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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要抱抱 (木梓君)


  是山崩!

  第五章 随侯

  方溯是被晒醒的。
  她动了动,发现身上各处都有伤,但好在没有伤到骨头。
  方溯撑着剑站起来,她在一片溪水里,虽说是水,却已经和泥差不多了。
  方溯抬头,发现上面大半都塌了,她大抵是被冲下来的。
  至于被冲了多远,她不知道。
  她当时在后面慢悠悠地骑马,也就是说,应该没有人和她一起被冲下来。
  方溯揉了揉眉心,把腿艰难地从泥里□□。
  不对,她好像忘了什么……
  她忘了什么?
  方溯站在干岸上,拿袖子蹭了蹭脸上的泥,发现越蹭越花之后才罢手。
  她忘了……
  忘了……
  月明!
  方溯用力拍了自己额头一下,奈何上面有伤,她一碰,差点疼昏过去。
  “月明?”她开口,沙哑非常。
  自然是没有回应,河上又全是淤泥,一望黑乎乎的一片,哪里看得到人?
  方溯正要再走回去,只听后面欣喜道:“侯爷!”
  方溯转身,被个湿漉漉脏兮兮的小东西扑了个满怀。
  她能躲开,可她没躲,主要是地上不仅有泥,还有石头,万一摔着了,弄坏了脸怎么办。
  “侯爷你终于醒了。”月明笑得在方溯看来有点傻。
  “终于?”方溯重复道:“抱够了吗?”
  月明这才想起自己还抱着方溯,松开手,朝方侯爷吐了吐舌头。
  “我醒来没看见侯爷,找了半天才发现侯爷被埋在泥里,”月明一边比划一边道:“我挖了大半,可一个人实在拽不动侯爷,就……”
  “就那么放着本候了?”
  月明低头,诺诺道:“嗯。”
  “那走吧。”方溯道。
  “走?”月明惊讶道。
  “怎么?觉得此地风景绝佳,还要留下赏景吗?”
  月明道:“侯爷不怪我?”
  “怪你什么?让本候又下了一回泥地?”
  “侯爷不怪我把侯爷扔下了?”
  “你救了本候的命,本候为何要怪你?”
  “我救了侯爷的命?”月明茫然道。
  方溯简直懒得说自己如果一直那么被埋在泥地里可能会窒息而死,所以她确实也没说出口。
  “那你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干?”她反问道。
  月明看着方溯的脸,道:“因为侯爷浑身黑乎乎的,实在太不好看了。”
  她把泥扒拉下去,又把能擦的地方都拿衣服擦了一遍。
  “……”
  她看见方溯撑着剑的手握紧了。
  “侯爷?”她说的不对,惹侯爷生气了?
  不久,方溯松开手,微笑道:“真好。”
  “走吧。”
  什么真好?
  月明还在发蒙,见方溯已经走远了,才跑过去道:“侯爷,等等我。”
  方溯这头深吸了一口气。
  她一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生死之交,也不知道多少回死里逃生,可没有一次,如此荒谬。
  “侯爷?”
  侯爷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是伤口太疼了吗?
  方溯道:“你有功,想要什么?”
  月明不解地看着她。
  方溯想,这怕不是个傻子。
  可就算是个傻子,冲着误打误撞这次和这她漂亮的眼睛,她都会好好待她。
  “可我没想救侯爷啊。”月明小声道。
  “有些话,在心里想想就行。”方溯面无表情地说。
  月明又道:“再说,救侯爷不是应该的吗?”
  “什么?”
  月明道:“我说,是应该的。”
  既然是应该的,赏就没必要了。
  方溯不知道听过多少次这样的话,不过没有一个人说的比月明更真。
  可能是她一直觉得月明就是个不太聪明的小孩的缘故?
  “是惯例,你不用觉得什么。”
  月明皱起鼻子,诧异道:“侯爷被人救是惯例?”
  方溯笑盈盈地看她,又一次捏紧了剑。
  不行,不行。
  方溯在心里告诉自己,她不是你麾下那些人,捅一剑还能活蹦乱跳的。
  这么单薄的身子,一剑能要了她的命。
  她又把剑放松了。
  气人而不自知的月明仰着头等方溯回答。
  方溯冷声道:“叫你挑你就挑,别那么多话。”
  月明看她好像有点生气,想了想,道:“侯爷能把那把扇子送给我吗?”
  “哪把扇子?”
  “就是画着月亮吊着小鱼坠的那个。”
  她是真喜欢那把扇子,檀木扇柄,触手生香,画的是明月高照,却被乌云遮挡,下面有一行小字,她只认得明月二字。
