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文俊落后他们一步,看见横向的通道时皱了皱眉:“如果刚才我们走过的那条通道像是被妖兽刨出来的,这个很明显有人工的痕迹。”
“有可能是那座宅子从前的主人在地下挖的暗道。”司无岫猜道。
“看这工程,恐怕一座宅子的主人还办到如此的规模。这暗道两头都能延伸到城中更远的地方,宅子只是其中一个会通过的地点,若我猜想没错,黄沙城底下还不止这一条通道,所有通道都能相连,在城中地下交织成一张暗道的密网!”
宗文俊毕竟是熟悉排兵布阵的人,对于做战壕、挖暗道一类的工作烂熟于心,一眼就能看出暗道的不简单。
“难怪那些小鬼来无影去无踪,原来这城中的暗道都被这些鬼怪给占据了,所以它们能让几百号人瞬间从宅子里消失。”宗文俊又道。
“那我们还过不过去了?”司无岫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这暗道尽头必定会有鬼怪等着,宗将军若是怕了,大可不必跟过来了,但我和阿宁是肯定要走这一趟的。”
毕竟唐宁的大哥和二哥至今下落不明,如今看来,很有可能他们也是被小鬼们拖进了城中暗道里。
如今离他们进城刚好过了一天,时间还不算晚,不管唐家的人是被小鬼们从哪条暗道上拖走的,只要追着华绅被抓走的路线,与他们再次碰上的几率很大。
宗文俊咬了咬牙,道:“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虽然地底下的危险比地面上的更甚,以宗文俊从前为人处世的高傲冷漠,一个华绅还不值得他豁出性命去相救。
可如今他一人力量实在微薄,想要离开这诡异的黄沙城,还需要更多的人力,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和司无岫他们一起行动。
当下两人都不再多说,司无岫揣着小狐狸就往其中一个方向追去。
黄沙城地底下的暗道和玉山神宫的迷宫不同,没有迷烟之类会迷惑人感官的东西,所以司无岫赶起路来追得飞快,没多久就追上了华绅。
华绅正被几只小鬼扛着跑,他的四肢被小鬼们紧紧抓着,姿势像瘫在砧板上的咸鱼。见到司无岫的红衣时,他惊喜地想要爬起来:“司兄!宗将军!你们终于来救我了!”
“啾。”小狐狸对着虚空叫唤了声,小鬼们动作一僵,忽然就被这暗道里骤然吹起的狂风给卷得东倒西歪,手也都松开了。
华绅一得到机会就立刻连滚带爬地跑向同伴,已经顾不上自己世家公子的形象了。
而司无岫则在确保他的安全之后,挥出几道剑气,将小鬼全部斩杀。
这些小鬼别看相貌丑陋,速度极快,力气又大,但它们实际上并无什么妖力,只要能被兵器沾到,连气级武者都能轻松解决。
“刚才那阵妖风来得可真及时啊!”华绅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顺气,又对小狐狸竖起了大拇指,“还是唐公子厉害,要不是你提前叫了一声,提醒在下,恐怕我也不能这么快地从那些小鬼手中逃出来。”
小狐狸骄傲地抬起头,尾巴轻轻扫过司无岫的手腕。
其实那阵风就是小狐狸的妖力所化,只不过在场的人里除了司无岫,没人会察觉到这一点。
司无岫捏了捏小狐狸爪子上的肉垫,问华绅道:“方才那些小鬼是从暗道里钻出来的?”
“不错,它们好像是有钻天入地的本事似的,因为速度快,之前我们都没发现。”华绅虽然已经得救,但脸色还是略显苍白,“我猜与我们前来的那一百号人也是这么被抓进暗道里的。”
所以看上去才像是凭空消失。
其实根本是这黄沙城的地面已经被小鬼们钻出了无数的洞穴,它们可以在坑洞中自由穿梭,只要通过前人在城中地下建造的暗道,就能像鬼魅一般来去无踪。
而它们还会用妖法布置幻境,让人看不见坑洞的所在,以为那些地面都还是平整的。
这么看来,唐家堡那位叫阿三的弟子运气是真的不错,竟然连一个陷阱都没踩到,就顺利出了城。
“啾……”小狐狸呦呦叫了几声,软嫩的声音中带有一丝担忧的意味。
司无岫很快会意,对另外两人道:“但是我们之前也试探了几次,这些小鬼妖力不强,它们背后肯定还有更厉害的妖魔。不论是城中的风沙,还是那些坑洞的幻境,都不可能是这些小鬼办得到的。”
“也就是说,再往前走,咱们可能会见到妖魔中的大将军?”华绅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苍白,连笑也笑不出来了。
宗文俊则有些不满他用“大将军”来形容妖魔当中头领,道:“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就算那妖魔法力再强,不论是妖族还是魔族都没有人族的聪明才智,我就不信合我们几人之力会打不过它。”
“啾!”小狐狸生气地对他亮了亮爪子。什么叫妖族没有聪明才智,你这是在歧视妖族吗!
