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摆着耀眼的红绸,陶然然心里涌起一丝烦躁,抱起红绸,准备放回屋里去,刚伸出手,就看见陆榆面无表情地走进来。
“有事?”陶然然收回手,重新坐下。
“不许成亲。”陆榆冷声道。
陶然然愣了一下,随即笑道:“陆宗主管得还真是宽啊。”
“孩子生下来,一起养。”陆榆一脸认真道。
陶然然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讥讽道:“那也要你能生啊。”
“我指的是沈海月肚里的孩子。”陆榆道。
“你就这么喜欢当爹?”陶然然反问道。
陆榆皱眉,道:“那是你的。”
“呵呵。”陶然然笑了笑,“既是我的孩子,又与你何干?”不知是云巫告诉陆榆还是洛千帆说的两人嘴巴都不严实,可他陆榆还是信了,这个倒让陶然然心头有一丝不爽。
“陶适!”陆榆低声斥道,“休要拿自己胡闹。”
“陆鹤青!”陶然然也很是激动,怒而排拍桌,“你若是愿意,便留下喝杯喜酒,若是不愿,大可离去,何苦为难自己。”
“你又何尝不是。”陆榆眸光微黯,话语里带着一丝柔情。
陶然然只觉鼻子一酸,深吸几口气,目光望向别去,语气弱了几分,道:“你我都身不由己,陆鹤青,你又何必自欺欺人。”
陆榆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却也不舍离去,就这么挨着陶然然坐着,静静地看着他。
暮色渐沉,凉风习习,钻入衣袖,留下刺骨的凉意。
陶然然抱起桌上的红绸,目不斜视地往屋里走去,重重将门合上。
直到万物融入夜色,陆榆方才离去。
云巫趴在墙头,将眼前之物收入眼底,感慨道:“想不到陆宗主这么痴情,真是让人羡慕啊。”
月黄昏伸手捞了一把云巫快要落下去的身子,道:“你榻下藏的那几箱话本子不都是这种痴情男子的么?”
“咦?你翻了我的东西?”云巫不悦地问。
“好奇,就看了看。”月黄昏如实回道。
“感觉如何?我每次看都很是心酸。”云巫一边问还一边分享着自己的心得。
月黄昏无力望天,那些书看不得,改日寻个机会,拿去卖了。
云巫一旦说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能滔滔不绝地讲好一大通,任凭谁也插不进嘴。
终于,云巫有些累了,这才闭上嘴。
月黄昏见耳边终于安静,想起正事,正欲开口,余光忽然瞥见一抹黑影踏月而来,立于前方的高墙之上。
月黄昏立即拉着云巫压低身子,好奇地打量着前方的黑影。
只见那黑影十分迅速落地,身手十分矫健。
月黄昏准备跟上去,却被云巫拉住了。
月黄昏不解地回过头。
云巫笑了笑,袖里飞出一群纸人,飞往黑影消失的地方。
前方隐隐传来打斗的声音。
“走,咱们也去瞧瞧。”云巫这下松开月黄昏,拍了拍他肩膀,激动道。估计又是鬼女。
走到一处偏僻的院落,里面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云巫手中举着符纸,燃起火焰,这才得以看见眼前的场景,只见自己的纸人不停的绕着圈,地上坑坑洼洼的,左一个洞右一个洞,不知被什么东西给刨过。
想来也知那人已经跑了,云巫蹲下身子,默念几声,纸人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然后慢慢爬进云巫袖子。
“没有收获。”云巫失望道。
“谁说的?”月黄昏手里捏着一撮黑色的毛发,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云巫嫌弃地往后退了几步,骂骂咧咧:“果然是鬼女。”
“你对她还真是熟悉。”月黄昏打趣道。
“她那鬼样子,不想记得都难。”云巫咬牙切齿。
“好了好了,走吧,去瞧瞧那人现在在做什么。”月黄昏转移话题道。
沈海月依旧是一副羸弱的样子,身子半倚着,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本。
云巫打了个呵欠,轻声道:“我都在这看了快半个时辰了,她一页都没翻,看来她早已发现我们了。”
月黄昏嘴角微扬,还真没有猜错。
“好了,回去睡觉。”月黄昏抬手擦去云巫眼睛溢出的泪珠,心疼地看着疲惫不堪的他。
云巫双手自然地环住月黄昏的脖子,整个人趴在他身上,懒洋洋道:“背我回去。”
“好。”月黄昏笑着应道。
沈海月手中的书滑落在地上,弯腰去捡,余光瞥见敞开地窗户,眸里划过一丝不知名的神色。
翌日清晨,裁缝送来连夜赶制的嫁衣,说了好些吉利话,沈海月笑得合不拢嘴,不时与陶然然讨论着成亲当日还需何物。
陶然然只觉芒刺在背,故意不看陆榆,低头与沈海月讨论着,不时发出悦耳的笑声。
