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行稳住心态,握着碧空剑走在宁隋旁边,每一步都像与虎谋皮。
二人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不好,一路上都没碰到什么凶险,自然也没什么奇遇。
他们行到丛山出口,能望到一望无垠的戈壁时,异变陡生。
林星夜知道紫山秘境内气候、地形都没按常理来分布,宁隋却若有所思,将所行之处的地形都记在心里。
戈壁滩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尸体穿着各色宗门的衣服,带血的武器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地上。
林星夜的目光从一具尸体上划过,他穿着黑色的衣物,面上带了一个漆黑的云纹面具。
“呼!”空中巨大的破空声响起,远处十多个人影跃过来,均气喘吁吁,一看就经历了场恶战。
“林师弟,宁师弟!”其中一人正是归元宗的陈江,他看见二人后便点跃过来,“你们也在这里,太好了。我们刚好可以一起走,现在紫山秘境里并不太平。”
林星夜想着刚才那具尸体,并没说话。
宁隋问道:“还请陈师兄明言。”
陈江指着地上的尸体:“师弟可认识这个标志?”
宁隋看那标志,只觉得眼熟,但忘了是在哪看到的:“不认识。”
陈江有心说服他和林星夜加入进来,又问林星夜,“林师弟呢?”
林星夜道:“不认识。”
陈江便一起解释:“这是不夜城暗卫的标志。不夜城你们应该知道,就是那个寸土寸金永不夜的不夜城,城风奢靡,财富无数。他们虽称为城,实则势力极大,就连许多宗门宗主见了他们的城主,也是以君主相称。”
“不夜城亦正亦邪,修真界和魔修的关系也一直紧张,因此大家虽忌惮不夜城,但也不会主动招惹它。”陈江苦笑一下,“可现在,不夜城的人胃口好像越来越大了。”
宁隋道:“愿闻其详。”
陈江继续道:“我们一进紫山秘境,最开始还好好的,结果不一会,便有不夜城的暗卫大肆屠杀修士,他们人数众多,训练有素,我们活下来的修士只能聚在一起,才能和他们相抗衡。”
林星夜正面无表情地听着,便见陈江担忧地望了他一眼:“不止是屠杀,就连合意宗的貌美修士也被他们掳走……下场不知。”
他这句话说得极妙,既突出了貌美,掳走,又没说生死不知,而是说的下场不知,充满了暗示。
宁隋也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心中打起鼓,若论貌美,谁有他师兄好看?
宁隋便细细询问陈江一些细节:“陈师兄可知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虽然不夜城势大,但也没有和整个修真界作对的理由。”
陈江面色严肃起来:“根据我们聚在一起的人交换的信息来看,他们的少君似乎来了紫山秘境,这些暗卫杀我们,便是为了给那个少君清路。”
那个少君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杀那么多人来给那少君铺路,也不怕折寿。陈江冷笑:“就连他们掳走的修士,听说也是那少君喜欢,必须得天天不重样。”
他说到这,格外诚恳地看着林星夜:“林师弟,你定要小心。那狗贼男女不忌,只爱长得好看的,你小心被他捉去玩弄,污了清誉。”
林星夜冷着脸,不知他该如何自己把自己捉去玩弄?
他又不是宁隋。
林星夜当然认识不夜城暗卫的标志,他比陈江他们知道得多的多,也能分辨得出云纹真假,确定地上的尸体真的是不夜城的暗卫。
林星夜的确有让暗卫进紫山秘境,他们不夜城也有名额。但他并没吩咐暗卫在紫山秘境内屠杀,不知是他哪位兄弟的手笔。
调动这么多暗卫,一定伤筋动骨,林星夜眼底暗了暗,等他出紫山秘境,便杀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兄弟。
陈江还在道:“那狗贼虽是不夜城少君,但也没有那么猖獗的道理。等我们出去了,定要联合各个宗门,向不夜城讨一个说法,看不夜城是保那淫魔一样的少君,和各大宗门作对,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林师弟,你说是不是?”
林星夜莫名其妙被骂了一堆话,脸色更寒,但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林星夜坚信小不忍则乱大谋,只能冷冷道:“是。”
宁隋离他师兄更近一点,【师兄真是正直,富有一颗匡正除恶的善良的心。我一定要保护师兄,宁愿不敌被抓的是我,我和那少君同归于尽,也不要师兄受到一点伤害。】
林星夜不知该如何打醒宁隋,他即使真是所谓的淫魔,也不会抓宁隋去玩乐,否则的话究竟是宁隋亏了还是他亏了?宁隋想得倒挺好。
林星夜先是谢过了陈江的好意,再答应和他们一起行动。
陈江便为他介绍起队伍中的人,其中有三个都是归元宗修士,另外的人则分别是一对年轻道侣,一个使双刀的男修,还有些零零散散的修士。
这队伍里有整整三个归元宗的精英,照理说是陈江说了算。其他人虽然摄于林星夜的容貌气质,但更多的则是担忧,不夜城的人要捉貌美修士,有这个修士跟在队伍里,他们的际遇岂不更凶险?
