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生并没有注意到付昀泽和往日不同的神色，正探头探脑的往付昀泽身后看，一阵骨节响动，脖子就被拧断了。
兴奋的神色还停留在那张少年清瘦的面容上，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
打盹的饕餮眼睛还没完全睁开，付昀泽就走进了山洞。
察觉到情况不对，饕餮想要追进山洞，奈何它那庞大的身子根本就进不去那么小的洞口，只能勉强塞进去一个脑袋。
里面的苍云山弟子们，看见饕餮狰狞的巨颅伸进山洞，表情丑陋恐怖，而从洞口处走来一个白衣翩翩佳公子。
但是很快人们就发现，他根本不是平时那个待人平和语气温柔的付公子，他现在是杀神，是修罗。
还能动弹的弟子们有的选择顽抗，当然死在了斩风剑下，有的不停的往后退，终于退无可退。
还有一些不能动弹的，眼睁睁的看着前几天还给他们包扎伤口的付公子，此刻用沾染着同门之血的剑尖，封了他们苟延残喘的喉头。
山洞里一个活人都没有了。
付昀泽收起斩风，拿了白帕子轻轻擦拭剑身：“还差一个。”
沈秋不在这里。这也是他能如此顺利大开杀戒的原因了。
饕餮用头撞击着山洞，脖子和身上都是血迹，终于能探进来半个身子，这头神兽刚准备张开大嘴让付昀泽死在它的獠牙下，然而面前的那个人已经消失了。
…………
顾凌之进去的地方确实是曾经的苍生派遗址。
太古时期，天地灵气充裕，人，魔，妖三者一同修炼，追求长生，追求共存，三者都实力强大，并不像现在这样实力差距巨大，互相看不起。
那时候三界并无明显界限，苍生派是第一大派，所有的修者都以能到这里学习为荣。
后来的苍生派内部分化，出现三位掌门共同执事的局面，于是弟子们纷纷划分队伍，形成三股势力。
这三股势力由于资源分配的不合理，逐渐矛盾激增，昔日情同手足的同门兄弟自相残杀，并且搅动起整个天下无处不在的争斗，血流成河，伏尸百万。
终于，真神降下了天罚。
三股势力的领导人和核心人物，全在一夜之间悄无声息的死亡。自此，苍生派树倒猢狲散。
真神把人魔两界划分为完全分隔的两界，当初猖狂的妖被打为最低等生物，修炼难度最大，甚至有些法力低微的小妖一辈子都化不成人形。
顾凌之看着墙上古老的文字，这些字体他曾在苍云山的藏书阁见过，研究过一段时间，此刻配合着残缺斑驳的图画倒也能看懂一二。
这些文字记载了苍生派从立派以来发展的历史，记载了其包容天下的宗旨。其本意是兼济天下，谁知最后却成为天下苍生的祸源。
贪婪，嫉妒，暴力，色欲，懒惰……这些终究让这些可怜的生物们付出了几近灭族的惨痛代价。
顾凌之的内心受到极大的震撼，一股无法言喻的悲意从脚底窜到头顶。
这里连在一起的房屋殿堂大概有几百里，顾凌之根本不可能一间一间的进去。冥冥之中有一种力量牵引着他，把他引向遗址中心，曾经的苍生派大主殿。
空空如也的殿堂，不知道是以前就什么都没有还是后来才变得如此荒废。正中间有一个圆形低台，顾凌之走了过去，用手擦去上面厚厚的灰尘，才露出一个“悟”字。
悟什么？吾心，吾心里有什么，以前是什么，现在又是什么，因什么而变化，又因什么而没有变化？
顾凌之爬上低台，盘着腿坐在那个“悟”字中心，放空一切，思索着自己的本源始末，这苍生派的本源始末，这世间万物的本源始末。
“你可是苍生派现任掌门？”一个古老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响起，四面八方都是回音，显得略不真实。
“回前辈，在下顾凌之，是现任掌门沈秋之徒。”顾凌之虽然不知道是谁，声音从哪里传来，但还是十分虔诚的回答。
过了许久，顾凌之本以为刚刚只是自己听错了，谁知道那个声音又再次响起……
第79章 可以回家啦
“也罢，”苍老的声音比之前更为清晰了一些，“你根骨不错。”
顾凌之正想问前辈是何人，但是忽然之间口不能言，目不能视，四肢不能动。
只觉得四周暴虐的能量疯狂的涌入自己的身体，经脉胀痛，顾凌之赶紧调整内息，这时候脑海中再次想起了那个苍老的声音……
“混沌之先，太无空焉，混沌之始，太和寄焉。寂兮寥兮，无适无莫。三一合元，六一合气，都无形象……元气先清，升上为天，元气后浊，降下为地，太无虚空之道已生焉……”
顾凌之在这里盘坐了一天一夜，最后，那些狂暴的真气终于不再在体内乱窜，外部涌入的能量也逐渐温和。
