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这陆黑豹办事居然如此“细致”,也不知是哪个狗腿子给他出的歪主意。
迎面而来的羞辱之意让沈茵茵从双手麻到后背,险些连剑都拿不稳,可是当她回头看了一眼东倒西歪的苍云山弟子们,她把剑缓缓地插入剑鞘,命人就地拉起布帷,扯过喜服便穿在了身上。
最后,沈茵茵在众多弟子或自责或愤恨的目光中,走向放着凤冠的托盘。
沈茵茵自嘲的笑了一下,自己的人生中,两次凤冠霞帔,都像是笑话一般。
或许是方才的打斗让她乏了,失了气力,小小的凤冠竟让沈茵茵觉得有千斤重。
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人抢她的亲,夺了她的凤冠了吧。
高高举起凤冠,沈茵茵闭了好一会眼镜让眼泪憋回去,现在她无法在别人的庇护下任性胡闹了,而是要担起责任庇护别人了。
“且慢!”就在凤冠即将挨到头顶的那一刻,一道人影落地,抢过那顶凤冠,踢翻了旁边的托盘,拉过惊诧的沈茵茵,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看呆了众人。
陆黑豹脸上神色阴晴不定,直勾勾的盯着来人问:“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这人一身红白相间的短打装扮,绑着头发的二尺红绫随风飘扬,笑起来露出两颗蔫坏的小虎牙。
“连我都不认识?欺负我的夫人,还敢问我是谁?”容落把受了惊吓的沈茵茵安置好,傲娇的一抬下巴:“听好了,小爷我东谷容落,可千万别忘了!”
自古药毒不分家,东谷他自然是晓得的。
“这位小兄台,我和你无仇无怨,你管这等闲事作甚?”陆黑豹看似寒暄,实则是跟容落先周旋着,暗地里下了命令让山底下待命的人马上来。
这些小动作自是没能逃过容落的眼镜:“哈哈哈,陆兄想必是想找山底下那几个兄弟?哎呀呀,真是不好意思,我来的时候他们硬要拦着,这不,我只好把他们放倒了,原来是陆兄的人啊,抱歉抱歉……”
他从东谷带过来的那些小玩意儿,可有他们受的了。
嘴上说着道歉的话,可容落这小子脸上却一丝愧疚也没有,眉毛眼睛都在笑。
陆黑豹眼中杀意一显,看来这位小兄弟面上嬉皮笑脸,却是个不好相与的硬茬,只得先发制人,拼上一拼了。
二者都是用毒的高手,陆黑豹虽有一身蛮力,容落却仗着身形小巧动作灵活躲过了层层攻击。
别人只看到这容落东躲西闪,像是落了半筹,实则不然,击击落空的陆黑豹已是满头大汗,而看似处于下风的容落却乘此机会在无形中给他下了几味毒药。
等到陆黑豹意识到时已经晚了。
站在那里小山丘般敦实的壮汉,“嘭”地一声重重倒地,扔了他那笨重的锤子,在身上到处挠着,一边哭一边笑。
衣衫被他那铁钩似的手指抓破了,又将衣衫下的皮肉挠得鲜红一片。
“容小爷,我错了,饶了我吧,快给我解药,求求你……”陆黑豹伸出一只手来,抓着容落的脚脖子苦苦哀求着。
“给我道歉没用,给她道歉去!”容落抽出脚,指着沈茵茵的方向。
陆黑豹忍着身上奇痒和剧痛,爬到沈茵茵脚边:“沈姑娘,我错了,饶了我吧!”
容落眼睛一眯,狠狠一脚砸在他脊梁骨上:“你叫她什么?”
“姑奶奶!”
又是一脚……左肩胄骨碎了。
“容夫人!”
容落笑眯眯的收回了踢向右边的脚,满意的点点头,将手上的解药扔到方才的托盘上,对刚才那几个送喜服的五毒派弟子说道:“赶紧把他抬了滚吧。”
“哎对了,多谢你们送的喜服,过几日一定要来吃我东谷和苍云山的喜酒!”容落看着狼狈而去的几个人,得意洋洋的喊了一句。
第217章 番外五
“茵茵姐,你之前说的话还作不作数?”五毒派抬走了地上哀嚎惨叫脸色青紫的陆黑豹,容落才一脸邀功请赏的表情看着沈茵茵。
“什么话?”沈茵茵没想到,这连自己都打不过的毛头小子,竟然有一天会成为她的倚仗。
“当然是关于我们成亲的话!”容落得意一笑,“陆黑豹打赢了你,我又打赢了陆黑豹,等于我打赢了你,怎么样?”
