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屠林摸了摸下巴想想,虽然他不是冤大头,但原身倒是当了十几年的冤大头,结果就把屠家人惯成了今天这幅贪婪成性的德行。
但他却不是原身,冷哼了一声后,直接道:“屠文栋这种狼心狗肺畜生不如的东西,我没直接打死他是不想弄脏自己的手,还想让我给他出钱某前程,让他去做梦比较快!”
屠父再也按耐不住,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手指指着屠林,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道:“你、你、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还知道我是你爹吗?老大啊,你如今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老二再怎么说也是你亲弟弟,你怎么就这么狠心!”说到最后,竟有些痛心疾首起来。
屠林笑了,道:“我为什么变成这样,您应该最清楚啊,毕竟过去只是我傻了五年,你们可都好好的呢!”
还有脸问他怎么变了,只可惜,不是他变了,而是原来那个对父母弟妹予取予求掏心掏肺的屠林早已在屠家人的漠视下离开了这个世界,屠父是再也找不回原来的那个孝顺儿子了。
屠林这话一出,屠父就知屠林还是在怨着过去那几年的事,这让屠父一下子就哑口无言了,神色也变得有些讪讪,呐呐了一会儿,才道:“...阿林啊,爹知道过去是爹对不住你,可那时家里的确难啊,爹也不是真的就不管你了,不然你也不能有今日不是......”
屠林却已经不想听下去了,他摆摆手让屠父停下,随后站起身道:“我能有今日该谢的人是谁我自己心里清楚,谁帮了我,谁害过我,我永远不会忘!”
屠父顿时神情微变,就又要说话,但屠林却没等他开口便道:“你也不用再说什么了,如今既已是两家人,便还是各过各的少来往为好,尤其是屠文栋,你最好回去提醒他一下,让他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下次就不止是错过一个童试那么简单的了。”
屠文栋就是屠父的心头肉,又是和屠文栋的前程有关,屠父一听就急了,追问道:“你要对你弟弟做什么?!”
屠林只一笑,道:“想知道的话,就让屠文栋来问我,我亲自来演示给您看。”
屠文栋虽然现在没有功名在身,但人们都说他才学极好,很有高中的希望。屠林和他有仇,当然要提前防范,所以便去查探了一些相关的消息。然后他就得知,要让一个人能够参加科举很难,但要想让人永远参加不了科举却很容易,只要让其破个像,或者打折条胳膊或腿,成了残疾就可以了。
屠林这明显威胁的话语,让屠父一时心中是又气又急又怕,他此刻终于彻底明白了屠林心中的狠意,知晓自己再多说什么也已无用,且又怕再惹怒屠林,祸及到屠文栋,便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是悻悻离去了。
屠父走后,屠林还好,阮堂却依旧有些担心,他虽然不愿把人想的太坏,但对于李氏和屠文栋这种人,他却从不吝啬将最恶意的词安在他们身上。贪婪,自私,狠毒,这样的一对母子,若屠林和阮堂他们过得不好就罢了,但如今他们却越过越好,李氏和屠文栋能够就这么轻易罢休吗?
虽然今日来的是屠父,但屠林和阮堂都知道,这背后必定是屠文栋和李氏的主意。
屠林却并没有什么担忧的,他既已知道李氏和屠文栋对他不怀好意,又怎么可能不做准备,不止是县城里屠文栋那里,就是李家沟的屠家,他也是有所安排,于是,他就对阮堂说出了一个名字,而阮堂在听完之后,不由露出意外的神色。
另一边,屠父回到家后,早已等候多时的李氏和屠文栋一见屠父颓丧的神色,便已知晓屠父此行不顺,心中不免失望。而等到屠父将屠林的话说出来,不禁俱都是神色一变,李氏更是立时便破口大骂起来,而屠文栋则是有些畏惧的神色,因为他知道,屠林说得出就做得到。
正当一家人愁得愁,骂得骂,怕得怕,看热闹得看热闹之时,突然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响亮的锣响。
屠父听出,这是村长在敲锣召集村里人,也不知是有什么事要说。屠父从李家沟到竹溪村虽然去的时候是搭了顺路的牛车,但回来时却是走回来的,此时正累着,懒得动弹,便让屠文强去看看外头是有什么事。
亲爹的支使屠文强自然不敢不从,利落地应了一声就出了屋子,往村里去了。之后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屠父见他面色不对,心中便有些提起来,忙问道:“怎么了这是?村长说了什么事?”
屠文强喘了两下,才在屠父越发焦急的神色下说了出来,道:“征兵!爹,朝廷要征兵了!”