“阿宁,他说的不是你。”司无岫轻笑着摸了摸小狐狸的尾巴,“我家阿宁是最聪明的小狐狸,谁都比不上。”
“啾。”小狐狸这才收起爪子,扭过头,用屁股对着宗文俊。
宗文俊:“……”原来中了妖术的人是真的会兽化,幸好自己当时没有被破布砸到,要不然他实在是无法想象自己会当众做出什么样丢脸的举动来。
还好当时是唐宁替他挡了一下,这份恩情,他必须铭记于心!
小狐狸全然不知它只是对宗文俊表达了一下不喜欢的情绪,就被对方上升到“恩人”的层面,还很有可能收获一个新粉丝。
它如今只想快点去救自己的大哥和二哥,所以咬着司无岫的衣袖,催促地叫了声。
司无岫拍拍它毛茸茸的脑袋:“阿宁别急,等我将这里收拾一下,马上出发。”
原来那些小鬼被斩杀后,并未留下尸体,而是化为烟尘散入土地当中,而有些不属于小鬼的东西,仍会留下来。
其中有个小鬼消失之后,地面上就多了一块破布,看上面的花纹,似乎跟司无岫袖中的那块属于同一块布。
“啾?”小狐狸不解地看了过去。
“司无岫,你要小心点,那块布上是有妖力的,碰到的人就会像唐公子那样……”宗文俊忍不住又出声提醒道。
“我明白,多谢宗将军。”司无岫也不确定那布是否只对唐宁管用,所以他谨慎地隔着衣袖将东西捡起,一并塞进袖中。
从那些小鬼的举动来看,它们没有固定的兵器,拿到手上的东西都可以用,所以这些布一定是在城中某个比较显眼的地方出现的,若是藏得太深,也无法被小鬼们随手捡来用。
“这布上的符文,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华绅突然露出疑惑的神色,想了一下,这才敲着手心道,“哎呀,这不是跟我们之前画过的辟邪阵很像吗?”
“有一点像,但大致还是不一样的。”以宗文俊对阵法的研究,这点眼力他还是有的。
虽然不论是妖族还是人族的符文,大致上都是差不多的,可是换个排列组合就是截然不同的意思,而且这些破布上画的符文有些就连宗文俊也不认得。
更何况,这布还不是完整的。
“也就是说,这布可能是某个镇压或者抵御的阵法了?”司无岫摸着下巴,声音放轻,“倒是和我想的不谋而合。”
小狐狸好奇地抬头看他,想知道司同学又猜到了什么。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司无岫亲了一下小狐狸的脑袋,“要等见到实物才能说。”
小狐狸用爪子按了按司无岫的胸口,有点郁闷。
司无岫面不改色地捏住小狐狸的爪子,在肉垫上揉了揉。
“走吧,看来在黄沙城里失踪的人都在这通道尽头了。”司无岫站起身道。
剩下的两人也没有什么意见,三人一路沿着暗道往前走,碰到岔道时便根据地面上的痕迹来判断方向。
幸而妖法只在布置在地面上,地下的暗道却赤裸地呈现在众人面前,没有任何幻象作为掩饰,所以根据拖曳的痕迹和足迹,就能判断哪一条路是小鬼们最常走的了。
多半它们的老巢就在那条路的尽头。
司无岫仍然是走在最前面的,始终紧握着手中的绿影剑,警惕着前方。
暗道越走就越是阴冷,越往前,一股阴寒之气几乎扑面而来。小狐狸缩在司无岫怀里,“啾啾”地叫了两声。
“连妖皇袍没用吗?”司无岫低声问它,又将衣襟裹进了一些。看小狐狸的样子,似乎是那股阴冷之气让它觉得不舒服了。
“啾……”小狐狸虚弱地趴在他怀里,眼神欲语还休,像是有很多话想要说。
但是司无岫听不懂狐狸语,就算它啾半天,也无法告诉司无岫——那股气息不是魔气,而是妖气!妖皇袍可以抵御魔气,但妖族通常对妖气是不需要抵御的,只是这股妖气太邪异了,别说是小狐狸,就算是谷乐在这里也要晕。
而且不知是不是小狐狸的错觉,它觉得这邪异妖气里,似乎还有一点点妖皇的气势。
妖皇袍认识历届妖皇与大妖的气息,所以在面对这股妖气之时,默认对方是自己人,没有起到任何抵御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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