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老人做完了例行检查的私人医生,俯下身在少女耳边轻声说了什么,少女木然地点点头,他便转身向房间门口走去。门口还站着另一个女人,棕色的秀发在肩上盘成复古的大卷,一双蓝色杏眼格外深邃妩媚。
劳拉布朗迪这些年一直作为贴身管家形影不离地跟在老雅克身边,虽然依旧穿着黑色燕尾服和白手套,但自从老雅克维拉尔突然陷入奇怪的昏迷之后,帮派里的话事权基本就落在了她身上。
劳拉站在门口中间,把通道都挡住了。但即使她不挡住通道,私人医生也不会不停留地直接从她边上走过去。
他走到她面前,尊敬地保持了一点距离,微微弯着腰摇了摇头,意思是老爷子今天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劳拉巍然不动。
私人医生头都不敢抬,冷汗都几乎下来了。不久前劳拉才对他们团队发了一大通脾气,因为维拉尔老爷都昏迷了将近一年,不光一直救不醒,连原因到现在都还没搞清。
维拉尔老爷年纪虽然不轻,但身子骨一直硬朗着,检查结果心脑血管都正常得不行,顶多血压略高,那也只是到了岁数正常的血管老化所致,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成植物人了呢?
维拉尔老爷这一突然倒下,帮里失去了主心骨,当然也不敢让外人知道,否则瞬间便会引来一直虎视眈眈的其他帮派的火并。这段日子劳拉一直对外维持老爷一切正常只是日常事务交给自己打理的假象,可谓如履薄冰。
劳拉虽然生气,但也知道生气无济于事,于是终于侧过身让私人医生离开房间。私人医生如蒙大赦,匆匆离去时心神不宁,又差点撞在正往这边走来的某人怀里,引得对方破口大骂,最后一叠声地道歉着几乎是屁滚尿流地跑走。
“那傻子。”一个长着高颧骨吊稍眼的板寸头男人走到劳拉身边,不屑地说,“你们就指望那种傻子能把老爷救回来啊?”
“是你长得太凶了,利科特,不能怪人家。”劳拉看也不看他一眼,依然目不转睛盯着房间里沉睡的老人和守在床边的少女,“作为帮里头号带出去吓人的打手,你难道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
利科特哼了一声不置可否:“莱昂让我告诉你一声,条子上岛了。”
“……嗯。”劳拉表示听见了,便再没有任何回答。
利科特等了一会,发现她只是站在那一动不动地看着房间里,不禁觉得厌烦:“大姐,老头子睡觉你是看不腻啊?这一天天的……”
也只有他敢管劳拉叫大姐,管老爷叫老头子了。原本他一直这么叫,维拉尔老爷并不介意,但此时维拉尔家的长女卢娜也在,即便卢娜毫无威慑力,然而毕竟名义上是继承人。
劳拉没有斥责他,只是斜了他一眼,把话题转了回去:“既然条子都上岛了,我们也不能再等下去了。你待会跟我出趟门吧。”
“哎哟喂你终于舍得出门了,早该如此。”利科特不但对劳拉的眼神毫无领会,还阴阳怪气地接了这么句茬。
劳拉摇摇头。
“走吧。”她最后看了病床一眼,随即带着利柯特转身离开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警备队长,咳,他和慕慕我感觉挺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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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维拉尔帮旧事
林远站在花园里,听着奶牛花一声高似一声的哞叫,束手无措。
“你冷静一点好不好?”林远怀疑要不是扎根在土里,此时奶牛花已经拔腿跑到十里外了,“你是不是很想让我被邻居投诉扰民,然后就顺理成章地被警察连根挖走啊?”
话音刚落,一直烦躁扭动的奶牛花停止了动作,缓慢地把伸展开的枝条全都收了回来,把自己缩成了一小团,嘴巴也紧紧闭上了,林远简直能听到它在说“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林远不相信是刚才那句话起了作用,尽管奶牛花看上去依然不正常,但总算不发出噪音了,让他松了一口气。
按照布里莎大师的说法,奶牛花一直叫是因为觉察到危险在靠近,那么现在这个防御的姿态,是不是意味着危险已经近到避无可避了?
林远还没来得及细想,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一看是徐慕,赶忙接起:
“喂?找到人了?”
“……哪有那么快……”电话那头徐慕汗了一下,“我们在工作室里调查呢。”
“哦……”虽然林远也知道三天之内不可能有什么太大进展,但依然掩饰不住失望的心情。
徐慕对他的心情完全理解,于是公事公办地说了下去:“我问你,苏安之前有跟你提到过他在这里装了微型摄像头之类的吗?”
