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多人并不相信,在大牙村这个落后的村庄里,大家心中最有地位的职业还是吃公家饭的。
可看着王萍萍给孩子们买新衣服、新书包,还有连村长家都舍不得买的高档彩色插画小人书,村里人也开始犯疑惑了。
王萍萍的家庭状况如何,一个村子的,谁不心里有数?
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如果不是有男人给王萍萍钱花,就是王萍萍确确实实靠摆摊子挣钱了。
本来大家都只在心里嘀咕,可许佳投靠了童大凤之后,不仅帮着她设局害人,还无意间透露了不少关于王萍萍的事情。
一听自己仇视的人赚了那么多钱,她的摊子才刚刚收回本,嫉妒得童大凤眼睛都红了。
后来这些事情又不知怎的,传到了大牙村村民的耳朵里。
小小的一座村庄,哪有什么秘密可言?
不多久,所有人都在传,王萍萍确实是挣大钱了,听说几个月挣了快一万!
若是从前,传这话只会被人嘲笑异想天开,然而,王萍萍的一举一动似乎证实了流言的真实性。
没看见吗,她不仅雇了赵力这样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做帮工,甚至还能在县里租一栋房子,就为了放自己的小推车!
终于某一天,在一群妇女闲话家常的时候,不知是谁多嘴说了句:“都是一个村子的,她王萍萍挣了钱,也不给我们指条明路。”
气氛沉默了。
半天,才有一个女人说:“这可是吃饭的本事,换你你会轻易教给别人呐!”
有人争辩道:“不是说教,我们也没那个厚脸皮,就是想问问她,怎么才能赚钱。要知道,谁家里都不富裕,哪怕能多挣一点钱,我也愿意学。”
这话得到了不少人的响应。
王萍萍先前都是被她们嘲笑同情的对象,提起她,都绕不过给她戴绿帽子还甩手不管家里事的丈夫童为龙。
可现在人家已经大步朝前走了,她们却还只能在这里暗戳戳嘲笑她。
其中落差,早就有人眼红不已。
在有心人的鼓动下,一群妇女鞋底也不纳了,针线都等不及放回家,浩浩荡荡奔向远离村里的那栋泥土房,刚巧,把回家准备拿小菜的王萍萍堵了个正着。
听到这儿,童潜冷笑一声:“哪有那么巧的事?”
他妈天天早出晚归,只有小菜是腌在家里的,中午卖盒饭的时候,孙晓兰刚好从小推车前经过。
孙晓兰停下来和王萍萍寒暄两句,顺嘴提了下:“你车上的小菜就剩这么点了,够卖吗?”
王萍萍也没在意,说:“这阵子人多走不开,等迟些我就回家拿去。”
就这样,她被一群人堵住了。
家里来了这么多人,王萍萍忙前忙后端茶倒水,童潜看不过眼,故意走过去,拉着她的袖子说:“妈妈,你不过去,赵力叔叔一个人忙不过来的!”
要是这群人有点眼色,就该主动告辞。
然而,童潜完全不了解部分农村妇女的脸皮厚度。
只听那个三婶婶说:“赵力一个大男人,你妈还给他钱,多做点事情不是应该的吗,况且就一会,也不碍什么事。”
童潜愤怒,周明晏发现不对,及时把他拉进房间里,灌了好几粒药,才让他的心跳平静下来。
“平静、平静。”周明晏一下下拍着他的胸口。
童潜委屈上来,也不管别的,钻进周明晏怀里,气闷道:“我就看不惯这群不要脸的欺负我妈。”
周明晏安抚他:“阿姨一个成年人了,又做了这么久的生意,相信她会有办法对付她们的。”
“真的?”
这群妇女明显就是想逼王萍萍交出赚钱的法门,可要是这些大家都知道了,整个村子的人一股脑都去县城摆摊,他们家哪还会有钱赚?
周明晏:“先答应我,不许生气,平稳情绪,我带你出去,看看阿姨是怎么治她们的。”
童潜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平复心情,便拉着他往外走。
冬天厚重的门帘还没换下,周明晏一掀开门帘,原本被挡住的声音顿时清晰起来。
“……不是我王萍萍不厚道,只是我现在做的生意大家也看到了,说白了就是卖卖家常饭菜,做这全凭个人手艺,大家想学,我也没有办法。”
话音未落,孙晓兰咄咄逼人:“这么说,你是不想顾亲戚的情面咯?”
第89章机锋
三婶婶连忙打圆场:“晓兰,我相信萍萍是最善良不过的了,她自己发达了,会不顾我们这些亲戚吗?”
