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明环兄还真是一到关键时刻就喜欢大喘气。
【我可以帮你在两个世界之间搭起一条数据桥,你们还可以交流。】
顾谦对戴明环另眼相看:“本来还以为你就是个NPC,没想到还这么有智慧。”他想了想,确认道,“打电话、视频、发信息之类的都可以吗?”
戴明环:【……】为什么有一种引狼入室的感觉?
【咳咳,这种搭在不同世界之间的数据桥十分不稳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掉线,而且……】戴明环是个诚实的系统,一说谎就会磕绊,【而且频率不能太高。】
“哦。”顾谦不明觉厉地点点头,主线进度已经只剩下一个薄薄的血皮,大概就是今晚或者明天的事情,是时候说再见了。
顾谦拨了方止的电话,响了两声之后电话被接了起来。
方止的声音迷迷糊糊的,大概是在睡觉:“喂,怎么了?”
“咳,那个,老板,”顾谦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但真的告别起来还是吞吞吐吐的。
“怎么了?钱不够了?被扣住了?”方止清醒了一点。
而且似乎在睡梦中看透了顾谦吃喝玩乐、挥霍无度的本性。
“不是,”顾谦正色下来,咬咬牙说道,“我想辞职。”
这次他没等方止给出反应就抢先开了口:“我不是很想工作了,我想去天山脚底下放羊。”
什么玩意儿?方止掐了掐自己的手臂,又看了眼来电显示。
那边适时又补充了一句:“或者去摩洛哥放羊……”
……
“老板,你不能鄙视我的人生理想,我的骄傲也不允许你反驳它。”
方止闭了嘴,并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电话那头像是猜到了他的窘迫,低声笑了起来:“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到了有信号的地方会给你打电话的,不过你的电话我可能接不到,毕竟不知道我在哪个山疙瘩里呆着,没信号呢。”
方止握紧了手机:“想好了?”
“早就想好了,我还留了份临别礼物给你,待会儿你查一查邮箱。”顾谦的信心突然被扎破,像气球一样慢慢瘪下来了,“我自己写的剧本,你不准笑,也不准拿出去给别人看,更不准演,听到了没有?”
“好,没问题,”方止一口应承下来,“剧本是讲什么的?”
“讲的是一个牧羊人和一只羊的故事……”
“哈哈哈哈……你是有多喜欢羊?……”
好了,他已经开始笑了。
☆、孤独的美食家(1)
顾谦上次穿到这个世界来的时候一直在模模糊糊的睡梦中,不清楚个中具体的过程。但他又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这次马上就要换个世界了,他抓住机会跟戴明环讲他一定要保持清醒、优雅落地。
戴明环本来就是个很宽松的系统,他的程序里关于这方面又没有明令禁止,于是很痛快地答应了顾谦的请求。
开启世界要找到精确的节点,并一定要在节点正当时把顾谦送过去,所以他们还有一段时间无事可做且百无聊赖。
顾谦被纳入了戴明环的一个空白存储空间中,欣赏着无数科学家梦寐以求却无缘得见的盛景。
蓝莹莹的代码在空中漂浮着做无规则运动,字母与字母碰到一起就像果冻一样充满弹性地挤压,获得反相速度后分离的一刹那化为乌有,又在其他地方再度生成。
戴明环内部的空间仿佛有无限大,代码消失、再生,明明灭灭的蓝色齑粉在广袤无垠的黑色空间中像是一粒粒遥远的星尘。
这是神才能创造出的伟大的发明。
然而,戴明环把他放进来相当于花姑娘给瞎子看,顾谦这不学无术的货除了会“好漂亮好厉害好神奇”以外,基本上说不出什么有技术含量的话来。
而且看他在等待了四五个小时以后无聊得很,一直催着想进下一个世界。
顾谦成长了,不是之前那个“思乡思得泪汪汪”的他了。
但时间没到就是没到,顾谦要是跳出去就会跟原主同时出现在一个世界里,因果律会把他们两个人中的一个撕得粉碎。
在顾谦等得快要睡着的时候,戴明环幻化出一只手推了推他。
【清醒点,倒数十个数字就能载入了。】戴明环的声音响了起来,在一片幽深黑暗的世界里显得更加像泠泠的冰泉碎玉。
好听的声音灌了顾谦一耳朵,“捕捉美人”的基因瞬间发挥了作用,把他从半睡半醒间拽了出来。
【第二个世界有三十六种可供选择的方案,只有载入成功后才可以确定是哪一种。】
顾谦也没在意,从躺椅上漫不经心地坐了起来。
【咦,好像不太对……】听戴明环的声音像是陷入了思索。
什么不对?
