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这么一研钵,大约能成一百个香丸。看着挺多,可斐诺定好的瓷瓶精致小巧,一瓶约莫能装五十个,这香丸一次要含三到五个,一瓶也才堪堪用十次。
于是季灯便整日的缩在屋里,反复的称着香粉的斤两、和蜜捣一千五百下,再反复的揉捏成丸。
若不是季小妹记了斐诺的再三嘱托,看着时辰打断季灯让他休息,只怕季灯做一日不起身也是要得的。
即便如此,季灯的手腕仍然不堪负荷,红肿了起来,叫买了饭菜回家的斐诺看个正着。
视线触及那双手腕上的红肿,斐诺墨绿的瞳孔顿时就眯了起来,面上绝不是什么好表情,虽然不至于凶狠,但也让季灯看的心中一凛,掩耳盗铃的将手藏在背后,自知理亏的缩在桌边,轻易不敢出声。
斐诺的确很生气,可也确实气不起来。他晓得季灯挣钱的缘故和决心,也无意去干预阻拦。这样有目标的少年,比整日想着从佣兵身上套魔法石的酒馆女郎强的多,才是真正让法师欣赏并能平等对待的伴侣。
只是季灯不比法师,就是斐诺自己皮薄血脆骨头酥,好歹靠着魔法也不会把自己折腾到这么狼狈的一面。可季灯不一样,他只能凭借那双手。
“哥哥今天一直在捣,一天都没停过呢。”
季小妹在饭桌上撅着嘴同斐诺告状,
“小妹劝了好几次,哥哥都不听,一直捣一直捣,手都红了,还叫小妹不要同你讲。”
季灯拿着馒头的手不由得往桌子下面缩了缩,心虚的不敢直视斐诺。
莫名的,季灯就感觉,斐诺会因为他不爱惜自己而生气。
虽然只是兄弟之间的关心。
季灯隐隐约约有个什么猜想,却一闪而过抓不住。
出乎季灯意料的是,斐诺安抚着季小妹吃好饭,却没有对季灯说什么劝,反倒还夹了两筷子街角买回来的烧鹅在季灯的碗里,
“多吃些,吃了就早些休息,今天累了一天了。”
季灯简直受宠若惊。
等一顿饭完,斐诺把季灯带到了自个儿屋里,找了一瓶药油出来,
“伸出手。”
“哎。”
季灯坐在凳子上,看着斐诺的一举一动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连忙听话的将手腕伸在斐诺眼前。
斐诺打开瓶塞,倒了一点褐色的药油在手心搓热,然后握住季灯的手腕轻柔的搓着。
斐诺虽然较寻常汉子瘦弱,却也比季灯要高上一头还多。从季灯的眼睛看去,就正正对上斐诺垂下的眉眼,墨绿的瞳孔认真而温柔,修长的手指轻柔的揉在他的手上。
不晓得是不是药油的缘故,季灯只感觉手腕处碰着斐诺指腹的地方,热的几乎要烫手。
“怎么了?”
却是抬起头来倒药油的斐诺撞上了季灯的视线,唇角飞快划过一丝隐秘的笑容,随即便是一脸疑惑。
季灯慌忙摇摇头,结结巴巴道,
“没、没有…”
还好及时想起来一茬儿,季灯忙不迭把话茬转过去,
“对了,你从前送我的那筒药也很好用,我才抹了几次膝盖便好的差不多了。这瓶也是你自己配的么?”
斐诺颔首,手上继续给季灯搓药油,
“是啊,家里常备些药总是方便些,基本上我都能配出来。”
依靠着对不同木元素的分辨,斐诺做到这点并不难。不过……
斐诺抬眼看着低头的季灯,向来拽天拽地的他竟莫名冒出一股难言的紧张,油嘴滑舌竟也变得笨口拙舌了几分,
“只要我看一看这植物,我就晓得它该配什么药或做什么香粉,因此也不难。”
季灯却是对斐诺难得的纠结心思毫无所觉,点了点头,夸赞道,
“真厉害。”
斐诺顿时丧气下来,感觉自己的一腔情谊抛给了瞎子。他要的难道是一句夸奖么。
正巧药油也擦好了,斐诺索性就松了手,背过身不肯看季灯,
“我困了,要睡了。”
“哦――”
季灯看着眼前这突然耍了孩子脾气的人,也不晓得自己哪里惹到了他,不过季灯还没忘了手上这伤该有的心虚,连忙应了一声出了屋子,临走时还体贴的把门关好。
待听得少年头也不回的离去,斐诺一下卸了气力,挺得笔直的腰板也顿时萎靡下来。
是他表现的不明显,还是季灯故作不知?