  方溯道:“马车若是没受损,本候就把它给你。”
  可还有受损的可能。
  月明点了点头,也在想若是马车被砸坏了该如何。
  “要是马车也被山石砸了,本候就让人再给你做一个。”
  “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
  月明行了一个不太好看的礼,道:“谢侯爷。”
  “侯爷,连字也要一样。”
  “哦?”她想了想,那扇子是她十五岁那年从书院回来买给姊姊的。
  她垂下眼眸。
  烟火仍在眼前。
  她未能送出去,提笔在上面写到:当年明月在,曾照月华归。
  “不是什么好寓意,换一个。”她道。
  “那写什么?”
  方溯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如何?”
  方溯方侯爷可以对天发誓,她想出这句诗完全是因为月明长得好看,半点别的意思也无,后来竟成了个把柄落到这小混蛋的手上。
  月明本来因为自己识字不多已经够嫌弃自己的了,这时候自然不会再暴露自己的无知,点头如捣蒜,道:“好。”
  “你伤到哪了吗?”方溯问。
  月明摇头,还举起手给方溯看。
  袖子为了方便撸下去了,露出白生生的胳膊。
  方溯伸手把衣服拽了下去。
  她刚才摸到了这孩子的手,冷得要命,都不知道把衣服拽一下。
  她从上面摔下来九死一生浑身是伤,这孩子身上居然连个口儿都没有,又想起她之前也是在屠村中活下来,莫非这就是命大?
  方溯胡乱地想。
  月明跟着她,像条小尾巴似的。
  小孩蹦蹦跳跳的,既不害怕,又不觉得累。
  方溯余光看她,心道莫非本候真的老了?
  月明道:“侯爷,之后我们去哪?”
  “找村庄、城镇。”
  若是能找到个官府,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们沿着河走。
  方溯刚才看见河中有草鞋、破木盆等物,都和落下来的山石一起堵在那了。
  有这些东西随水飘过来,说明上游定然有人家。
  天都要黑了,她们还是没看见所谓的人家。
  方溯一路捡了不少木头物件儿,扭头一看,孩子气喘吁吁地跟着她,手里也攥着柳条,还是带绿叶的。
  “哪来的?”
  “折的。”
  “你知道本候捡这个做什么吗?”方溯哭笑不得。
  “不知道。”
  “生火。”方溯道。
  意思是她拿的太湿了?
  方溯拿的那些也不是太干,不过比她的强多了。
  一整个下午都是大太阳,河滩上的石头干的差不多了。
  方溯找了个平坦的地方,把东西一扔,从袖子里拿出个袋子。
  袋子是牛皮缝的,针脚密实。
  方溯从袋子里取出火折子,用手挡住了风。
  月明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动作。
  方溯把袋子给她,“拿着玩,再拿回来。”
  侯爷觉得她是那么闲着没事的人吗?
  她扁嘴想,拿着袋子跑了。
  袋子里都是很好看的小瓶子,颜色不一样,材质也不一样,有木头的,有瓷的,也有玉的。
  她还拿出个圆溜溜的东西,在昏暗的河滩上,照出一块儿很大的地方。
  “侯爷,侯爷,”她又跑回来,“这个大珠子是什么?”
  方溯终于把火点着了,抬头见她举着随侯珠跟拿个鸡蛋一般的随意,叹了口气,道:“那叫随侯珠。”
  “随侯珠,那是什么?”
  “得了能得天下的宝贝,喜欢吗?喜欢送你。”
  传说中得了就能得天下的东西,萧络两年前从个古董商那买的,转头就送了她,说是镶剑上能不错。
  谁剑上能嵌这么大珠子?
  方溯知道这样的东西,就算是不信,为帝者也应当自己留着,而不是随意送人。
  萧络这么做,无非是告诉她,他信她。
  但这珠子确实没什么用武之地,她就随身带着,权当照明之用。
  月明显然对得天下一点概念都没有,想了想,又装回了袋子,道:“不要。”
  “为什么?”
  “我已经要了侯爷的扇子了。阿爹说做人不能太贪心。”
  “扇子叫赏,这是送,不一样。”
  “可是,”月明犹豫了一下说:“它一点都不好看。”
  方溯接过袋子。
  价值连城的东西她说不好看?
  方溯把东西拿出来,放到手上,光芒柔和,圆润细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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