容落已经想好了,若是茵茵姐愿意跟他回东谷,他一定会把整个东谷最好的东西全都捧给她,若是茵茵姐舍不得自己的师父和师兄们,那自己就搬到苍云山来,然后把东谷的好东西都搬过来。
“你!这还不是用毒取胜?歪门邪道!”上次沈茵茵气的倒不是容落对她用毒,只是害怕他又像前一世一般走上邪路,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居然还沾沾自喜,我看你什么时候练出真功夫了再来吧!”
“那,且等我明日,明日再来……”话还没说完,容落就堪堪倒下了。
沈茵茵以为他同往常一般故意这样好骗自己担心,还犹自在一旁生气,可过了好长时间,都不见容落蹦起来哈哈大笑,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
这时候沈秋和秦峰匆匆赶来,看来是收到求救的信号才急忙忙赶回来的。
看到地上躺着的容千羽,秦峰还以为是这混球刚刚来捣的乱,一时激奋就想上去把这小子提溜起来扔出苍云山。
“大师兄!你快看看,容落好像中毒了!”沈茵茵却没看出秦峰正怒火中烧,焦急的去拉他替容落诊治。
“呵!你还担心他的死活?中毒了正好,活该!”秦峰这脑子一根筋的明显还看不清局势。
沈秋看着沈茵茵眼眶都红了,又瞧见地上躺着嘴唇乌紫的容落,还有几个在一旁敷药余毒未消的苍云山弟子,也就明白了七七八八。
搭上容落的脉搏,沈秋脸色一变,白胡子都差点翘了起来。
“快!把方才那些中了毒的弟子服用和外敷的解药都拿来,”沈秋检查了容落的衣物,发现肩膀后面破了一个小口子,赶紧掀起来,果然肌肉已经腐烂了一大块,全都乌黑发着恶臭,“不行!不用药了,这毒已侵入肺腑,快点着人去东谷请药老!”
看沈秋如此做派,秦峰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一时也管不了盘问那么多,只匆匆撂下一句“我去”便没了踪影。
方才容落同陆黑豹周旋时,不小心被尖刺划了一道,本以为自己体质特殊不碍事,在后面肩膀隐隐作痛时也是醒挨了下来,甚至还发动内功抵抗陆黑豹的攻击。
这内功运行的时候,更是加速了毒的扩散速度,这会已经到了心肺了,实在是强撑不住才倒了下来。
那解药对毒在表面的人可以起到作用,可对这种已经侵入肺腑的也是没有办法了。
“师父,怎么办啊,容落他……不会有事吧?”沈茵茵明知解药已经无效,还在不停的往容落的伤口上撒着,和着眼泪一起包扎好。
沈秋对这毒啊药啊什么的也不甚清楚,更是没法胡乱救治,只能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药老身上了。
……………………
药老来了之后一脸凝重,瞧了容落的样子后便一言不发,只是寻了一处静谧的房屋,关上了房门,谁也不敢擅自进去,只好在外头等着。
不偏不倚的,这间药老随便寻的一处房屋,竟是当年容千羽的住所,背靠南山,门前的草药早就和杂草连成一片无人认得,房屋空置已久,收拾得干净利落。
沈茵茵站在门前,竟有些恍惚,仿佛是自己以前等着四哥哥做些草编的小玩意儿拿出来逗她玩,一直未曾离去,就这么站到了现在。
容千羽前一世为她断送了性命,这一世又要这么抛下她,然后自以为很伟大,很替她着想的离去了吗?
早知道她当初就痛快利落答应了他,那样的话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四哥哥从来都是四哥哥,从来都没有变过,一直都是这世上唯一愿意毫不犹豫为她赌上性命的人,纵使他功力不如自己,不还是在拼上全力保护自己吗?
她不管了,也不想管那么多了,无论是容千羽,还是容落,无论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还是拯救人间疾苦的医师,只要是他,就算是地狱,沈茵茵也愿意陪他一同堕了去。
无论如何,沈茵茵只想他平平安安。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药老脸色凝重的走出来,摇了摇头,半晌后才张口道:“沈家姑娘进来吧,落儿应该还有些话想同你说。”
自己终究还是明白得太晚了吗……沈茵茵听了后,也不多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髻和衣衫,面带微笑的走了进去。
床上躺着的容落像是睡着了一般,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只是略有些苍白,鼻息有些微弱,体温略低。
沈茵茵翻出屋里所有的陈年蜡烛,一一点上:“这两世不知道都在忙些什么,都没来得及同你成一次婚,甚至好好同你讲一会话都不成……不如,我们现在就成亲。”
絮絮叨叨的说着话,红烛燃透,一滩滩的鲜红蜡油在地上漫无目的的流着。
沈茵茵躺在容落身侧,温柔的看着容落的侧脸,紧紧握着他的手,另一只手上,却握着一柄短匕……当年容千羽亲手做给她留作防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