人野心绝不止于此,我猜那就是他制造不死人的地方,只是似乎不太成功,从我背后袭击的那人并不如原先我们遇到的那样强,而且也只有那一个。”
竹青听了不寒而栗,对唐烟儿道:“不可能,制造那些不死人需要蛊虫,可是阿萨辛圣教的蛊师已经死了,即是说就算他们还有剩余的蛊虫,但那些蛊虫对于阿萨辛圣教来说也成为了很珍贵的物品,绝不可能分给烈刀门。”
“那可能他们在自己在尝试制作不死人,但是没有蛊虫不会成功。”唐烟儿说着说着突然把视线转到了竹青身上,她面色奇异的盯着竹青胸口撇了撇嘴。
竹青瞪大眼捂着胸口惊恐叫道:“你在打什么注意!”
唐烟儿用无限眷恋的眼神在竹青的胸口流连许久,才又无限惋惜的说:“唉……真可惜,你要是能炼的话多省事啊!”
“呸!”竹青愤然而起。
有琴羽也说:“我姐不会准你碰她的。”
唐烟儿扼腕道:“我知道啊……”还不死心的多看两眼。
有琴羽适时的转移开她的注意力:“广西那边的人也早已经扎下了,聿赍城的势力在东北方一向非常稀薄,这里除了非常少的人脉用于做生意之外,基本上没有人手,我打算把人先往这边运,毕竟聿赍城地处险要,易守难攻,而新城江州城别说世人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就算知道也还没完工,只有一些工匠而已。”
唐烟儿补充道:“而且要釜底抽薪攻击聿赍城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一个是地形,而是距离太远,集结武林之力来攻聿赍城可不是像攻青阳派那样,就算是对一支军队而言那都是远征,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二则是,聿赍城毕竟地处吐蕃境内,我们想出来容易,他们要浩浩荡荡的进去可没那么便宜,当时只需往吐蕃国一报,便有军队为我们撑腰。江州城那边也是,虽然我们还无力分暇他顾,但是唐门与我家族素有渊源,也不会坐视不理。”
有琴羽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副城主在城中召集训练新卫,司兵堂从江南道和山南道分调给我一些人手,我正将他们分批转运过去。”
唐烟儿笑道:“他们想要擒贼擒王,我却是要釜底抽薪。他们想要我这一颗脑袋,可是只有雷成义那老匹夫的丑脸,却不够我祭此血海深仇呢!”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嘤……可怜的本少爷我又上了活力榜,幸福的你们又将迎来二万一。
为什么可怜的少爷我追的作者就从来不上活力呢呢呢呢呢呢??????
☆、13
雷成义的讲话很是引起了一部分人的共鸣,姜黎发现,在此与会的人中不仅有当代武林里排的上号的人物,更有一些久不出山的长辈。那些十几年前风华正茂的少侠们如今多是一派掌门,或是门派中有分量的人,而当年的主力却已经因为年纪或者旧伤渐渐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