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
林暖暖已泪流满面。
脚底又一滑。
林暖暖终于承受不住无法摆脱的苦难所施加在她身上的苦痛了,原地摔了个屁股蹲儿,四脚朝天,四仰八叉。
但林暖暖已痛得没有力气了,再也没有力气让她背负着那个男人所带给她的山般沉重的仇恨与爱意从地上爬起来。
所以,许久,林暖暖只是怔怔地躺倒在地。
任行人往来,泪水横流。
顺便从包里摸出手机,给安宇风打了个电话“呜呜呜……宇风哥哥,我的心好痛,好痛!我为什么爱那个男人爱的那么痛??!!”
宇风哥哥没说话,但林暖暖不介意
“宇风哥哥,你会拯救我吗?求你,求你救救我吧……把我从那个男人的魔爪中拯救出来,我已经爱得满身伤痕,再也没有力气,也再也承受不住霆进一步的折磨……”
安宇风依旧没说话。
于是林暖暖继续滔滔不绝。
说到兴处,雪地蹬腿。
只是压紧了的雪地有点滑。
于是。
林暖暖一蹬腿,倒退半米。
一蹬腿,倒退半米。
蹬腿,倒退半米。
倒退半米。
林暖暖激情蹬腿,一路滑行。
直到某一时刻。
安宇风在车窗下看见了林暖暖。
林暖暖抹了抹眼泪,一抬头,却发现自己已不知身处何处,当即熟悉的无助感,熟悉的陌生感又如潮水一般吞没了她,让她瑟瑟发抖,抱紧自己瘦弱的身躯。
“呜呜呜……谁来救救我,我好害怕……”
安宇风陷入沉默,掐灭了烟。
在林暖暖哭得濒临昏迷时,安宇风才艰难地张开嘴“阿暖,你抬头。”
林暖暖闻声猛地抬头。
那一刻。
她看见了救赎。
看见了天堂的暖光。
看见了余生的温柔。
于是泪水流得愈凶,流过她苍白的脸颊,晕染她唇角的口红,像饱受苦难宿命不至后,蓦然回首,命运赐予的温柔原来在背后等待她。
林暖暖一时大喜大恸,口齿不清地喊出那个一直默默等待、保护她,却被她忽略太久太久的男人名字——
“鱼粉哥哥!!”
安宇风“……”
那一刻。
安宇风想跑。
安宇风回国到现在,不足半年。
他也不清楚从前记忆中的那个活泼好动,又似乎过分自信的童年朋友,为什么十几年后变得这样难以用言语概括。
又或许,在十几年前,便已经可以看出今日的影子
从小就听不进别人说的话,从不怀疑她认定的事,又总一切事一切物,都想要最好的。
有一点从十几年前到现在,或许从未变过
在阿暖眼里,他也是“一件最好的物品”。
想到过去,安宇风又露出所有认识他的人很熟悉的微笑,从车窗递出一包纸巾“阿暖,擦擦眼泪,女孩子哭就不好看了。”
态度温和,一如既往。
只是他连车都没下。
只是高高在上地、温文尔雅地递出一包纸巾。
林暖暖抽抽噎噎地伸手去够纸巾。
但还没接过纸巾来,忽然——
一个人风一样,“噔噔噔噔”疾窜路过。
在车门与林暖暖间狠狠冲过。
纸巾掉在地上。
安宇风根本没看清冲过去的人是谁,只在冲过去那人后面,看见一个身形高挑的青年,束着马尾,与那次酒会遇见的司徒长霆未婚妻林墨羽长得有九分相似,甚至身高都相仿。
青年慢慢悠悠地跟上来,然后停下。
安宇风还在下意识去想青年和林墨羽的关系,却突然发现青年的视线不对劲。
于是。
安宇风也转头看。
然后看见了司徒长霆。
戴着小黑圆圆眼镜。
一动不动躺倒在他车前。
“……”
凑齐司徒长霆和林暖暖双毒,安宇风头皮发麻。
但因为noblesse在司徒长霆的领导下,开到今天还没倒闭的缘故,安宇风不得不下车,走向躺在他车前雪地上的司徒总裁。
林暖暖也看愣了。
竟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那个伤她心,害她身的男人。
安宇风走上前,彷徨试探“司徒总裁,大街上,您在做什么?”
司徒总裁没摘眼镜,安宇风看不出司徒长霆的表情,只看见司徒总裁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主动躺倒。
然后让他把他扶起来?
