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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食无忧[穿越] (青猫团)


  好事者一听,皆转而将之前的问题抛给了余锦年,甚有角落里刚刚落座的李媒婆,也支起了耳郭抻着脖子去听。要说这十里八街的哥儿们谁最热手,自然是一碗面馆里的余小哥了!这小户人家的女儿没什么高枝可攀,唯一的盼头不就是能嫁个好人家,能舒舒服服地相夫教子?不说这位余小哥相貌俊俏,年纪轻又手艺好,最重要的是脾性温和、待人亲切,而且上头还没有公婆压着,谁若是嫁给了他,那才是享福了呢!
  可惜就可惜在余小哥眼见也十七八了,却从来没在这事上起过心思,几方媒婆来打听皆被他给推搪了过去。这回倒是叫李媒婆撞了个鲜儿!
  她支着耳朵,听余锦年思忖了一会儿道:“非说喜欢什么样儿的……嗯,大概是胸大腰细腿长肤白……吧?”
  众人皆以为这余小哥面皮白净得跟书生似的,肯定会说出什么“秀外慧中”、“面若桃花”、“勤俭持家”之类说媒间常见的说法来,却没料到他一张口竟是如此荤话,简直又辣又直白,一伙人相视一眼,便心有灵犀地大笑起来。
  那偷听的李媒人更是险些一口茶喷出来,呛得忙掏出绣花手绢来掩嘴,脑中却不由将几家正在寻亲的姑娘们过了个遍,倒还真叫她挑出个符合“要求”的来,她心中暗暗记下,便低头快快地扒起面吃。
  她这厢吃完面,才想去给那姑娘家人报个信儿,刚迈出面馆门槛,迎头撞上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还把自己结结实实踩了一脚。踩完,那妇人就直冲里头而去,嘴里喊着“小年哥儿”,连个眼神儿都没往李媒人身上瞟,甚是跋扈。
  这李媒人也不是善茬,因年轻时候将家里公婆姑嫂都管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外面送她了个绰号叫李夜叉,后来改行做了媒人,这才收敛了点脾气。今儿个被人无端踩了一脚,夜叉脾气又上来了,扭头就要破骂:“嘿,你个不长——”。
  “李媒人!”李媒婆闻声定睛一看,竟是余锦年提着个小油纸包跑出来了,笑吟吟地把东西往她手里一塞,“刚才那是旁边巷子里的吴婶娘,找我有急事的,不好意思冲撞了媒人。这是今儿新做的玫瑰糯米藕,还热乎着,您拿去尝尝鲜。”
  糯米灌藕众人常常吃得,但余锦年的灌藕里加得却是玫瑰酱,玫瑰能疏肝解郁,又有养血之效,与李媒人这样性子急辣的人吃是很不错的。
  “哟,这怎么好意思?”李媒人一听是糯米藕,眼睛一亮,嘴上虽推辞着,手上却无比顺从地接了过来,心里对余锦年的印象更是往上拔了一大截,只暗自啐骂自家生的是个不求上进的皮小子,不然这样的肥水怎能让他流得外人的田!
  李媒人提着灌藕笑嘻嘻地告辞,季鸿靠在门旁,看着一扭两扭走远了的媒婆,再低头看看面带讨好笑容的少年,眉间隐隐一皱。
  余锦年小跑回来,正要进门,忽地面前平地长出一堵“墙”来,他抬头看是季鸿,顿时奇怪:“做什么堵门呐?”
  季鸿意味不明地盯着他,片刻,就什么也没说地退开了,继续回到柜台后头算账,不过拨算珠的手好像格外重了些。
  余锦年纳闷地盯了他一会儿,直道:“真是奇怪。”
  但他也没多想,朝着刚才急匆匆进门的吴婶娘那边去了。
  这位吴婶娘说来也是缘分,余锦年刚来面馆的时候人生地不熟,心里还乱糟糟的。他心里郁闷,就想吃点辣的痛快痛快,于是晚上快打烊的时候,见店里也没什么人了,就用后厨剩下的边角料给自己做了一碗鸡丝凉面,麻辣口的。
  他正趴在柜台上嘶溜溜吸面,辣得嘴巴鼻尖都红了,吴婶娘就是这时候走进来的,瞧见余锦年碗里的红油面,忽地高兴地点名也要来两碗,一边苦着脸说这几日食不知味如何如何。
  余锦年一听,这面不售卖的话就说不出来了,忙钻到后厨给她做了两碗。
  鸡丝凉面做来很方便,只是个调酱料的功夫而已。是将麻油、豉油、白糖、细盐与陈醋,以及最重要的辣油,与碗中调和均匀了,把蒸好又放凉的面条过水一烫,这样做出来的面更加劲道,加上些顺手的豆芽、黄瓜丝之类的小菜,最后捻上一把鸡丝,撒上芝麻花生碎,再淋几滴香油,用时自己用筷挑开搅拌便是,入口时酸酸辣辣,很是开胃爽口。
  吃完其中一碗,吴婶娘展开笑容,把另一碗打包给自家男人带回去,之后才说起自己来。原来,吴婶娘夫妇二人是头几年从蜀地逃荒来的,流落到信安县时走不动了,便寻摸了个差事在这里安了家,这几年生活也渐渐好了,就愈发想念起家乡,见了余锦年吃着的鸡丝凉面,想起家乡的辣味,就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余锦年笑道这有何难,便又做了两道川味小菜与她。这样也算是认识了。
  信安县人食淡口轻,自那日在余锦年这儿解了馋,吴婶娘隔三差五就会来一碗面馆打包上两个辣菜回家,有时家中亲戚托人给捎来的乡货,或者自家腌制的泡菜,也都一股脑地往一碗面馆这儿送,只把余锦年当成了半个侄儿老乡。
  今日余锦年见她又来了,以为她又是为乡菜而来,便自然笑道:“吴婶娘,今天想吃些什么?”