陆沉舟余光瞥见陆榆掌心里深深的指甲印,很是心疼。
因为明日成亲,大伙都开始忙起来。
云巫与月黄昏挂着灯笼,陶道夕带着洛千帆与陆沉舟去挂红绸,贴喜字。陆雨眠与陆易春二人则打扫着四周。
陆榆却不知去向,一下午也没见人影。
陶然然手里抱着一堆扁平的石头,横着甩向水面,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忽然,水里有一黑色的东西游过来,陶然然立马放下手中的石头,迅速将其捉住,拿起来的时候却已经变成两半,鲜红的血液在掌心蔓延,血腥味在空中弥漫开来。
陶然然茫然地看着分成两半的鱼,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究竟怎么回事?慌忙地将鱼丢回水里,将手中的血洗净,双掌合在一起,细细打量,眉头紧锁,似在思考什么。
“大侠饶命啊,老夫也没几年了,求您行行好,放过我这老人家,让我安安静静地死去,留个全尸。”苍老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一丝颤抖。
陶然然疑惑地转过头,看见一位渔民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老人家你这是?”陶然然上前将他扶起,不解地问。
渔民立即往后退了几步,防备地看着陶然然,眸里布满恐惧,期期艾艾道:“人在做,天,天在看,你再做那些冤孽事,总有一日,会,会不得好死的。”说完,拔腿就跑,鱼篓散落在地也顾不上,慌忙离开,好似身后豺狼虎豹一般。
陶然然被这一顿话说得云里雾里的,平白无故被人咒骂,心里头当真是不好受,很是尴尬。
“二公子,城南李家满门,全死了。”陶道夕急匆匆地跑过来。
李家门前聚了一大群人,各个踮起脚往里看,然后捂住眼睛。有胆大的甚至跑进去看,然后红着眼睛跑出来。
“天杀的啊,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一夜之间十多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当家的,那些钱咱们不赚了,赶紧逃命吧。这李家为人和善,与人从未红过脸,真是可惜啊。那个该死的凶手,就应该万箭穿心,天打五雷轰。”一妇人掩面而泣,拉着自家的男人在那哭诉道。
“好了,听你的,现在就收拾东西,不干了,咱们离开这里。”男子拉着妇人的手,柔声说道。
陆雨眠与陆易春二人进李宅清点尸体,总共十五具,最小的尚在襁褓。
“陶公子。”陆雨眠拱手道。
陶然然走近大厅,面对躺着的尸体,直接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而后起身。
“此次并非鬼女作案。”云巫不知何时赶来,大惊失色道。
第72章 上钩
“所言属实?”陶然然问道。
云巫将袖中的纸人悉数摊开放在地上,那些纸人没有丝毫反应。
“但凡有鬼女的行踪,这些家伙定当兴奋不已,如今恰恰相反,说明,此次所为,并非鬼女。”云巫如实道。
“那云宗主可知是何物作祟?”陆雨眠问道。
“是他,是他啊!”之前碰上的渔民走了过来,指着陶然然,愤怒地说道,“他这个畜生,活生生的将李家十五口人掐死了。”
“老人家莫要胡说。”云巫出言反驳道,“不可平白污蔑人。”
渔民急得眼泪都掉出来了,坐在台阶上,擦着眼角流出的泪水,哽咽道:“这是我亲眼所见啊,就是他,拿着剑,活生生的砍下所有人的脑袋,李家媳妇儿抱着孩子躲在水缸里,也没能逃离他手。他这个畜生啊!”渔民一边说一边骂着陶然然。
“您确定没看错?”云巫问道。
“怎么会看错?我与这李家只隔一道墙,夜间听到声音,便偷偷看了一下,哪只是这副惨状。”渔民气得捶胸顿足。
陶然然走到渔民面前蹲下,与他面对面,质问道:“老人家真的是看见我了么?”
渔民本能的想往后退,奈何身后被陆易春挡住了。
“真的。”渔民不敢正视陶然然的目光,惶恐道。
“老人家。”陶然然再一次喊道,“您真的是亲眼见我杀了人?”
渔民壮着胆子,仔细打量着陶然然,依旧是同一个答案,“没错,就是你。”
“难不成是有人办成陶公子的模样?”陆雨眠猜测道。
云巫想了想,道:“这个,也不是没有可能,这老人家再三肯定是陶公子,那人的外表定与陶公子一模一样,不排除是故意栽赃。至于究竟为何,现在也不知晓。”
这个猜测,得到大家一致的认可。
陶然然愁眉不展,究竟是何人冒充他行凶?而且还是照着鬼女的手法。
“好了好了,先别想了,明日你便成亲,想想接下来需要做些什么。”云巫拍了拍陶然然肩膀,安慰道。
“一切可准备好了?”陶然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