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脑袋里却是在盘算着东西。
或许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道光在墨绿色的瞳孔中一闪而过,斐诺重新坐直了身躯,踌躇满志的看向隔壁季灯兄妹的房间。
……
斐诺已经陆陆续续的做了一百盒香身白玉散放在了铺子里,却只取一盒放在古木虬枝的上层柜台展出。不管平时熟稔的常客,还是初初登门的新客,只要问起那顶端的香粉盒子,斐诺俱是含笑不语,也并不松口出售,反倒引得前来的客人一时更是好奇。
离年关愈来愈近,眼见着街上的其他铺子都挂起了过年的红布,开始忙年前的生意,季灯的五香丸却才做了堪堪五十瓶,虽然有斐诺帮忙,离一百瓶也相差甚远,因此每天更是卯足了劲儿拼命的配粉合丸。哪怕斐诺强硬了态度逼得人睡了,季灯半夜也要悄悄爬起来点上油灯继续赶工。
斐诺和季小妹逮住几次,季灯也不过是换个时辰爬起来而已,叫斐诺无奈又气急。
这五香丸虽然原料不像白玉散一般有什么尤为贵重的,但看在工序、看在功效上,价钱也足以同白玉散比肩,两者同迎蝶粉相比也不相上下。铺子经过一月有余的经营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趁着年前的好功夫倘若卖的好了,银子便是水到渠成,正因此季灯才会有这般动力。
只是随着五香丸被一瓶瓶的做出来,季灯眼下的黑青、面上的憔悴也愈来愈深,斐诺的眉头便跟着愈皱愈紧。
索性,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冬夜,季灯躺在床铺上,沉沉坠入睡意前还惦念着待会儿爬起来继续做五香丸,却是有一细细的藤蔓悄悄趴在了门缝前,顶端的花苞在清冷月色下显着几分妖冶,花苞盈盈绽开,一道粉雾便慢悠悠的钻入了屋内,似有意识般直奔床榻而去,轻轻钻入少年鼻尖。
季灯毫无所觉的翻了个身,裹着被子沉沉睡去。
窗外月明星稀,素月清辉,寒意凛凛,屋内却是暖意融融,床上沉睡着的少年少女,无比安详。 一秒记住【言情888 yanqing-888】,更新快,无弹窗,免费读!
64.第六十四章
近来约莫是因着斐诺在铺子里坐镇的缘故,上门的客人多了不少, 其中又以年轻的姑娘小哥儿居多。
谁不晓得纂香苑里掌柜的相公是个绿眼睛的汉子, 虽然有疑似吃软饭的嫌疑, 可看久了这汉子的鼻高眼阔,确实觉着颇为俊俏。何况斐诺虽然较寻常的汉子瘦了些, 个头却是不减的, 文绉绉的讲便是长身玉立, 总引得人不自觉去看。
前些日子这汉子不常出现, 这半月却是日日在店里, 未出门子的姑娘小哥儿们自然按捺不住好奇来瞧瞧看,倒是给铺子里加了不少进项。
时近年关, 当装着满满当当避寒香的大瓷罐被从树下挖起去封,整条擢莲街上已经是人海熙攘,各家铺子的生意也进入了年前的高峰。斐诺自然不会因着被多看几眼就把客人往外赶。何况在诺亚, 女郎们都没眼光, 偏爱肌肉虬结的愚笨大汉,哪里像大安的人都这般有眼光。
只是得意归得意, 斐诺却还坚守着操守,不同任一娇客过多接触, 立在柜台后面提笔记账,巍然不动,反倒更引得娇客们好奇兴奋。
有客人拿了香粉盒子前来问功效价钱, 斐诺便仔细答了, 其它的好奇之语便只是打着太极不予回答。
铺子门口立着个牌子, 其上写着『年节新品』,左边是三行隽逸的字――『香身白玉散』、『透肌香身五香丸』、『避寒香』。
“咦――”
上门的客人很快被门口的牌子吸引,一进铺子却先被闻到一股幽而不浓,清而不淡的香味吸引了心神,
“掌柜的这是点的什么香?怎么从前从没见过?倒是怪好闻的,清又永,隐隐还有股甜味,嗅着五脏六腑都舒畅了,我还没在别家闻过这等好香呢。”
斐诺但笑不语,只伸指遥遥一点铺中一处,客人循着看去,便见铺子最右边古木虬枝间的三层木架――往日放在这里的是铺中最贵亦效果最佳的迎蝶粉――这会儿放着的想必就是这点着的熏香了。
客人打眼一瞧,便呵呵笑道,
“可算是肯让这香粉露出庐山真面目了,真是不容易啊。这是你家第一次出熏香罢?行,我拿两盒,一盒捧个场,一盒回头点了熏在屋子里,人家来拜年时让人好好猜猜,可得长面子。”
却是斐诺从柜台后绕了出来,含笑走到客人面前,抬手取了第二层素底红梅的瓷瓶下来,拔下瓶塞倾了倾瓶身,便有几颗褐色的香丸滚到白皙的掌心,
“铺子里点的熏香是这个,才起了盖装出来的新香,唤作避寒香,一次取上几颗放进香炉里点了,喜浓喜淡全凭心意,浓时不腻,淡时不寡,永而清隽,家中点来最最合适。上面的盒子却是香身白玉散了,用法同迎蝶粉一般,香味略有不同,又多一个避汗除臭的功效,冬日里穿的厚,沐浴又不方便,用来清爽身子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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