  吴婶娘长长地“唉”了一声,将面前冷透的茶水一饮而尽,踌躇了许久,才抬头握着余锦年的手唉声叹气说:“小年啊,你可帮帮婶娘!”
  余锦年一惊:“这是怎么了?”
  吴婶娘这才说起事情原委。道是她家的跟着同乡去学做生意,走了个财运,赚了大笔银两回来,二人便不想继续在城中赁屋而居了,便在城外买了块宅地,打算自己建房。如今房建了一半,到了该上梁的时候,请来的阴阳师父给看了,就得今日不可。
  大夏朝人迷信得很,既是阴阳师父给看好了日子,那不管外头是艳阳高照还是刮风下雨,无论如何这时辰都误不得。吴婶娘絮絮叨叨讲了许多,余锦年也就大致听懂了这上梁仪式复杂,要经过祭梁、上梁、抛梁等步骤方才成事,听吴婶娘的意思,这仪式前头都挺顺利的,却是最后一个环节掉了链子——待匠。
  这待匠就是“上梁酒”,意思是上梁过后,得设宴款待当日辛苦的工匠们和阴阳师父,酒后包上红包,说罢吉祥话,最后送走匠人们,今日一天的辛劳才算没有白忙活。
  问题就出在,吴婶娘请来做上梁酒的师傅进了院,刚准备起食材,就把手掌给划了个口子。那边梁刚上了,这边就见了血,阴阳师父见了直皱眉头,说是不吉利,恐新宅有血光之灾,便叽哩哇啦念了一大通咒,另收了转化血灾的银子,叫他们另请个掌勺师傅,还得是阳日阳时生辰的才行。
  这可难住了吴婶娘一家,这别的都好说,却是一时半会地上哪儿去找个阳日阳时出生的做席师傅呀!她思来想去,又跑了几家小酒楼,终究没了法子,这不就想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余锦年。
  “小年哥儿,你也是做厨的,可认识哪个师傅是阳日阳时的?”吴婶娘期待道。
  不知是不是就这么凑巧,余锦年听罢一愣,笑道:“我就是呀。婶娘要是不嫌弃,我去给您家做桌宴?”
  那吴婶娘听了一时高兴得猛点头,拉着余锦年一个劲地夸道:“太好了太好了!再好不过了!小年哥儿,你可真是婶娘的大福星!”余锦年的手艺她是亲尝过的,她自然再放心不过,说着便干脆利落地掏出两粒银果子,付作晚上做席面的酬金,将地址说与余锦年后,再三嘱咐他一定要来。
  “过会儿来时带个篮子,婶娘新做了坛辣子,到时你捎点儿回来!”吴婶娘走到门口,笑呵呵地回忆道,“待房子修好了,再请你来教婶娘做剁椒鱼头!”说完就急匆匆地跑回家报信儿去了。
  季鸿听着他俩说话,闷头拨弄算珠……剁椒鱼头,不知道好不好吃?
  后街上前两日新开了家熏肉店,这时大概是上火膛了,从窗户里飘来阵阵烟熏火燎的味道,季鸿想得出了神,一时不防被烟火味呛了一口,肺部忽地一抽搐,他正捂着嘴咳嗽,却见眼前递来一盏白瓷茶碗。
  他接过来抿了一口,甜滋滋的,入口滑腻,有梨肉的香味,又有些酸甜的清香。
  季鸿抬起眼睛,看到余锦年笑着倚在柜台上,手里抛玩着两粒银果子,突然问他道:“你知道小吊梨汤吗?”
  “……”季鸿看了眼手中的茶盏,又思索了一番,确实没有听过此名,便摇摇头,“不知。”
  余锦年说:“小吊梨汤呀,是拿新鲜大个儿的雪花梨,带皮切成块。一份梨,两份甘井水,沸后下一两青梅,二两银耳与土糖霜,再煮上半个时辰。原本呢,是盛在铜吊里,放在温火上热着,这样无论何时饮用都是暖盈盈的,到时再与你盏中点上几朵枸杞……”他说着,又从袖中摸出几粒红通通的枸杞粒,撒在季鸿的白茶盏中,“啧啧,清嗓润肺,爽口消燥。”
  季鸿低头又品了一口盏中的梨汤,也不知少年言语中是否就有一种灵力,让他觉得口中的梨汤愈加的清甜了,已经炖得软烂的梨肉丝与黏滑的银耳一起滑进嗓子里,好似一双温柔的手抚过去了,顷刻间赶走了方才被烟气熏撩的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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