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然庄柏在肖腾绝地反击下终于开始回击,一招制敌,将肖腾抵在擂台上无法动弹,但是在方坤看来,没有趁此将对方一招结果、反而故作大度的将对方松开说道“再来”的庄柏,已经蠢到不忍直视。
一句“再来”,让肖腾双目赤红。上场前他思忖好了各种战胜语、各式战胜表情,只唯一未想到的是,他会输。思及来时的自信满满,和在上场前接到的能杀就杀、不能杀则废的命令,此刻的他,就是个大写的讽刺。
打败魏国无敌手的他,又怎会轻易被人击倒?!刚才绝对是意外!
肖腾做好心理准备,一跃而起,将半耷拉在身上的半截衣服甩下擂台,用拳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凌厉的目光,微弓的身子,仿若一匹蓄势待发的孤狼,即将一跃而起咬住敌人的咽喉。
庄柏没有阻拦或乘胜追击,自始至终都面带笑意。
当肖腾将自身气势蓄到最高点,他一跃而起,双拳以刁钻的角度探向庄柏脖颈,这是军中常见的招式——绞杀,最普通的招式被肖腾使出,却似有锐不可当之势。
在一众惊呼声中,庄柏微微抬首,双手快很准的抓住肖腾的两只手腕。肖腾目中一愣,身体的本能反应,却已经让他在第一时间让双腿就着来时的飞扑惯性,攻向庄柏鼠蹊。
而庄柏却仿若只是撕膏药一般,毫不费力的将肖腾整个人向上一甩,三百六十度转圈后,“砰”的一声,肖腾再次被狠摔在地。
“再来。”
……
“再来。”
……
“再来。”
……
一次又一次的全力反击,让肖腾的气势从一开始的战意十足,到后来的衰退萎靡。他感觉自己已经用尽了毕生所学,但等待他的依旧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恍惚间,他想起一句话: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反击都是花拳绣腿。
曾经,肖腾是这样对自己的敌人说,现在他想,他应该把这句话送给自己。
他们两人的差距太大,仿佛隔着一条难以逾越的天堑,他们之间的比斗,甚至根本无法称之为比斗,就像庄柏在五天前说过的那般,他在陪自己玩耍,以至于他输的连反击的力气都化为虚无。
“我输了。”这句话说出来,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艰难,却平添一股苦楚。
肖腾气喘吁吁的趴在擂台上,任凭汗水浸入眼睛,一股酸涩之情油然而生,死老头,我可能暂时没法为你报仇了。
不过,他不会放弃,迟早有一天……
“第十一轮,周国胜!”
嘹亮的最终裁决声,将今日的武斗拉下帷幕。擂台下,无论是席间的百官,还是服侍的侍从,俱都欢呼相庆,互道喜悦。
高台上老圣人满意的直捋胡须,“庄参将不错。”众官员连声复议。
在场大部分人都只闻过庄柏之名,从未看过他真正动手,这次的擂台赛后,更是将庄柏放入不可招惹的行列。这哪里是儒雅翩翩,这根本就是一旦招惹不慎,就很可能会放出来个饿狼的节奏!
这次擂台赛,是除了前一阵庄柏帮方坤驱赶混混们和打退一见到他就跑的刺客们后,方坤看到的他真正意义的第一次动手。虽然庄柏的攻击方式,以他高境界武者的挑剔眼光,到处都是漏洞,但在此界中,他仅凭其打斗中展现出来的肉.体强度,无疑已站到了巅.峰。
一个人,言语能伪装,表情能伪装,但是他在打斗中的习惯与手法却难以伪装,因为这是他们身体的本能。无论他因私心对庄柏在擂台上的表现怎样嫌弃,但比武时的他,就好像一只优雅的、尚未露出过利爪的狐狸,狡诈,阴狠。一旦对手露出懈怠,那么接下来等待对手的,将会是一爪毙命。
而这,恰好是方坤打斗史中最难缠的类型。
因为他们少会正面击破,各个阴险至极。
从这一刻起,方坤将庄柏的危险等级,再次向上调整了两个等级。
在一众官员们的欢呼声中,庄柏淡定的站在擂台上,神情自若的举起右手。和煦的微风下,他微露出三分之二瞳仁的瑞凤眼斜睨四周,略带痞气的标志性笑意引发台下鼓掌的热潮,明明五官端方如玉,却能在举手投足间释放出不类凡尘的魅力,可以想见接下来庄府将会迎来怎样一阵提亲的热潮。
再然后,他举起的右手中,五根手指别出一个古怪的手势,上下点了三点。
方坤瞳孔微缩,双拳紧握,不动声色垂下眼帘,掩饰住面上神情的变化。
或许其他人会以为庄柏在以某种方式庆祝胜利,但作为与庄柏来自同一个世界的维护者,方坤却是看的清楚明白,那是他们维护者之间独有手势,他在向他发出挑战。
上一世,整个大周无一人能在其手下过上十招的肖腾,现在被庄柏像沙包一样摔得怀疑人生。他不是挑战者,谁是挑战者?!要知道,三年前,庄柏还是位两百多斤的大胖子,若他当真天生神力,就不会胖成那副猪样。
庄柏在武斗上如此高调的表现,本来就已经让他确认他的挑战者身份,现下他又在擂台赛后摆出挑战的手势,高调亮出身份。
他已在武斗中取得胜利,那接下来他们将会在文斗中一较高低。
他正在向他宣战!
