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世界 (我吃咸蛋黄)

　　齐飞扬已经不记得那一天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看到沈子安的那个句号的，他甚至对此一点印象都没有，想想他醉生梦死的那几天，应该是沉迷游戏世界，看到手机亮了，打开，查看，退出，漫不经心地继续打游戏吧。
　　而当时的沈子安又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发来的这个符号呢。他是个男人，即使遇到这样糟糕的事情咬着牙也要自己扛下来，不可能像小女生一样受了委屈就朝闺蜜朋友撒娇诉说委屈狠狠哭一场。
　　但是他也许也想有个人和他说说话，不需要安慰，只要像平常一样聊聊天就好了，而齐飞扬是怎么对待他的呢，齐飞扬什么也没有回复，也不去找他，不见他。
　　在之后沈子安就没有主动发消息过来了，他是不是觉得，自己也因为沈母来学校大闹一场，和他的其他同学一样，不想理他了，甚至在背后默默看笑话？
　　即便如此，沈子安仍然在这件事过去大半个月之后。半夜接到他失恋的电话，二话不说从床上爬起来，陪他喝酒，安慰他，一个字也没有提自己的感受。
　　齐飞扬又觉得眼睛有点涨，他悄悄看看专注听讲的沈子安，一点异状也没有，甚至因为他坐在旁边，嘴角还带了点笑，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齐飞扬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兄弟做得特别不称职。
　　齐飞扬现在越看沈子安那若无其事的小模样就越觉得他是在强装无事，其实心里的难过都快要溢出来了，齐飞扬的心疼也快要溢出来了，之前那些莫名其妙的小情绪，面对沈子安就变得奇怪起来的自己都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齐飞扬没有打扰沈子安，让他安安静静把这节课听完，下课铃响起，他才站起来，等沈子安收拾好课本，和他肩并肩地走下去。
　　人群潮水般往门口涌去，他们身边却如同散发着病毒，人群默契地给他们俩留出了宽敞的道路，谁也不接近他们。
　　齐飞扬和沈子安走过去，身后和四周就是一阵自以为隐蔽的异样的眼神带着各种各种意味不明的情绪传过来，齐飞扬凡是遇到和他对上眼神的，都凶狠地一个一个瞪回去，那些人倒也心虚似的移开眼睛。
　　嗤，简直可笑！
　　齐飞扬索性把手往沈子安肩膀上一搭，勾肩搭背的搂着沈子安一起走，在沈子安被出柜之后，这个男生之间再常见不过的姿势也让人联想。
　　然而也许是今天的齐飞扬戾气已经重到掩饰不住了，浑身都散发着‘我想找人打一架’的暴躁气息。
　　在他这样做之后，周围的窃窃私语竟一下安静下来，甚至那些如同毒蛇一样阴暗粘稠令人不愉的目光都收敛了，没有人再看他们一眼，大家的视线都跳过他们，好像他们不存在。
　　最后出门时，齐飞扬看到林乐生眼神复杂地看了看他们，默默和他的朋友一起走了。


第31章 第 31 章
　　齐飞扬食不知味地和沈子安吃完这顿午饭。
　　吃完饭，又心不在焉地跟着沈子安来到操场，正值盛夏，中午的操场被大太阳烤得滚烫，这时候是除了他们俩一个人也没有的。
　　齐飞扬看着空旷的操场，茫然道：“怎么走到这里来了，你不回寝室？”，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沈子安班上的同学都这个态度，更遑论和他更熟一点的室友？这段时间沈子安在寝室过得一定也不怎么愉快。
　　虽然被大太阳烤得一头汗，齐飞扬仍然忍着热想要说饭后操场走走消消食也不错，沈子安却把肩膀上他的手推下去，沈子安的肩膀上甚至都因为被他搭了半天印出一个水印子。
　　“这里没人好说话啊，看你憋了一上午了，想说什么就说吧。”，沈子安调侃他道。
　　“啊……”，被看出来了吗，齐飞扬就不是什么很会掩饰情绪的那种人。
　　齐飞扬犹豫半天，最终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听说你出柜了。”
　　“是啊。”，沈子安语气倒是十分轻松。
　　“你班上的同学……”，齐飞扬说了半截，又住嘴，这不是揭人家伤疤吗！
　　“他们都知道了，事实嘛。”，沈子安仍然是那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但是，但是你一个人坐在那里！他们都躲避瘟疫似的离你远远的！”，齐飞扬有些语无伦次，忍了一上午的气愤和委屈一下子爆发出来，他却又想不到一个合适的不伤害到沈子安的说辞。