绝大多数人觉得拧不过归元宗,便一言不发。只有其中一个面色白净的娃娃脸男修指着林星夜道:“怎么能让他进来?他长成这个样子,只会给我们惹祸。这个队伍又不是你们归元宗的人说了算,要招人进来,也该经过我们的同意。”
林星夜没被人指过,他觉得这个举动格外冒犯,侧一步身,避开那手指,同时稍稍抵开碧空剑剑鞘。
陈江脸色也不好:“何怜,你的意思是让我师弟流落在外?你们难道不是我们聚集起来的,我们要是没聚在一起,现在你还敢说你有命在?你不要我师弟进来,是想害我师弟去死?”
何怜一脸不屑:“你也说了他最多会被捉去,又不会死。那个长得一般的男修可以留下,这个修士绝对不行。”
他说这话,队伍中的好多人居然也赞同。何怜带头,其他人便纷纷小声附和。
陈江气道:“你们……”
林星夜从来不是看着别人为自己出头的个性,他看向何怜:“依你之见,是认为我会拖累你们?”
他嘴唇淡而薄,容色高远如九天冷月,这样凉薄的话,从他的口里说出来,让许多人听得脸红心跳的同时,也更加剧了他们不要林星夜入伙的决心。
这种高岭之花,最令人想折辱。
那位不夜城少君,说不定就好这一口。
林星夜说完话,何怜才慢慢反应过来这个人身上的锋锐剑气,一瞧就不好惹。他皱眉,这个人长得出色,任谁见了也会被他外貌吸引,忽略他的危险。
“是!你走吧,不要拖累我们。”何怜更怕不夜城的人,当即朝林星夜凶道。
从来只有林星夜凶别人的,没有别人凶他的。
他不管是龙族的天性,还是自己的性格,都忍不得这种话,当即抽出碧空剑,向陈江道:“陈师兄,辜负你的一番美意了。”
他容色极盛,像极了正道剑仙,说出的话则冰冷无情:“既然你认为我该独自上路,被不夜城的人掳走,那我自然也要拉一个人同我一起上路。”
他剑尖生辉,对着何怜,陈江见状眼皮狠狠跳了跳。他对这位师弟的战力很了解,怕等会见血不好收场,便要阻拦:“林……”
他刚说了一个字,便觉得身上一僵,动也动不了,话也说不出来。
何怜他们也出现了同样的状况。
林星夜觉得奇怪,仔细往陈江身上一看,便看到淡淡的阵法光晕。他这才发现,从刚才就没听到过宁隋的心声。
林星夜回头去看宁隋,宁隋的瞳孔一片暗色。他声音极哑:“师兄,你快动手。”
【他们居然这样说师兄,要把师兄赶出去,拿给人折辱。他们怎么能做这种事情?我的师兄强大又美丽,他们敢骂他,我便让他们说不出话,他们要阻止师兄,那便让他们不能动。只是可惜了,这个阵法本来是我要给师兄的……】
要悄无声息地同时对那么多人布下阵法,说明宁隋从刚才何怜说第一句话时就开始布置一切。
说实话,林星夜这时候才想起,前世宁隋虽然是正道阵法宗师,但在正魔大战中,宁隋镇压的那片战场战绩是:魔族全军覆没。
这样的战绩,整个正道战场只有另一个以杀证道的金刀门门主能和他媲美。
宁隋那片战场上的血光连绵三日不绝,那三日中,正道召集其余宗主,包括受伤暂歇的宗主去他那片战场上候着,预备的就是假如宁隋由道入魔,则立刻集起修真界的力量,除魔。
林星夜并没参与那次大战,他既不是正道立场,也不是魔族立场,只在不夜城内修剑。
结果,宁隋下了战场后,浑身血都没干,就以阵法传送到不夜城。
他当时一身黑衣,脸颊带着残血,神色不怒自威,过于强大的气场衬得那张平凡的脸极为奇怪,就像那脸不该是他的一样。
林星夜以为是又要比试了,他对宁隋跟个疯子一样找他比试已经习惯了,冷冷道:“要比试?比试前你能否先把你身上的血味去掉,免得脏污我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