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口的陆初阁刚进来就看见这副场景,立即拔剑朝陶然然胸口刺去,剑端没入肉体发出沉闷的声音。
陶然然由于被许时抱住了腿,一时无法逃离,就这么硬生生地受了一剑,殷红的液体打湿白色的里衣,晕开鲜艳的红梅,一白一红,极为夺目。
陶然然瞳孔倏地放大,抬脚将许时踹开,将没入胸口的剑拔出,狠狠摔在地上,眸里迸发出森冷的恨意,骂道:“该死!”掌心运力,朝陆初阁打去。
陆初阁利索地一个转身,一旁破碎不堪的桌子替他承受了这掌。
“孽障,终于露出真面目了。”陆初阁冷笑道。
陶然然眼里没有一丝波动,整个人显得有些麻木,慢慢地往许时身边靠近。
许时面如土色,连滚带爬地想要往门边靠近,嘴里喊着:“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陆大长老,救救我。”
陶然然一把揪住许时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拽了起来,悬于空中。
“陶,陶公子,你,你。”许时手脚并用,瞪着陶然然,手无意识地掐住腰间的锦囊。
陆初阁掏出符纸,嘴里□□着诀,却听见陆榆的声音。
“陶适!”陆榆冷声喊道。
陶然然僵硬地转过头,看着直直站在门边的陆榆,眸光微闪,愣了一会儿。
许时见状,抬脚狠狠往陶然然腹间踹去。
陶然然吃痛,许时这才得意逃离,狼狈地躲在陆榆身后。
陶然然环顾四周,借着敞开的窗户跳了出去。
陆榆立马丢下手中的饺子跟上去,可依旧是跟丢了。
“发生什么事了?”云巫急忙喊来,慌慌张张地问。
陆初阁没有理会他。
云巫只好将目光转向许时,问道:“许宗主可否告知一二。”
许时一副被吓傻的模样,结结巴巴道:“那,那个,陶陶陶公子,他他他想杀我。”
“不会的!”陆沉舟闻言,立即反驳,“还请许宗主休要胡言。”
“我可以作证,许宗主所言,句句属实。”陆初阁沉声道。
“长老。”陆沉舟难以置信地看着陆初阁。
“老夫早就说过,陶然然留着,迟早是祸害。”陆初阁脸红筋暴。
云巫打量着四周,也不见陆榆的身影,刚想问,便看见陆榆自黑暗处走了过来,面无表情。
“长老伤了他。”陆榆看着地上染血的剑。
陆初阁不语,代表默认。
“事实摆在面前,你还不肯相信吗?陶然然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他变了!”看着陆榆那忧心忡忡的模样,陆初阁苦口婆心道。
良久,陆榆方才吐出一字:“信。”
陆初阁松了口气,道:“那就好,接下来,最要紧的,便是。”
“时间不早了,长老先去歇着吧,许宗主也先行回去,其他的事,明日再说吧。”陆榆出声打断陆初阁的话。
“也好。”陆初阁犹豫了一会儿,将嘴边的话给绕了回去,“雨眠,你与易春好生护送许宗主回去。”
许时强忍住痛意对着陆初阁致谢,道:“多谢陆大长老了。”
陆雨眠与陆易春一左一右搀扶着许时。
“慢着。”陆榆喊道,“许宗主为何会出现在这?”方才一直担心着陶然然,以至于一直忘了许时的存在。
“想跟陶公子道谢罢了。”许时转过头,一脸苦色,“哪料会是这种情况,咳咳。”
陆榆沉吟片刻,递给陆雨眠一个眼神。
陆雨眠会意,扶着许时离开。
“早些歇息。”陆榆丢下这句话,转身进入屋内,将门重重合上。
众人面面相觑。
陆初阁轻咳一声:“老夫先走一步,告辞。”
云巫一手挽着月黄昏的胳膊,一手折了枝刚盛开的茶花,拿在手中摇晃。
“想到什么了?”月黄昏看着云巫这个动作,一眼便知他有心事。
云巫给了月黄昏一个赞赏的目光,而后道:“我总觉得这个许时有点怪。”
“与我想法一致。”月黄昏笑道。
“突然出现的许时,突然转变的陶公子,总觉得这里面有某种联系。”云巫丢开手上的花,抬手摸了摸下巴,“顾自闲来百川,以他俩的关系,许时必定知晓,可为何这么久了,许时一句都没提顾自闲。”
“之前的事情还没解决,又出了这一遭,早知便不来西洲趟这趟浑水了。”月黄昏感慨道。
明亮的月光映照着大地,为万物温柔地披上素白衣裳。
宽敞的官道上躺着一位浑身混着血迹的人。
晚归的车夫提起手中的灯笼,想要看清楚这人是死是活,刚一凑近,脖子便被一只满是鲜血的手给紧紧掐住,脚摩擦地面挣扎了一会儿,再无生息,脸上的皮肤迅速发生变化,干瘪如树皮。
空荡荡的山谷间飘荡着阴森的笑。
还是之前那位渔民王胜,再三暗恨自己为什么要出门,又碰上了那个人,躲在巨石后,一动不动地,即便屁股发麻,有不知名的虫子落在脸上啃咬,也不敢发出一句声响。
许久,前面再去声响传来,王胜悄悄探出头,那那人已经不知去向,活动了一下发麻的脚,刚跑出几步,便停下了,上次他信誓旦旦地说陶然然是杀害李家全门的凶手,可是没一个人信,今日又被他碰上,这是不是李家想让他来天替天行道呢?
