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正燎心神一晃,手上力道不稳,杯盖落下发出清脆且突兀的一声碰撞声。
正裕垂眸不语,倒是宣和颂觉出气氛诡异,便好心开口道;
“咳,坊间传闻,进来郁府境况的确潦倒,只是郁先生似乎与安景同关系匪浅,虽说安景同身份特殊,此番难免话柄,但是安景同与梁王私交甚笃,终究算是对郁家有所帮衬。”
正燎心中明白,宣和颂等人因为知晓他担忧郁家,即使此事不宜提及,仍旧尽力安慰,心下稍稍宽心,终究强颜淡然道;
“只是辛苦德妃了。”
德妃身子已有七月,来年开春便会为多年沉寂的深宫添上一位皇子或者公主,只是郁家突遭变故,许多宫妃还未来得及嫉妒巴结,便有不少换了冷脸只心道德妃被软禁在宫中,即使往常最懂得伴君手段,此番能否母凭子贵得了皇上的青眼亦是未知。
而思及近来竟然受了冷落的安相,又有谁能真正懂得了帝王那般莫测的心思,真正体味了皇家代代延续的威严与残酷。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到瓶颈了,列了不止一个大纲却愈发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感觉每章都写的超级无聊,就更加删删改改不知道要写些什么。
心碎到飞起。
解释一下
1.启泽是想要回到权力中心,也是因为正洛,所以要和梁王一起对付安相,所以安然才担心,之前引而不发是因为启泽没有下定决心,甚至还有可能因为正洛当年的不作为而生气。
2.安然因为担心自己玩不过启泽,所以上一章才会想要寻求正晰的庇护。
3.不知道要不要虐安然,我好纠结。
第63章 郁大人的养成计划
西元投降,大军届已拔营回京。
年关时候,昭都城中反而显得萧条一些。各式的门联贴在门上,各样面目的门神威严怒视,沿街的小贩商铺也大多收拾了赶回家置办。就连昭都闲来无事的公子小姐们,也都不愿意乘着厚实华丽的马车四处游玩。除却几间昭都有名的食肆与茶居还积攒些热络生意,其余的闲暇贵人门都各自商量好了,聚在某府一处暖阁里,燃好香炉,备好零嘴吃食,悠闲往铺了厚实毛皮的软榻上一靠,似乎离了遥远的战事与令人惶恐的朝堂,才终于像是往年寻常日子里不慌忙的无趣消遣。
郁昀好歹还算是个没落的官宦子弟,虽说朋友未得几个,总算还有同样惹人嫌弃的安景同一起陪着。两个人都不是光鲜的身份,聚在一起反而也都自在一些。聊聊原本吃紧的战事因着启泽的出使草草以和谈结束,偶尔也嗤笑几乎一夜间便被削爵押送回京的赵王。
昭正只不过均出些粮食,开放一些条款,加上不知因何缘故反水的赵王亲信,转眼间,昭都城又是那个不知贫苦征伐为何物的繁华所在,而那前些日子突如其来的恐慌与动荡也似乎在沉默的深冬里荡然无存。
只是并不所有人都沉溺于此。
郁昀原本正无聊地揉捏手里那块甜的倒牙的软糕,那边宁管事正在按安景同的吩咐把郁府攒下的一些被郁昀闲置的名贵茶叶打包送回府邸,披着毛皮大衣的安景同悠哉地坐在兽形暖炉边,听着郁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哪家茶馆里新得的戏本。这边一队禁卫军已经略有些粗鲁地踹开了郁府的门。
郁昀仅留下的一两个家仆还来不及阻拦。短短几步,那队人便到了暖阁。
一阵寒风呼的便刮了进来,吹得连穿着灰鼠皮袄的郁昀都冻得打了一个哆嗦。
几人连通宁管事都在惊吓之余没有反应过来,郁昀身前便呼的落下一个人影。
整日呆在府里却毫无存在感的洛安浑身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双眸戒备地盯着眼前一队锦衣佩刀的禁军,一把普通的长剑与他挺直的身体一同牢牢挡在郁昀的身前。
“郁大人。”
那为首的禁军统领面相有几分熟悉,郁昀稍稍一想,原来是上次郁邈因太子出走时被带走的老相识了。因为当时这人还算客气地样子,郁昀便冷静下来,回道:“王统领,此次统领亲临陋室,敢问所为何事?”
