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愉七岁那年,厌倦了顾渊明为她寻来的八卦锁,嘴上说想破解更难的物件,其实是想去找黎樊。顾渊明便告诉她有这么一个地方,以整间屋子为机关,绝对能让顾愉痛痛快快玩上几日。
顾渊明对顾愉说了外屋的方位,屋中的铜狮子,房梁上细细的丝线和三盏烛台最左边的那一根蜡烛。
而今物是人非,顾渊明早已深死,方远鹤将武林盟交由邱斯哲打理,自己退居二线,也不过问任何事,完全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她细细说着,给对方听,也是让自己温习从前的故事。身旁有黎樊一路护着她,一路过关斩将,放倒了八名守备。
顾愉站在“藏宝库”所在的屋前,她终于到了这个地方,领着黎樊一起。
黎樊将手搭在顾愉的脖颈旁,小指搭着她的耳垂。她的脚下是一地的守备,已然晕厥,黎樊就趁着虐完菜的回复体力的空闲,凑近去看顾愉的表情。
糟糕,她的女主好像有点伤心。
不对,是非常伤心。她肯定又想到她爹了!
黎樊笨拙地组织自己的语言,却发现越是想着怎么去说,就越表达不出来。她能为顾愉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能对她讲甜言蜜语,却不知如何能够有效地安慰她。
黎樊憋了半天,憋出来的只有大白话:“难过就要哭,开心就要笑。”
顾愉听了,眼眶骤然转红,却微微笑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黎樊啊黎樊……”
我怎么会这么喜欢你呢?
☆、第七十六章
再无人阻拦,她们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屋中。
看似古朴的屋内陈设, 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的两副字, 看起来有些年头, 纸面上沾了厚厚一层灰, 一左一右挂在书桌的两旁。左边是“既明旦哲”, 右侧是“以保其身”。提字人以遒劲的力道写下的八个大字,在顾愉看来有强烈的讽刺感,感到头颅被针扎一样难忍。
她盯着八个字来回看了没多久, 就见黎樊将手指向了桌子正中间的铜狮子, 问到:“机关是不是这个?”
顾愉顺着那只柔软的手看去,看到了一颗做工精巧的铜狮子,如同一个大号的旋钮。大概是总有人来回扭动它, 暗金色狮子的脑袋两侧有两个明显的深色手指印。
桌上还有右边蜡烛少了一半的三盏烛台,蒙了灰尘, 其中一支的灯芯却已裂开一个口子。
顾愉抬眼, 又注意了从房梁处垂下、和蛛丝绞成一团的几缕深灰色丝线。
想必邱斯哲不让人来屋内打扫,自己也不愿多做情理。
顾愉触碰到铜狮子的那一刻,听见黎樊发出了小小的抽气声, 屏住了呼吸, 像是担心顾愉被突如其来的暗器给伤着。
顾愉扭动了铜狮子,一边笑道:“怎么, 我又不是瓷做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黎樊就格外呵护她,倒像她是一朵真正的娇花。区区密室机关, 可难不倒她。
顾愉静下心来,继续手上的动作。正如顾渊明同她讲的,把铜狮子向右转动半圈后,烛台就有了细微的倾斜。顾愉又将烛台上的那半截蜡烛连盏拔出,绕了两圈灰色丝线,四壁却依然寂静,没有丝毫变化。
哪里出了问题?顾愉又试了两遍,还是与原先一样。她垂下手,后退一步,站立在桌前,定定地回忆着顾渊明那时候跟她说的每一句关于密室的话。
她那时太过思念黎樊,并没有好好听进去,只记得个大概顺序,也不知是哪里出了差错。
她苦思冥想之时,黎樊问道:“你一直在动最右边这根半截的蜡烛,其他两支也试试吧。不要担心会有暗器,我会替你兜下来的!”
顾愉忽地回忆起,顾渊明口中的方远鹤是个习剑的左撇子,而这机关是他一手打造而成的。她伸手探去,拔出的盏从右换到左,再绕过丝线,二人的脚下传来一阵剧烈的晃动。
随着一阵石头迸裂般的声响,书桌的底部打开了半米宽的口子,内部是一条直通地下兵器库的密道,越往里越窄,黑漆漆的,看样子只能通过一个人。
黎樊拉住顾愉的衣袖,邀功道:“我又立功啦。”
顾愉伸出手臂,踮着脚尖摸了摸黎樊的头:“我记下了,你想要什么?”
谁知傻猫却从腰后掏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火折子,兴奋地要求道:“下密道的时候让我走在前面,奖励我保护你!”