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你方唱罢我登场,配合得默契极了。
王萍萍却丝毫不惧。
她和和气气地说:“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有什么话,我也不会藏着掖着。盒饭生意不一定,但是我可以教大家怎么做饭团。”
众人呼吸一窒:她竟然真的愿意?
王萍萍笑着说:“饭团成本小,做起来方便,需要的地方不大,不像盒饭,要专门找个地方放车。”
话都说的这么清楚明白了,其他人也不是傻子。
饭团和盒饭,两种生意的利弊都分析得清清楚楚,更何况,王萍萍现在就在做盒饭生意,总不能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吧,她有所隐瞒也很正常。
三婶婶喜上眉梢,迫不及待地夸道:“看,我就说了吧,萍萍不是那样的人!”
王萍萍脸上挂着笑,童潜却猜,他妈妈现在心里一定已经开骂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
孙晓兰却不依不饶:“不过一辆车的事情,刚好我有亲戚在县里,你教会我做盒饭,回头我把车放他家去。”
上一次,她被刘春花拉下水,虽说后面爆出来刘春花和赵寡妇合谋陷害王萍萍的事情太过劲爆,以至于没人注意她,可回去之后,她还是被婆婆夹枪带棒地一顿嘲讽,她也不是个好欺负的,婆媳俩大大小小闹过不下十来次,家里鸡飞狗跳的。
孙晓兰不反思是自己平日里多嘴多舌招惹的祸端,反而把罪过都怪在了其他人头上,其中,就有王萍萍。
她敢当众这么说,无非是觉得王萍萍自私自利,绝不可能把卖盒饭的手艺公布,正好借此机会呛她一顿。
王萍萍脸上依然带着笑意:“行啊,你这么想卖盒饭我也不能拦着,你回去就先找人给你做一辆小推车吧。这车我们这边没人买,我是去外地找有名的手艺师傅做的,花了才差不多两百块钱。”
“两百?”不说孙晓兰,连其他有意染指盒饭买卖的人闻言,都不由倒吸一口气,“这么贵?”
童为民帮人打张拔步床才不到50块,还是人们有喜事时才舍得花钱,这张床也是重头彩礼之一。
童潜偷笑,妈妈已经不是从前的妈妈了,现在的她,深谙说话之道。
小推车确实是他们找人做的,相对于大牙村来说,临水县城可不就是外地吗?
手艺师傅?县里的张木匠也算闻名四邻八乡了。
差不多两百块,可以是两百多,也可以是一百多,而一百零五也算一百多了。
孙晓兰脸色变得很难看,就算她狠下心真的拿钱去做车,她婆婆和丈夫也绝不会允许她这样败家的,她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王萍萍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击败了她。
剩下的妇女们偷偷对视一眼,害怕孙晓兰惹恼了王萍萍,万一连饭团怎么做都不肯教给她们,那就亏大了,便纷纷出言来劝,并且有意无意地,都站在王萍萍这边指责孙晓兰不懂事。
孙晓兰被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忽地冷笑一声,指着她们说:“不就是赚了两个臭钱吗,看你们一个个上赶着讨好的样,好像前段时间传人家坏话的时候没你们的份似的。”
如此直白,搞得婶婶伯娘们很是尴尬。
只有三婶婶理直气壮地反驳:“晓兰呀,话可不能乱说,我就没乱传过!”
她那时候还跟丈夫在外头打工带孩子呢,压根不在村里。
孙晓兰一噎,又想不出什么话辩别,加上方才口不择言得罪了一票人,干脆不在这讨嫌,袖子一甩,连声招呼都没打便走了。
她一走,更热闹了。
三分恼怒,三分讨好,加上四分八卦的心态,一群妇女竟然把学手艺的事情抛到一旁,你一言我一语,开始批判孙晓兰平日里的种种言行。
“看她嚣张的,也没看她像人家王萍萍那样能赚钱啊,天天忙着嚼舌根。”
“哎呀,你不要这样说,听说她最近跟她婆婆关系不好,两个人在家吵吵闹闹,心情肯定正差呢!”
“她婆婆算是不错的了,帮忙带小孩还洗衣服做饭,像我家的那个,跟伺候祖宗一样给她把饭端到面前才愿意吃!”
“我婆婆才叫过分,她……”
眼看话题越跑越偏,王萍萍也不插嘴,只微笑着听她们抱怨念叨,最后还是挂念做生意的三婶婶开口,把话题拉回到正途来。
“呵呵,时候不早了,现在我们还是听萍萍的,让她赶紧教我们做饭团吧,免得拖到天黑。”
王萍萍才想起来似的,哦了一声,不紧不慢地喝口茶,“做饭团呢,其实真不难。就是我嘴笨,光说给你们听怕你们弄不明白,这样吧,我先讲讲大致步骤,然后再现场演示两遍,应该就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