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哎呀,吉时到了,快让夫夫两个跟长辈磕头啦!”
里正儿子早就是两个孩子的爹,里正又是斐诺在村里最熟的人,前来帮衬着亲事的操持自然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然而因着斐诺的铜板,前来季家凑热闹的人可以说是络绎不绝,将季家不大的院子堵了个水泄不通。里正儿子奋力从人群中挤出,好不容易看见两个新人,连忙提了嗓子喊到。
“对对对。”
方氏闻声也反应过来,连忙扶着季灯向斐诺的方向走去。
中间的村人见了,总算有了眼色纷纷让来露出条道来。
季灯这才顺顺当当的将手搭在了斐诺白皙的掌心之上。触及那点温热,季灯忍不住抿唇,露出个浅浅的笑来。
斐诺指节一屈,便将季灯的手尽数包在掌心。
“新郎俊不俊啊?”
“灯哥儿欢喜不欢喜哪?”
“新郎的手软不软啊,后生?”
周围婶子阿么,还有不正经的汉子们,瞧着新人一派羞涩就开始哄笑打趣,季灯很快就被打趣的埋了头不敢抬起。
“进屋里磕头罢。”
里正儿子总算是走过来,对着斐诺道。
斐诺闻言,似不经意瞥一眼堂屋。
堂屋上坐着的是季老秀才和方老太,下首坐着的是季海季江两房,另有季燎等孙辈立在椅子后。季燎扫了眼斐诺的绿眸,再瞅瞅季灯面上掩不住的笑,终归是没说什么。
季老秀才是昨个儿跟季海一同回来的,这会儿正一派读书人的斯文模样坐在上首等着斐诺两个过去磕头。因着今个儿季灯成亲,季家的汉子们也就请了一天假,这会儿才凑了个人丁俱全。
按着大安的规矩,一对儿新人该给长辈们磕了头再出门子,以示对长辈抚养之恩的感激之情。
奈何斐诺虽然平日里装的斯文有礼,芯里还是那个自负又傲慢的法师,叫他给季灯行礼是碍于当时不明情形,保命而为之。
现在想让他给季老秀才和方老太磕头……
斐诺扯扯嘴角。
要是这季家是个好的,他就当大法师能屈能伸了。可他还记着方老太因为一枚铜板就让季灯十五天上不了山的事儿呢。
眼珠转了转,斐诺只作听不懂里正儿子什么意思,跟着诺亚那些名为豪爽实则耍流氓的佣兵学了一把,一把牵住季灯的手就纵身往外跑去,趁着看热闹的村民们还都没反应过来,一对新人已然从还没合住的道路中跑到了院门口。
斐诺搂住季灯的腰,一把将人举起,高高的在空中转了几个圈,爽朗而笑。阳光碎粒在深青发黑的发尖雀跃,好不俊秀。
季灯正为包着自己的大手而心神不宁,谁想下一刻竟然就被斐诺牵着手跑出了季家,还被斐诺一把抱起转了几圈,本就僵硬的身子更是因着腰间温暖的手僵硬,思绪已如喝了一坛老酒昏昏醉醉,只能任斐诺动作。
斐诺抱着季灯转够了,这才将人放在敞着的马车上,从怀里取出一顶花环,珍而重之的戴在季灯发顶。
“这是……”
季灯伸手想去摸,却被斐诺握住手拦住,
“回去再看。”
还不待季灯再应,斐诺已经朗声一笑,一把把跟着跑过来的小妹也抱上了马车,塞给小妹一个大篮子,
“小妹,看你的了!”
“恩!”
季小妹重重一点头。
“啥、啥看小妹的?”
季灯云里雾里,思绪更是混沌一片。
斐诺笑笑,忽然俯身一口亲在季灯眼角,追出来的村民正好瞧见,顿时一片倒吸冷气声,
“喝!”
斐诺才不管别人,一翻身就坐在了车前,一抖缰绳,马儿便嘚嘚的走了起来,拉着一对儿新人远去。
斐诺朗声一笑,
“回家!”
这却是用诺亚大陆通用语说的,在场之人没一个能听懂,只以为是斐诺的家乡话。
季小妹却是收到指令,连忙从篮子里抓了一把,往车外漫天一洒,便是一片漫天花雨,一把又一把,花瓣翩跹而下。各色绸缎绢花挂起的敞篷马车形状犹如南瓜,年轻的夫郎坐在其中,身着大红嫁衣,发顶上带着个红枝绯叶的花环,身处纷飞花雨中,真是好不动人。
“真美啊。”
未出嫁的姑娘哥儿喃喃自语,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满心羡慕。
“真是好巧的心思。”
“真是阔绰的手笔哪!”
村民们俱都点头附和。就连满头雾水追出来的里正儿子见了这幕也是忍不住咋舌。
季家灯哥儿,真是大好的命!