冷面的统领目光扫过洛安,神色带上一些警惕,语气里却没有傲慢或者鄙薄的意味,并不直接回答,只是道:
“安世子在此是否多有不便。”
拍了拍身上披着这厚实皮毛,颇为有礼地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安景同不着痕迹地朝郁昀投去担忧的一瞥,他身份不便,留下也没有太大的帮助,便略一拱手,带上垂首敛目的宁管事,一块儿出去了。
身边年轻的禁军在王统领耳边轻语了几句,眉头一皱,他似乎突然领会了什么一般,放松了神色,也不在意洛安了,接着道:
“皇上急召郁大人进宫,郁大人,请吧。”
这可算得上是郁昀记忆解锁后第一次入宫了。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相比记忆里宫中的样子显得稍稍热闹了一些。景帝虽说不好女色,又与安相有许多传闻,后宫总归还算充实。宫中时常有天青色宫装的宫人路过,一个个莫不是鲜嫩的年纪。
清白出身,仔细管教的女子如宝石玉器一般由内而外透出润泽来。大多两两而行,或捧着各样物什,或是低头缓步。
出乎意料的,那內侍却一直把郁昀往后宫引。郁昀想不出缘由,颇有些烦闷。只好低着头,偶尔路过宫妃,更是匆匆而过。*(注一)
虽说宫里殿宇众多,但郁昀总也是这处许多年的主人,没费多长时间便知晓这是去往哪里。
寿康宫。
太后的居所。
恢复了记忆,向宣氏行礼总归别扭,好在宣氏不知何故,也免了郁昀的麻烦,待郁昀在位置上坐定,抬起头才发现,今日这会面却没有隔着屏风,更未来得及寒暄赞颂几句,尽些为人臣子的本分,一进门,便朝郁昀投去淡淡的一瞥,太后便开口道:
“郁大人。”
郁昀道:
“不知是来见太后,下官失礼,十分惶恐。”
宣氏已不是初入王府时骄傲又稍显稚嫩的少女了,繁复富丽的丝绣华裳原本就是她美貌的陪衬,经年累月执掌后宫权势,眸稍暗红色的烟黛不显得娇嫩,岁月刻画的容颜带上些凌厉冷硬的味道,即使此刻收敛了气势,确实一种令人陌生的威严而不仅仅是庄重。
记得那时的宣氏罄罂,依旧名动昭正,自然是矜持自傲的皇后,却总比现在鲜活。
“哀家并未怪罪于你,原本便是皇上要召见,只是皇上仍在与大臣议事,哀家便做主将郁大人请到寿康宫来。”
木染添茶的动作有一瞬间微不可查的停顿,若是郁昀没有发觉,全在情理之中,可木染服侍太后多年,太后心念一动早已心领神会,此刻虽然仍旧端庄威严,隐隐透漏的小心与刻意的语气只教她心神一晃。
宫中受教的宫人,向来做事稳重,木染也算是宫里的老人,虽说郁昀此人多有耳闻,只是此番看来,却更不一般,她甚至在垂手而立的间隙略略思索,这样的不同寻常更令她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郁昀应该察觉的,只是心中诸多情绪,故人旧事,终究难平心绪,这下却也没有多少察觉,只是依旧平常道:
“太后仁慈。”
这下不光是木染,连宣氏的神情也是一变。
原来未恢复记忆时还好,如今一来,在这处,对着太后,郁昀潜意识中却是并不习惯做出卑躬屈膝的讨好做派来,不说是讨好,这淡淡四个字,原本只是无心的一句应承,由他嘴里出来,竟带些敷衍的意思。
宣后捏着杯盖的手紧了紧,瓷器被暖热的温度紧紧贴在指腹,鲜红的豆蔻映衬着瓷白,而她的双手竟然有些发颤。
宣氏心道,自己竟多年未曾如此无措,只是刚要开口,那方太监一唱名,正晰带着梁王便进了来,照旧的问候太后身体,郁昀起身行礼亦被正晰免下,除却梁王总带些冷漠与不情愿地意思与看到郁昀时的惊讶,几人终于坐定。
“郁大人。”
同太后一样的先发制人,身边的全禧公公正在忙活着为正晰沏茶,却被正晰挥了挥手,遣了下去。
梁王正暖亦闹不准他这位皇兄要做些什么,西元之事刚刚平息,如何处理赵王亦惹得诸位大臣争论不休,本已是焦头烂额,连他这位有名的清闲王爷都不好意思再整日闲置在府中,老老实实地到宫中议事,此举关系郁昀,想到那位尚且与他有几分生疏的亲子,他面上不显,笑眯眯地坐着,只听着他们开场。
“洛安在郁府可好。”
只淡淡的一句,郁昀心下一惊,强压了下去,便知道避无可避,自觉言多必失,道:
“尚可。”
正暖这下便有一瞬间无法维持那般无害的神色,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不仅因为洛安的提及,更因为他完全的不知情而有些恼怒。
正晰倒是颇为轻松,朝正暖处投去一瞥,道:
“朕倒是好奇,洛安长居暮山皇陵,如今却在郁府,所为何事?”
郁昀心中无措之感愈甚。
“皇上恕罪,下官愚钝,亦不甚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