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死了。”
端起谢禾刚泡好的咖啡喝了一口,谢璃探头去看书的封面,随意将手搭在他肩膀上,懒洋洋地问:“对了,我快递回家的书你看了吧?”
没想到他第一句话会扯到这个话题,谢禾身体一僵,刚要说什么,结果让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咳嗽得满脸通红。
谢璃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后背,若有所思地嘀咕:“看来是看了。”
小书屋里本来就气氛安静,谢禾这么一咳嗽,不管是真买书还是假买书的客人全看了过来,还有几个女孩子明目张胆地拍起了照片。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谢禾眼角湿润,恼怒地质问元凶:“你干嘛要给我寄那种书,还说是什么名著!”
根本不知道那几本书惹出多少麻烦的谢璃看起来倒是挺惬意的反问:“谁说是给你的了?韩冬月给我的东西,我嫌太重就寄回家了。”
谢禾愣了愣,半信半疑地看他:“那为什么收件人是我?”
“咱家还有第三个人?我难道自己寄给自己么。”
谢璃调整位置,半靠在桌边用腿勾了勾他,笑吟吟地说:“对了,一会儿我去医院探病,一起去吧。”
“谁生病了?”
谢禾不自在地将腿往旁边挪了挪,结果谢璃眉毛一挑,先是有些惊讶,随后又露出了一种被勾起了某种趣味的表情。
“韩星河,他从楼梯上摔下去,脑袋摔出点小毛病。”
“这么严重?!”
韩家兄妹是和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儿时玩伴,韩星河还曾是谢璃几年的同班同学,谢禾与他关系也还不错,所以听说韩星河住院后,谢禾想也没想就答应去看望了。
他答应的干脆,谢璃却突然变卦了。
“算了,关店后再说。”
说罢,谢璃起身,走到店里另一侧的沙发上就这么躺下来开始睡觉了,谢禾拿他没办法,只好先给韩星河发了一条慰问短信,韩星河一向走高冷霸总风,从小就一副忧国忧民的严肃脸,他没回复谢禾也没当回事。
小书屋内虽然温度适宜,但就睡觉来说还是有点凉的。
为客人结了账,谢禾找了条毯子给谢璃盖上,然后又忙不迭地回到柜台忙活起来。
其实谢禾是更乐意谢璃睡觉的,他睡觉的时候还能消停会儿。
转眼到了中午,谢禾还饿着肚子,醒来的谢璃则一边玩着手机,一边漫不经心地与坐在旁边搭讪的女孩子聊天,各式各样的甜品铺满半张茶几,简直舒服的要命。
谢禾嚼着早上带来的三明治,忿忿地看着谢璃旁边的人从女孩变成男孩,又从男孩变成男人,谢璃也来者不拒,与其中最少五个人交换了微信,偶尔朝谢禾扫一眼,嘴角总是噙着意味深长的笑。
万人迷什么的,真是讨厌!
谢禾酸溜溜地想,看到谢璃又与一个大学生模样的肌肉帅哥交换了微信后,狠狠咬了一口三明治,也不知道自己生的什么闷气。
下午四点半,关了店后,两人直接去了医院,谢禾这才知道谢璃口中的‘小毛病’是什么意思。
韩星河竟然很狗血地摔失忆了!还是那种说不准会不会恢复,只是忘了个别人的选择性失忆。
比如,韩星河记得自己是个富二代,有个叫韩冬月的妹妹,家里有只叫发糕的猫,还有个喜欢了很久的人。
但他把自己喜欢谁给忘了。
当谢禾走进病房,眼见着韩星河双眼一亮,情意满满地看向谢璃时,就觉察出事情不对劲了!
要说他从小到大被谢璃捉弄抹黑过一百次,那韩星河起码也得有八十次,他俩不组团瑟瑟发抖就不错了,看到谢璃,韩星河怎么可能会兴高采烈含羞带怯的,活像是看到了自己的男神一样?
“所以你是说,他失忆了?因为醒来后第一眼看到我哥,就把他当成我了?”
“是这样没错…”
跟韩冬月在病房外短暂了解情况后,谢禾总觉得这个剧情有点耳熟。
“那谢璃就没解释过吗?”
韩冬月耸了耸肩,朝坐在病床边‘嘘寒问暖’的谢璃翻了个大白眼,无奈道:“他什么人你不清楚吗,估计是想让韩星河那个白痴日后羞愤至死,装情人装得可到位了!”
是的,顺势演下去的确是谢璃的作风,十多年的好朋友他也照捉弄无误,根本不讲一点良心。
谢禾眨了眨眼睛,尴尬地说:“可我也不是韩星河的情人啊…?”