“啥?!咋就突然征兵了,没听着哪打仗呢,这可咋整啊?”屠父一下子就坐不住了,急惶惶地追问:“村长可有说了怎么个征法,能不能用银子抵啊?”
屠父如今五十多了,半多辈子过去,什么没见过,就这征兵他经历的也都不止一次了。可就是因为见识过,他才会担心的不行,别的不说,就过去这几十年,他们村里征兵被带走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最终能回来的连十分之一都没有,更不要说还大多都是毁容瞎眼断手残脚,真正全须全尾回来的健全人才就只有一个而已。
李氏和屠文栋这时也顾不得去想屠林了,也忙对屠文强追问起来,屠文强因为知道了详情,倒是不似他们那般焦急,便对几人道:“是有个衙门的差役来村里说征兵的事的,那衙役说家中有功名的,和家中只有一名壮丁的不征,其余的人家一户抽一丁。不过也可以用银钱抵,只是一个人就要十六两银子。”
屠文强说完,屠父才终是松了口气,能用钱抵就好,虽说前些日子送屠新月出嫁,又给屠文栋治伤花了不少银子,但家里还是有一些家底,这十六两银子还出得起。
而李氏在短暂的沉默后,却又是对屠林骂了起来,因为在她看来,若不是屠林打伤了屠文栋,害屠文栋错过了童试,如今屠文栋必定已经得中秀才了,那他们家就是有功名的人家,不在征兵之列里,也就用不着多花那十六两银子了。
想到这,李氏便恨恨地说道:“不行,这抵人的银子我才不出。”
屠父等人立时都看向了她,诧异道:“你不出,那你是想让老二还是老三去当兵不成?”
虽然屠父话里屠文栋和屠文强都提及了,但屠文强却知道,若真的有他和屠文栋二选一的那一天,自己绝对是比不过屠文栋的,所以他便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李氏,不知道李氏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氏却冷笑了一声,道:“怎么偏就要我的儿子去当兵,屠大志你别忘了,你可还有个好儿子呢!”说着李氏还朝竹溪村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屠父不由一愣,道:“你是说老大?这怎么可能,人家衙差都是按着户籍抽丁的,老大早已经分出去了,名字又不在咱家的户籍上,怎么能......”
“怎么不能?”屠父话没说完就被李氏打断了,她接着道:“分出去了就再合回来,户籍迁出去了就再迁回来,你是他爹,我是他娘,能不能还不都是咱们说了算。他若不从,我就去衙门告他不孝,告他不奉养老人,让他蹲大牢!看他还怎么害我儿子,坏我儿子的前程,哼!”
屠父张了张嘴,但最终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其实一直是想让屠林一家回来的,但一想到让屠林回来只是为了让屠林去顶征兵的名额,就觉得有点对不住屠林,毕竟也是自己的亲儿子。但李氏最后又提起了屠文栋,想到不久前屠林面带狠意的威胁,屠父心中一颤,就没能说出不同意的话来。
在本就亏欠以至于已经离了心甚至是结了仇怨的大儿子,和一直亲厚并寄予厚望的二儿子之间,屠父几乎是一瞬间就做出了选择,他沉默,便是默认了李氏的计划。
一旁的屠文强此时心中不知是何滋味,最后去当兵的人不是他,他是松了一口气的,但李氏对屠林的算计,却让他心中升起了另一种挥之不去的不安。
见屠父没有反对自己的打算,李氏越发的得意了,当即便开始和屠文栋商量去具体如何行事。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屠文栋的安危,若屠林被他们逼到了绝境,一定会拿屠文栋开刀,所以李氏便让屠文栋暂时藏起来一段时间,至少要等到征兵结束,屠林彻底离开才能再次出现,对此屠文栋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李氏和屠文栋商讨的时候,屠父就在一旁听着,没有说话,屠文强也是如此,只是等那两人商量完了之后,屠文强便对李氏说,媳妇宋氏想回娘家看看爹娘,他要陪着去一趟。
对于老三媳妇,李氏虽然不喜她太过愚笨,但却也是个老实的,对当初让屠文强认了屠宇为子也没有说什么,因此待她还算和善,也很少为难,此时听屠文强如此说,也没有多想,摆摆手就算同意了。
屠文强便回到了他们一家住的东厢,让宋氏收拾东西,他去套牛车,随后便载着宋氏和女儿离开了李家沟。只是他却并没有如李氏说得去宋氏的娘家所在的村子,而是朝县城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