方坤皱眉,心下有些烦躁。作为一个文科灵感类黑洞,如果他当真有本事,上一世他就不会仅维持了一个及格分,答对魏国题局的数量勉强刚过一半。这还已经是在大岚提前偷到了题的前提下,千万粉丝绞尽脑汁、用弹幕给他传递答案的场外援助下,用尽了他全部的灵感与运气。
那次文斗之后,他只觉身体被掏空,好几个月都无法缓过来,现在竟然还要重来一次?!
他相信,在武斗已输的现状下,魏国那群刁钻的文臣,定会将文斗的题目难度再次拔高一个等级。
问:此情此景下,他该怎样干过一个在走神状态下都能赢了他棋局的维护者?
答:无解。
武,打不过;文,斗不过。他从未像现在这般,痛恨这方惩罚世界。
但,弃权?
呵!方坤胸中一口骨气奔腾而出,怎么可能?!
他敲了敲椅子的扶手,演武场不远处的花丛中,大岚噌的一下僵直了身子:“什么?又让老子去偷题?!可是老子偷了,你能看得懂吗?你别忘了,你现在已经看不到弹幕,没有人帮你答题了。”
方坤深深叹出一口气,顺手衣袖掩面、呕出一口血,“那就把题目送给庄王,让他们自行研究,总之,不能让庄柏赢。”
“……所以,你还是弃权了?”
“……滚!”
“砚砚,你别忘了,老子也不是只会调香制粉的,要老子现在就为你去毒死那鳖孙吗?”
方坤生无可恋的垂下眼帘,思及庄柏赛前毫不避讳入口食物的态度,气若游丝:“那你去试试吧。”
“好。”
“……活着回来。”
“……”
方坤正专心的与大岚在意识中深入交流,因此并未注意到,在他身后不远处,一只土黄色的蝴蝶正忽闪着翅膀,在对他进行全天候监视。
没办法,为了让自家混蛋主人能够安心做任务,它必须得将他的现任小亲亲完全监视起来,确认他的无害性,直到庄柏的悸动完全消失为止。如此算来,三月的时间被它蹭掉了一个月,现下只剩下不足两月,也不算太难熬。
今天,是它跟踪方坤的第一天。
虽然它的盯梢才进行了半天,但却发现了方坤身上的许多不可思议之处。
第18章 就爱你不停吐血的憋屈样(18)
比方说,这人竟全天候、无间断吐血!即便如此,也没见他喝药、看大夫,最多只偶尔喝几口补血茶。
根据它在方府仆人们闲谈和蹲坑时听来的八卦,这人竟已这样吐了三年,每天浣洗女仆的最大工作量,不是洗衣、洗被,而是洗血帕。每天一书篓一书篓的向外搬,它第一次看到时,还以为这些是女人的月事布。只可惜,女人也才一月一次,这位方修撰竟是全年无休的向外喷血。
就这副破身子,竟也熬过了万人过独木桥的号房考试,每次考完被抬出来时,仆人都感觉他大限已到,却每次都只昏迷几天后就能活蹦乱跳,一度被仆人们暗地传为文曲庇佑。
比方说,传闻三年前方坤的一.夜暴富,突然就有了银两换房子、开铺子,对比前半年的负债累累,变化不要太大。
再比方说,仆人们言谈中的,一遇到方坤就乖顺无比、偶尔出现在书房中的灵性青蛇……
所以,这人绝逼是有问题吧。
但即使这人漏洞如此大,殿爹都没发现,果然恋爱中殿爹的智商都会自动清零,是吧!是吧!
如果这位方坤就是被挑战者……
土黄.色的蝴蝶扑闪着翅膀挪了挪位置,将自己更加完美的隐藏在花丛间。它黑色的小眼睛看着擂台上正大发雄威、展现自己男子魅力的庄柏,翅膀上不禁滑落一丝鳞粉:这货绝逼是暴露了吧!是吧!是吧!
虽然这原本就是殿爹的目的,但是,他绝对想不到,他正在挑衅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