说漏了嘴,韩冬月也尴尬,她摆了摆手,想要跳过这个话题:“反正现在韩星河信了自己跟谢璃是一对儿,我怎么说都说不动,你去看看吧。”
“我?我还是先把我哥带走吧,不能让他再胡闹了。”谢禾叹着气说。
他害怕谢璃玩过了火,一想起曾走霸总风的韩星河现在那恨不得摇尾巴的小狼狗模样,实在太可怜了点。
所以他当即走进去拉谢璃的胳膊,想先把他叫出来再说。
结果呢,韩星河霸道总裁的气场一发,用冷得快结冰碴的声音呵斥道:“松手!”
趴在门边的韩冬月扶额,转过头去撞墙,恨不得用板砖敲醒自家老哥的猪脑子!等他想起来自己对着暗恋了八百年的谢禾大呼小叫了,看他怎么收场!
不过霸道总裁果然是霸道总裁,那气势震得谢禾立刻就松了手,而后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韩星河。
谢璃见状,嘴角勾起玩味的笑,说出的根本不是人话:“河河,你不记得了么?这是我人见人爱的宝贝弟弟啊!”
谢璃这话一出,谢禾与韩冬月同时打了个激灵,一副生吞了苍蝇的扭曲表情。
一听是谢璃的弟弟,韩星河的脸色霎时好看了许多,目光落在谢禾脸上时,微微晃了下神,眼中飞快划过一抹茫然和疑惑,不过还来不及深想,便被谢璃扯回了注意力。
“对了,我弟弟叫谢禾,小名也叫禾禾,是不是很巧。”
韩冬月:…我哥啥时候叫河河了!该死的撒谎精,回去就给你开新的河蟹文!
谢禾:……
那天的探病最终以韩星河依依不舍,谢璃百般无奈地告别而收尾,其实一共也才二十多分钟,按谢璃的脾性,韩星河恐怕也就值他装二十分钟的,再多就腻歪了。
这二十分钟里,谢禾一直坐在一边思考人生,低垂着肩膀,看起来闷闷不乐的。
一旁韩冬月的职业写手思维一发散,以为谢禾是被自己老哥的失忆和态度给刺激到了,开始知道吃醋了。
他老哥等了十几年的春天终于开窍了,韩冬月当下激动不已,可转头一看到正对着‘大舅哥’笑得一脸痴汉的失忆霸总,兴奋劲就全都散了。
这运气不是注定孤独一生么!
其实韩星河也不是全然没有感觉,怎么说都是苦苦暗恋了十多年的人,在瞧见谢禾的脸时,他心脏就习惯性的不安分了。
但每当他想偷瞄谢禾一眼,谢璃就会做一些让他分散注意力的事,比如帮他摘掉粘在脸上的睫毛,或者说起有关于过往的趣事。
直到谢璃提出该走了,韩星河才如梦初醒般想起眼前这位才是自己真正喜欢的人,顾不得再注意谢禾了,两人纠纠缠缠地腻歪一会儿,这场莫名其妙的探病才算结束了。
回去的路上,进了小区,谢禾的脚步渐渐放缓,闷声说:“你别骗韩星河了,等他想起来一定会跟你急。”
谢璃停下脚步,回过头满不在乎地说:“跟我急什么?他天天僵着一张脸,我不过是乘机帮他放松一下面部肌肉而已,你也看见了,刚才他表情多生动啊。”
论掰歪理的功力,谢禾自认比不过他,也不想锻炼那个能力,所以他没再说话,只是沉着一张脸,用行动来表示不赞同和不满。
“怎么?我们禾禾正义感爆棚了?要不你去韩星河那揭发我吧,我正好腻歪了。”
谢禾咬着牙,对谢黎游戏人生的态度格外不爽,他总是这样,明明身处现实世界,还是跟阵风似的,让人生出一种把握不住的无力感。
“好,那我现在就去告诉他,你自己回家吧!”
“等等。”谢璃出声叫住他,慢悠悠地走到跟前,语带笑意问:“你在耍什么脾气?是因为我也叫他河河吗?”
怎么说也是相处了二十多年的兄弟,对于彼此的脾性说是了解十成都不为过,谢禾口不对心,是因为什么生得气,谢璃一眼就能看出来。
就是因为了解,才能准确找到爆炸点,轻易控制他的情绪。
“你爱怎么叫怎么叫,谁管得住你啊?”
被踩到痛脚,谢禾顿时炸毛,没好气地呛声:“爸妈拿你没辙,韩星河也被你耍的团团转,你不一向想干嘛就干嘛么,你们还是朋友呢!”
“哎呀,还是禾禾了解我。”
谢璃笑眯眯地去摸他的头顶,却被谢禾扭头躲开了,接着那只手从善如流地换了个方向,到底是落在了谢禾头上。
谢禾气得脸颊直鼓,火大地说:“别那么叫我!”
“那我该怎么做?”
谢璃偏偏头,佯装疑惑地与他对上眼,面容在皎洁月光下仿若镀了层柔和的光晕,一双秋水含情的桃花眼好似要将人吸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