“小友，你能来到这里即是机缘，我只是苍生派祖辈们残魂聚集起的一抹神识，现在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使命，苍生派未绝，天下就有希望。”
话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话音刚落，顾凌之就能睁开眼睛，此刻的他眼神一片清明，在这昏暗的殿室也能视若白昼。
顾凌之站了起来，随着他的动作身上的骨骼噼啪作响，感觉体力充沛，真气仿佛能够源源不断的供自己试用，居然身量也高了一截。
“啾啾啾！”小红不知道从哪里飞了过来，停在顾凌之的肩膀上，欢喜地叫着。
感受到小红明显的蜕变，顾凌之伸手摸了摸小红绚丽的羽毛：“你倒是机灵，该不是也去寻祖了？”
“啾！”没错儿，小红确实是循着太古朱雀的葬身之地找到了这个地方，凭着强大的朱雀血统直奔祖地，无情的抛下了它的父母。
“走吧，去找你另一个爹。”顾凌之又拍拍它脑袋，把这么大个儿还自认为很娇小的巨禽从肩膀上提溜下来。
此刻神智开启灵力大增的小红十分开心，一路上叽叽喳喳，也不管顾凌之是不是听得懂，反正自顾自说得挺嗨。
带着小红，顾凌之几乎把这个太古遗址给翻了个底朝天，仍然没见到付昀泽。
顾凌之神色越来越凝重，昀泽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这里是自己的师门祖地，却不是付昀泽的，因此会不会老祖先们留下来的东西对这个外人就不太友好？
顾凌之又返回到了来时的地方，盯着两人分开的地方出神，他越来越担心，看着那一堆巨石沙土，好像付昀泽就被埋在里面一样。
关心则乱，付大公子的修为怎么可能被这一堆小小沙石埋住，或许顾凌之之前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才放心大胆的先往前走了，结果现在遍寻不到，自然怀疑付昀泽是不是在这个小土堆里。
一人一鸟刨啊刨，快把这堆尖的沙土刨为平地了，忽然身后有声音响起：“你们刨什么呢？”
听到熟悉的声音，顾凌之回过头没好气的说：“刨你呢！”
小红也气鼓鼓的啄了他一下。
“你去哪里了？我怎么没找到你？”顾凌之把付昀泽拉过来，仔细检查了没有掉皮少肉的才松下气来问他。
“我就随处转转，可能你找的时候与我错过了，想着你可能会回来这儿找我，我就来了。”付昀泽口气如常，好像他之前真的一直就在这个地方从未离开。
一家三口准备愉快的打道回府，顾凌之现在的修为，完全可以把这片混沌之地戳出个窟窿直接携着师父他们会苍云山了，想想就很开心。
毕竟这片地方是当年真神划分人魔两界的一个漏洞，又因为苍生派的残余势力不好处理，就形成了这么个地方，顾凌之就算把这破地方给轰平，大概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路上顾凌之和小红都十分开心，以至于他们完全没有察觉到付昀泽的异色。
回到前几日还热热闹闹，师兄弟们精神状态越来越好的山洞门口，顾凌之一靠近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几步远的地方是月生脖子歪在一旁的尸体。
饕餮看到来人后猛得扑过来发起攻击，顾凌之随手捏了个诀将他们三个护在防御光罩内，饕餮被弹了出去，仍然龇牙咧嘴的看着他们。
付昀泽知道饕餮发狂的对象是他，但是他却在顾凌之身后一步的位置，看起来，饕餮的攻击对象好像是顾凌之一样。
巨兽狰狞的头脸都糊着浓稠的黑血，发出愤怒的咆哮，顾凌之一路往里走，所到之处，全是自己同门手足的鲜血。
顾凌之一言不发，伸手合上了那一双双圆睁的眼睛。
“凌之，你有没有觉得饕餮今日不大对劲？”付昀泽看着满地尸体，故作沉思道。
很明显，所有死不瞑目的尸体脸上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什么东西害死他们时他们会感到不可置信？当然是平时最为熟悉的东西。
师父不知所踪，山洞里没有一个活口，唯一能动的就是洞口的饕餮，而且山洞有被巨兽撞毁的痕迹。
只是有一点，饕餮有什么动机杀人？这里可都是它用命来守护着的人，它因为什么去杀他们？
付昀泽适时的提醒让顾凌之猜测，或许真的是这巨兽受了什么刺激疯了，不然怎么会无缘无故朝自己发起攻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