“从没有。”林远皱眉,“我也不觉得他会做这种事。”
“我想也是。”徐慕同意,“但我们在几乎每个房间都发现了摄像头和窃听器,而且安装的位置都相当隐蔽,手法十分专业。”
“能追踪到是谁装的吗?”会有这样的发现倒是大出林远的意料之外。这么高科技的玩法,不太像是吸血鬼所为啊?
“都一年了,这些摄像头和窃听器早报废了。”发现的重大线索竟就这么断掉,徐慕也十分遗憾,“等我们再做进一步的分析吧,有进展我会通知你——”
“——我去找你们。”
“诶?等等——”
可是林远已经挂了电话。他迅速地离开了花园,向码头奔去,没有听见他身后蜷成一小团的奶牛花最后的一声轻叹。
林远的住处离码头不远,正好赶上一班渡轮,上岛不过十来分钟的事。
时隔一年,再次踏上温登堡的离岸岛,林远颇有物是人非的感觉。那栋通体洁白的现代建筑依然骄傲地伫立在小岛的制高点,在船上离着老远就能望见,走近了却见它在阳光下显得灰扑扑的,了无生机。
但此时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林远没有在室外多停留一秒,直接奔着大门便去。大门上已经拉了警戒条,徐慕知道他要过来,特意在门口等着,队长阿尔伯特也站在一旁。
“你还真来了。”徐慕冲他点点头。
“那些摄像头和窃听器……”林远直奔主题。
“已经让人带回局里检查了,不过希望不大。”徐慕如实告知,“既然偷装的人在整整一年的时间里都没有费心过来拆除,自然是有把握不会被我们查出来什么。”
“那布理莎那边……”
“躲起来了。”徐慕叹了一口气,“她好像知道我们要找她似的,当我们到达庆典现场时她已经提前离开了,之后也没有回家。她经营的古董店里的店员还说一个多月没有见过她了。”
徐慕见他脸色阴沉,与阿尔伯特对视了一眼,开口道:“去年的浪漫庆典,你知道我和阿尔伯特为什么会在那里出便装任务吗?”
关于这个问题,林远当时还跟苏安调侃过,此时听到徐慕提起,顿时十二分好奇:“为什么?”
“我们当时收到消息,维拉尔手下的人在庆典出没,虽然当天什么恶性事件都没有发生,但我记得那天苏安和布理莎有过接触没错吧?”徐慕缓缓说道,“你知道这栋建筑所在的地盘,原本属于谁么?”
林远听出她似乎意有所指,回答道:“维拉尔家族……”
“喂,你确定要告诉他这么多?”阿尔伯特侧过头小声说,但音量也足以让林远听见,“你现在说的这些都只是个人推测……”
“告诉他没事的。”徐慕轻声回答他。
“我不会往外说的。”林远听出队长的言外之意,连忙保证道,“这么说维拉尔家的老爷子有黑道背景,是真的?”
“黑道背景?”徐慕轻笑一声,“雅克维拉尔是温登堡这一片的黑帮老大啊。”
“……”
“他的帮派几十年来一直是警局的重点关注对象,只是在十年前新州长上任后组织的大清洗里元气大伤。虽然雅克本人设法逃脱了所有定罪,但他的许多产业都在那时被各种对手趁机吞并了。维拉尔家族就是从那时起走向了没落,雅克大受打击并且年岁渐长,加上后继无人,影响力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听着徐慕的爆料,林远想起了他的高中同学卢娜维拉尔。那个梳着披肩黑发的女孩说话总是细声细气的,对所有人都温柔客气,经常参加义工活动,甚至创办了一个叫做“模范公会”的俱乐部,怎么看都不像是被黑帮老大养大的孩子。
雅克维拉尔虽然有三个子女,但是按照老雅克的说法是“一个比一个不成器”。大女儿卢娜从小被母亲过度保护,永远满脑子少女幻想,甚至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父亲的真正行当,天真地以为维拉尔老爷是个一清二白的资本家;大儿子雨果生性懦弱,这辈子只想当个厨师,还把自己吃得白白胖胖;小儿子马克斯倒是有老雅克天不怕地不怕的气质,只是现在还在上小学,热衷的只是捣毁公共浴场的马桶这种级别的恶作剧。
“其实我想说的是,”徐慕意味深长地看着林远,“就在我们站着的这里,十年前的大清洗时也曾发生过一起神秘失踪案,而且流言与吸血鬼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