然,季家的长辈就未必有这么好的心情了。虽然周围人拿着『斐诺异域而来不懂规矩』、『走了异域的亲事规矩』来安慰二老,可方老太仍面皮涨紫,咬牙切齿。季老秀才也难得拉了脸,面色不愉的同季海在说些什么。
方氏跟着邻居打嗑聊着刚刚那一场,却是将三个儿女拉在身边,不让黑着脸的季老秀才两个瞧见当出气筒用。
方氏拈了枚瓜子,不经意般看一眼院外,忍不住笑笑。
真是,居然又看走眼了。
真是老了老了。
装够了的斐诺端坐在马车前,看似从容的驾着车,却是忍不住悄悄锤了几下酸软的手臂。
唉,没想到最后还是得他堂堂木系七阶法师来驾车。不过…
斐诺回首看一眼车上身着大红嫁衣的季灯,面上笑意缱绻,又是一鞭高高扬起,马儿收了指令,嘚嘚小步跑了起来,很快,斐家高大的青砖瓦房便映入视线。
斐家。
妇人们正热火朝天的将一道道新鲜出锅的菜端出来,就见小路那头马车已经嘚嘚的小跑了过来。
“咋来的这么快?”
妇人们疑惑了一下,很快又将疑惑抛到脑后,热火朝天的忙活着饭食。
肘子炖肉如流水般被送到外面摆着的桌子上,叫来人暗自咋舌斐诺阔绰的同时,又忍不住羡慕季家得了这么个好亲戚。
斐诺下了马车,从车上牵下来个带着花环的新夫郎,旁边还有个绯红衣衫的女娃娃抱个篮子撒着花瓣。
前来吃宴的村里人瞧了,纷纷打趣,
“后生可真是下了本,搞得还颇有意思嘞!”
“这么俊的小哥儿,不亏不亏!”
“将来生几个大胖小子就更不亏啦!”
这话从早晨听到现在,季灯总算是适应了些,至少敢跟着斐诺光明正大的从众人面前走过,一路回了新房。
斐诺明面上孑然一身,唯一当长辈尊重的“齐婶子”早早去了,又不愿意请了季家人来受礼,于是便作『家乡习俗』,索性两边都掺杂些,什么长辈也不要坐高堂,里正是晓得这回事的。所以方才在季家时,里正儿子才能反应过来,在季家人面前给斐诺打圆场。
也因此,在吉时拜过天地后,斐诺便钻进了新房,一应后续都毋须外人插手。任外面人吃吃喝喝闹闹,总归声响被一层一层的碧树鲜花挡住,吵不到屋里来。
38.第三十八章
季灯坐在柔软的床边绞着手指,低着头不肯瞧斐诺,脸颊红润胜嫁衣。
本以为,就要嫁给个陌不相识的汉子,从此相敬如宾。季灯做些香粉藏着小私库,给季小妹攒了嫁妆,送着妹妹嫁了,这一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谁晓得,会遇到斐诺。
思及此,季灯悄悄抬了眼看一眼斐诺,就见他正宽了腰带,顿时面上更红。
斐诺换了身宽松的衣裳。
喜袍好看是好看,只是对于穿惯了宽松魔法袍子的法师而言,总是有些紧的。因此一回来,又端了菜肴回屋,斐诺便换回了平素穿的衣裳,这才松了口气。
转头看见低着头的季灯,斐诺端了桌上的点心盘子递给季灯,
“饿了罢,吃罢。吃饱了早些休息,明个儿咱们还要回县里,得早些起来收拾东西。”
季灯的全副心神却是在『休息』上,不曾注意斐诺又说了些什么。想着昨晚方氏来同他讲的,季灯嘴唇翕动了两下,最终却只是没出息的应了声“恩”。
斐诺不明所以的看着又红了脸的季灯,不免有些茫然。被他抱了脸红,斐诺尚能理解。可这说句话就脸红是怎么回事?从前可不是这般。
斐诺挑了挑眉,随即恶趣味的露出个笑。
季灯莫不是以为…他要和他睡罢?
就像看对眼的佣兵和金发女郎共度一夜?
不会是被他今天抱了一下就动心了罢?还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而已。
斐诺暗笑了两声,面上却是一派正经的打了热水回来擦脸。
好在斐诺惯是个会装模作样的,面上总是温和有礼,狂放不羁和傲慢都被藏着看不见,这才能活到这会儿没被弄死。
所以,哪怕斐诺觉得季灯的年少心思颇为有趣,面上总还是温柔如水的给季灯拭了脸,又帮着季灯换了身衣裳。然后在季灯羞涩的眼神里一把倒在床上,卷着柔软的薄被滚成个蛹,在季灯错愕的表情里极力压抑着大笑的欲望,温柔道,
“晚安。”
……
一夜好眠,斐诺醒来时慵懒的伸了个懒腰,脚却感觉蹬在了个软软的东西上。斐诺低头一看,只见是被自己挤到犄角旮旯里的季灯,正拽着被子一角可怜巴巴的缩在床脚。而斐诺脚蹬着的位置,恰是少年柔软的肚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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