安宇风眼皮一跳。
但依然硬着头皮,弯下腰,谨慎地伸出右手“您先起来……”
话没说完。
“叭”
安宇风今天穿的皮鞋不防滑。
所以他被司徒长霆掀翻了。
一样倒在地上,大脑发懵地盯着那副小黑圆圆眼镜。
不知缘故,安宇风预感不妙。
然后。
坐倒在地,还没来得及试图维持风度地从地上爬起来的安宇风,又被掀倒在地。
双双倒地。
四眼相对。
手里忽然被塞进了什么东西。
安宇风低头一看,是把五六公分长的塑料壳美工刀。
“司徒总裁,您这是……”
安宇风还想爬起来。
但手掌刚撑到地上,就被司徒长霆拉住,司徒长霆毫不介意雪地又脏又冷,向他这边咕噜咕噜滚了两个圈,贴在他身边,然后开始捂住腰,惨厉喊“我的肾,我的肾啊!!!!”
安宇风“……”
魏寅庄破天荒地,有生以来地,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怜悯。
安宇风怔怔地躺倒在地,茫然得像是被抛弃的小动物。
但他还呆呆地试图自救“司徒总裁,您哪里不舒服吗?放我起来,我可以送您去医院。”
不知是因为那个傻子的行径实在太傻逼,还是因为傻子拉安宇风拉得太紧,魏寅庄忽然不很舒服。
他走过去,强硬地拍掉傻子死死拽住安宇风的手,把人向上拎“傻逼,起来。”
傻子拼死挣扎,倒地不起。
但又拗不过魏寅庄,被提溜着在雪地上转圈圈,一边转一边撕心裂肺“我的肾,我的肾!谁捅了我的肾?!”
路人纷纷侧目。
“那里怎么了?”
“不知道,好像那人被捅肾了,报警吗?”
“报个头,没看见那人一点血都没流吗?估计不是疯了就是碰瓷。”
“对对对……我要拍下来,太不要脸了!”
……
安宇风脱离了司徒长霆的制裁,也顾不得绅士风度,连忙爬起来,拍拍身上的雪,皱眉“这位先生,请问司徒总裁在干嘛?”
傻子闻言一停,被拎着后领,一扶小黑圆圆眼镜,竖起指头直指安宇风,厉声问“你是谁?敢捅我的肾?!”
然后总裁在午夜十二点前,挨了今天的第三次毒打。
总裁虎躯一震,隔着小黑圆圆眼睛,愤愤地瞪了一眼魏寅庄。
安宇风一愣,语气严肃“您不认识我吗?大街上,谁捅您肾了吗?”
总裁被魏寅庄拎得原地打转,竖起的一根手指漫天晃。
“你那把今日沾染了我鲜血的刀,无论你是谁,来日只要我司徒……活着,我必将百倍,千倍,百万倍地血债血偿!!!”
安宇风愕然地看了一眼手中那把一折即断的美工刀,问“您说这个?”
魏寅庄俯身压近总裁耳边,警告“你闭嘴。”
总裁虎躯一震,愤怒又委屈地瞪了魏寅庄一眼,但还在冲安宇风放狠话“你记住,你敢冒犯我,哪怕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唔,唔!唔唔唔!!!”
总裁被无情捂脸。
魏寅庄也不拎着这傻子在原地转圈圈了,直接把人抱了起来,指尖压着一张广告纸,狠狠压在总裁脸上。
“闭嘴。”
总裁勃然大怒,手脚并用,搏命挣扎。
但抱住他的人却岿然不动。
总裁咬破了广告纸,夹缝狂怒“小老弟,你把我抱起来干嘛?!”
魏寅庄语调冷淡“干你。”
总裁气极“你……”
魏寅庄嗤笑“我怎么?”
“放我下来!”
“不,可,能。”
魏寅庄把广告纸换了个没咬破的地方,又在总裁脸上压紧了。
“唔……我……唔唔唔呜呜!!我他妈……唔,你……唔唔唔!”
漠然地向安宇风瞥过一眼,魏寅庄没说什么,只转过身,向前走。
安宇风本想拦下那个与林墨羽长得极相似的男人,但与那人对视的一瞬间,忽然像浸入冰水一样,头脑的昏聩愤然骤地都散了。
也哑了火。
林暖暖恍恍惚惚了许久。
霆,我与你,终是又相遇了吗?
你从前说爱我,现在,你还爱我吗?
林暖暖情不自禁地回忆起过去所有她与霆的美好记忆。
她——
要问问那个男人,到底爱不爱她!
她已经受够了这暗无天光的等待,非人可忍耐的折磨!
今天,她要与那个从未留情过的男人做个了结!
但林暖暖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做个了结,余光忽然发现要与她做个情殇了结的男人,被人抱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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