刺激的冒险与对心上人的保护,而这兼而有之,这是一个完美的提议。看着皮实的猫,顾愉轻柔地应了一声:“好。”
****
武林盟中人来人往,大堂内一派祥和之色,人群不吵不闹,均倾耳聆听座上之人的良言妙语。
座上人身着紫衣,脚踏金鞋,两鬓漆黑如墨,在身前自然地垂下,面相自带了浑然天成的和善之气。
此人正是武林盟主邱斯哲。他对众人说了魔教蛊惑人心的法门,有下人急匆匆跑过来,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
邱斯哲蹙起眉头,挥手让人退下,清了清嗓,话锋一转,对站在他身前不远处的堂下之人面露关切之色,说道:“柳少侠,我收到了密探来信,你家中二十三口人,已全数被魔教余孽残害。”
柳叶双刀之一的柳全德如遭雷击,瘫软在地,发出了惊恐的叫声:“不可能!”
邱斯哲叹息一声,沉声道:“你的一家老小、父母、夫人和两个孩子,都葬身于魔教之手。”
柳全德还呆呆地瘫坐在地上,手脚冰凉。邱斯哲却不再劝慰他,而是观察起了众人的反应。
人群一片哗然。邱斯哲的话语像掷入河中的小石子,激起了千层浪,肃静的场面瞬间被打破,前来参加大会的各大派掌门和大弟子议论纷纷,有人对这名年轻少侠的遭遇很是痛心,也有人质疑武林盟在各城中安插密探的行为是否合理。
听到了不和谐的声音,邱斯哲暗暗将那几个提出质疑的人的样貌记了下来,表面上不动声色,循循地劝诱。
“诸位,而今正是北上一举扫荡余孽的好时机,在场百人都是各门各派的高手,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我们就动身出发,为柳少侠讨回公道,如何?”
人群又是一番讨论,一名长老率先跳了出来,附议道:“我们墨法派愿意誓死追随邱盟主!”
他的热情感染了其他人,各路人马纷纷开口,回应邱斯哲的提议。
“我们恒越派也是!”
“邀星宫愿意为盟主效力!”
“且慢。”
长喝掷地有声,来人身着月白色长袍,被发冠竖起的油亮长发闪着墨绿色的光泽,手中还握着一把造型别致的毛笔。
墨法派长老颤声道:“大胆钟青!你来做什么?”
“柳府尚在,谁说二十三人被灭了口?”钟青从衣袖中摸出一纸信,抖开来当众开始念。
邱斯哲在座位上冷笑,他倒要看看,这个不受他迷惑的小东西能搞出个什么花来。书信?这种随随便便就能伪造的证物必定是钟青亲笔所为,此人的书法出神入化,墨法派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由他来读这一封信,真是荒唐,现场难道有人会相信钟青?
钟青念的正是柳全德的妻子柳如眉让顾愉带给夫君的家信。信中报了平安,说家里好好的,并没有出任何事。
柳全德听着钟青读信,一直听到最后的日期,眼神由灰暗转亮。他从地上一跃而起,推开众人,踉踉跄跄地冲向钟青,从他手里夺过信,又自己看了一遍。
是眉娘的字迹,是她!这封信相隔如今不到十日,是眉娘写给他的。眉娘劝他早日回家,少掺和武林盟的烂摊子,还对他说如今丹朱城改换城主,城名也换回了原先的“寒水”二字,他们的生活更加有了保障。
柳全德抬头看向钟青,钟青对他点点头,唇边挂着安抚的笑意。柳全德回想他瘫软在地时,盟主非但没有对他多加半分安慰,反倒火急火燎地让众人去除魔卫道,打着为他报仇的名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不过是江湖中商不出名的小辈,家中不过有些钱财,按盟主所言,魔教余孽近千人,声势浩荡,怎么会盯上他的家人,又怎么不引起他人怀疑地灭他一家老小的口,还被人发现?
莫非是他们脸上写了“魔教”二字?
柳全德的心里冷静了下来,在被人称为柳叶双刀之前,他也有过一段艰苦的时光,并非才出江湖的毛头小子,他现在抓住了救命稻草,感到钟青周身温厚的气息,不觉心安。
他的家人一定还好好的,在等他回家。
钟青读信时,各门派议论纷纷。
“这不是判官笔嘛!青年才俊,可惜桀骜不驯,与盟主对着干,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听说因为拒绝参加除魔大会而被墨法派除名,如今他却来砸起了场子!”
“话不能这么说,若邱盟主情报有误,柳家平安无事,那我们应当为柳少侠高兴才是。”
钟青左等右等,那两个女人都还不出现,他几乎想用自黑的方式把邱斯哲一同拉下水。他想对众人说,他是邱斯哲手下的暗桩,因为盟主的压榨而跳出来曝光他,又觉得这么说行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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