顾谦盯着明明灭灭的“Loading”字样,以为这又是戴明环吊胃口的恶作剧,也没太在意,只等着他进一步解释。
顾谦在上一个世界里一点危险都没有遇到,便相信了这是一个热爱世界和平、以不搞事不作妖为原则的友好游戏,不太相信会有什么威胁到生命的事情发生。
但现实证明他还是把这个世界想象得太善良了。
戴明环只顿了不到两秒钟,再开口已经恢复了平时的镇定,只不过说出来的话却让顾谦头皮有些发麻。
【待会儿你一进入世界,马上跑,用你最快的速度。】
什么玩意儿?
这次是穿到一个短跑运动员的身上了吗?不行啊这是先天缺陷,我这种六块腹肌都只能艰难维持的人怎么可能跑得赢他们?
顾谦抓狂。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视野中发光的蓝色代码就消失了,眼前出现一条黑暗的小巷子。
顾谦还没来得及高兴自己不用丢人现眼了,就意识到自己可能陷入了更加危险的境地。
虽然他还不清楚当前的局面,但明环兄应该也不会害他,于是听话地撒腿就跑。
木棍划破空气的声音在他脑后响起,侥幸没有打中他,击碎了一堵低矮的石墙。顾谦不敢想这一棍子砸在他脑袋上会怎么样,估计直接就光荣牺牲了。
顾谦可喜可贺地跑对了方向,没有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一头撞进偷袭者的怀里。
小巷子很窄,连两个人并肩通过都困难,而且矮墙下还堆了破碎的砖头、瓦砾、啤酒瓶之类,跑起来需要更加当心,不然很有可能一崴脚就前功尽弃。
可能绝境真的能激发人的潜力,顾谦突破了自己,跑出了短跑的历史最好成绩。然而身后追他的两个人也都不是善茬,很熟悉小巷的构造,不紧不慢地缀在他身后。
顾谦借着模模糊糊的月光辨认着脚下的路,耳朵里听着身后两个人的动静,脑子里预备着随时躲避挥舞的木棍,这样的局面下他实在无暇他顾。
眼看自己就要被身后的两个人追上,他一个娇生惯养出门就坐车的少爷实在提不起速度来了,就想着转身跟这两个人来个鱼死网破。
可能命运之神也不忍心看他如此狼狈,干脆赐了顾谦一个痛快。
一个黑乎乎的人影从埋伏的角落里跳了出来,顾谦来不及减速,直接被他一砖头拍晕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顾谦皱着眉醒转过来,后脑一阵阵的抽痛,不知道是不是脑震荡。
等眩晕感过去,顾谦才算微微定了心神。
原主肯定是惹上了什么麻烦,估计是心里知道自己躲不掉,于是换了顾谦过来顶罪,于是现在的情形是顾谦被绑架了。
【你醒了?】虽然是问句,但戴明环的声音十分平静且笃定,看来只是为了挑起话头。
“嗯,现在可以给我介绍情况了吗?”顾谦没有睁开眼睛,假装自己还在昏睡,他脑子里丰富的想象力已经把抗日片里的酷刑都过了个遍,现在已经头皮又疼又麻。
【好,你接收一下记忆。】
一团明亮雪白的记忆融进了顾谦的掌心,顺着经脉缓缓流向脑部。这次的记忆味道十分家常,像是混着油盐酱醋的味道,微微地安抚了顾谦的神经。
出乎顾谦意料的是,这团记忆并不是以原主切入叙述的,整个开头都是原主的哥哥顾荀。顾荀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是原主同父异母的哥哥。
可能是因为原主对于哥哥的童年了解也并不全面,记忆有些残破不全,但大致还是可以拼凑出一个故事的。
顾荀的妈妈很早就去世了,他爸爸本来是个老实巴交的厨子,在一所中学的对面开了一家小餐馆,由于有学校的学生捧场,生意还算不错。
他们的父亲没什么不良癖好,又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平日里偶尔吸两支劣质烟、喝两口劣质酒,日子过得平淡而踏实。
顾荀父亲虽然不爱说话,但喜欢做饭,自己没事就爱开发些新菜品,先做给儿子吃,然后在自己的餐馆里试试水。如果受到好评就记下来,算作一道新菜品。
所以顾荀长到十几岁的时候,虽然没有母亲细致的关怀,但父亲简单的油盐酱醋还是给他撑起了一个有味道、有情意的家。
这样一年年下来,顾荀的父亲积累了一个笔记本那么厚的“顾氏菜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