王胜犹豫了一会儿,调转方向,小心翼翼地走到车夫身边,立马闭上眼,心里默念:“莫怪,莫怪,无意打扰,冤有头债有主。”
借着月光,发现路旁有血迹,王胜谨慎地查看,然后依着血迹,慢慢跟上。
前方隐有烛火攒动,伴随着哭喊声。
王胜不敢再往前,便躲在一处草丛里,凭借着地势,从高往下,俯视着平原上的几户人家。
“大侠,求您行行好,放过我孙子吧,他才刚生下来没几天啊。”一位老叟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脸上满是泪水,他们几代人一直住在这山里头,因着环境不错,便也没想着搬出去,外头的事他们一概不知,哪曾想会有贼人上门。
老叟额头上满是鲜血,看着被陶然然掐在手中的孙子哭声逐渐弱下去,仰天大叫,然后撞在一旁的石墙上,再也没能起来。
王胜连忙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声音会惊来陶然然,身子往后挪了挪,趴在草从里,待心情平复后,再次放眼看去。
陶然然肩上挎着一个包袱,里头不时有血渗出,火光映照着他的脸庞,如同地狱里走出的厉鬼一般让人胆寒。
王胜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十五一过,年味也逐渐散去了,新的一年又开始忙碌起来。
连续多日的艳阳天,鸟儿站在枝头欢快地叫着,猫儿懒洋洋地趴在屋顶上晒太阳,一派祥和之景。
“哎哟喂。”王胜幽幽转醒,摸了摸脑袋,暗自庆幸,抬头看向昨日的院子,杂乱不堪,原本黄泥地已经染成红褐色了。
赶紧跑,去找那几位仙人。王胜心里只有这个念头,警惕地看向四周,然后大步跑开,凭借着昨晚的记忆,七绕八拐的,终于找回熟悉的路。
第77章 难逃
天蒙蒙亮,陶道夕将大门打开,抬头望向四方,看看有没有陶然然的踪迹,奈何空无一物,叹了口气,心情很是沮丧,哪能想到好好的二公子竟会变成那般。
陶道夕打了个呵欠,抬手抹去眼角溢出的泪珠,转过身准备去厨房看看。
“仙人,仙人,不好了,不好了,这次我又碰上那个人了。”陶道夕刚走两步,就被人紧紧拽住了胳膊。
王胜死死拽着陶道夕,眼里满是急切与恐惧。
“您慢慢说。”陶道夕安慰道。
王胜催促道:“赶紧的,您带我去见其他几位仙人,我要同他们讲。”
陶道夕无奈,只好带着王胜去前厅。
因为昨晚之事,大伙也没能睡安稳,早早便起了身。
“仙人呐!”看见陆榆的身影,王胜立即扑上去,激动不已,“死人啦,我亲眼看见了,就是上次那个,与你们一同的那个人。”
陆榆闻言,手一僵,道:“当真?”
王胜拼命点头,道:“是的,他先是杀了一位车夫,然后跑到山谷里,又杀光所有人,这些都是我亲眼目睹,绝无半点虚假,仙人若是不信,我这就带你去。上次李家十五口,加上这次,仙人,不管你们与他多熟悉,但这人必须死。”说到后面王胜义愤填膺。
“这是自然。”一旁的陆初阁接过话,“滥杀无辜,本就该死。”说着,目光瞥向陆榆。
“那人在何处?”陆榆问道。
王胜愣了一会,挠了挠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后面我吓晕过去了。”
“多谢壮士相告。”陆初阁感激道,“鹤青,走吧,我们去看看这陶然然究竟藏在哪。”
陆榆手指微微弯曲,沉默许久,站起身,道:“好。”说着,与陆初阁一同走出屋外。
云巫看了眼月黄昏,月兄,咱们要不要去?
月黄昏皱眉,摇摇头,不打算跟去。
云巫会意,撩起月黄昏的一缕长发,在自己脸上扫着,而后舒适地闭上眼。
“你跟去做什么?”陆沉舟刚站起身就被洛千帆抓住了。
“自然是一同去寻嫂子了。”陆沉舟道,“哥哥两肩还肿得厉害,拿剑都困难。嫂子现在已经被重华珠控制,若是一不小心伤了哥哥,那该如何是好?”
洛千帆拦住陆沉舟去路,道:“有大长老在,还有陆雨眠跟陆易春,你就不必担心了。”
“可是我又怕嫂子出事。”陆沉舟想了想,还是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