　　沈子安笑笑：“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坐在哪里的自由还是有的，他们想坐在哪里是他们的自由。”
　　齐飞扬语塞，又急又气。
　　“你是想说，他们因为我的性向孤立我。”，沈子安终于笑着把他想一直说的那句话直白地说出口。
　　齐飞扬默然，他闷声嗯了一声。
　　“性向是事实啊，没什么好反驳的，他们怎么看我也不在乎，影响不到我。”
　　“但是他们这样对你，背后议论你，简直是一群小人！”，齐飞扬怒道。
　　“没关系的。”，沈子安温柔笑道。
　　齐飞扬看他这副强装无所谓的样子就气。
　　沈子安却看出了他的心思：
　　“我是真的不在乎，一群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他们的想法无足轻重，我只在乎，重要的人怎么看我。”
　　他认真的看着齐飞扬道。
　　齐飞扬所有的火气突然就在他这个认真的眼神里消下去，他突然有些气短：“哦……那……我当然站在你这边……我是说，重要的人里面，有我吧？”，齐飞扬结结巴巴道，说到最后一句话脸上突然有点热。
　　大概是正午的操场太阳太大，温度太高了。
　　“当然有你”，只有你。
　　“站在我这边，是指无论发生什么都无条件支持我吗？”，沈子安看着他道，看上去心情好极了，现在齐飞扬相信他是真的没有被那些人影响了。
　　“是……是啊。”，但是齐飞扬这结巴还没好。
　　他突然想起一茬：“对了，你昨天晚上说，你喜欢谁？”，齐飞扬想岔开这个令他结巴的话题，就不带脑子地把这话问出了口。
　　“我喜欢……”，沈子安带着奇异地眼神看着他，缓缓张口。
　　齐飞扬突然有点紧张。
　　“我喜欢可爱的男孩子啊。”，沈子安不急不缓，继续说完了这句话。
　　原来昨晚没听到的后半截答案是这个啊，齐飞扬舒了口气，又有点莫名失望。
　　沈子安仔细观察他的神情，突然脚步一停：“人都要晒化了，你话也说完了，走吧，回去吹空调！”
　　齐飞扬都没有意识到什么时候，他心里之前的那些替沈子安感到的愤慨和不平涓滴不剩了，就带着满脑子又忐忑，又失望，又有点兴奋的奇怪感觉和沈子安分道扬镳，回自己学校了。
　　……
　　这个晚上齐飞扬罕见的失眠了。
　　他从十点多躺在床上到半夜两点半，也不知道为什么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然后突然想起来今天没听的那几段音频。
　　他顿时翻下床，找出了耳机插上，把聊天记录重新划到那个地方，带着一种莫名的忐忑心情，点击播放。
　　“爱上你的时候，还不懂感情……”
　　“为什么没有发现，遇见了你是生命最好的事情……”
　　“原来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
　　音频播放完毕，齐飞扬机械地一次次再次点开，反复地听着沈子安清朗慵懒的声音一次次地唱着，‘原来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
　　嘈杂的ktv背景音丝毫不能阻挡齐飞扬准确地捕捉到沈子安清楚唱出的每一个字。
　　齐飞扬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一下，又一下。
　　砰。砰。
　　他把手放到胸口，隔着一层皮肤，心脏像是突然苏醒过来，兴奋地跳动着，全身的血液流速都好像加快了。耳机里的音频还在播放，在这样寂静的夜晚，就好像沈子安就在他身边用他熟悉的眼神看着他，对着他的耳朵唱出这些话。
　　耳机里的音频循环播放了很久，齐飞扬突然在对话框下面输入：“你觉得我……可爱吗？”
　　室内空调仍然良好地运行着，齐飞扬脸上滚烫的温度却怎么也下不去，他看着这句话，又想撤回，这个点沈子安肯定睡了，趁他没看见，还是赶紧撤回吧！
　　然后那句话被飞快地顶上去，齐飞扬几乎觉得就在自己发出去的下一秒，沈子安的回复就到了。
　　【崽】：是你。
　　【齐飞扬】：什么是我？
　　【崽】：我喜欢可爱的男孩子，可爱的男孩子是你。
　　【崽】：我喜欢陪我度过最灰暗时光的人，陪我度过最灰暗时光的人是你。
　　【崽】：我喜欢齐飞扬，齐飞扬是你。
　　【崽】：我喜欢的样子……就是你。
　　齐飞扬在抱着被子床上滚了一圈，面如火烧，心都跳得乱了拍，手上却仍紧紧抓着那个手机，屏幕上是沈子安不断跳出来的消息，他看着那些话，又慌张，又觉得心里的喜悦都要溢出来。
　　如同干旱已久的土地终于迎来甘霖，机械卡尺恰好严丝合缝地卡进了凹槽，他对沈子安早已不知不觉产生的感情，就在这个时候恰到好处地被他发觉，水到渠成，恰如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