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你了。”陶然然笑了笑。
陶道夕立马拿起抹布,弯着腰将窗棂处的积尘仔细地扫去。
看着陶道夕那专心致志的模样,陶然然自叹不如,默默地走到一旁。
沈海月端着被灰尘染黑的水走出来,看见陶然然两手空空地站着,出声道:“就擦完了?”
陶然然指了指前方的陶道夕,无辜地耸了耸肩,道:“我的活被他抢去了,可不是故意偷懒。”
顺着陶然然指的方向看去,适才陶道夕站起来,二人相视一眼。
陶道夕惊得手中的抹布掉在地上,立即将抹布捡起,不料又磕到窗角,手捂住痛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沈海月被陶道夕这一系列的动作给逗乐了,笑问:“我这么可怕么?”
“不不不,不是的。”陶道夕连连摇头。
“好了好了,本以为百川弟子全不见了,原来还有一个。”沈海月道,“抓紧时间吧,眼瞧着快午时了,午膳还没着落呢。”
沈海月抱着木盆前往水井旁换干净的水去了。
陶道夕盯着沈海月的背影发呆。
陶然然走上前,故意发出声音。
陶道夕这才回过神,不可置信地看向陶然然,道:“这位当真是沈姑娘?”
陶然然点点头。
陶道夕眉头紧锁,嘀咕道:“不可能啊。”
“你说什么?”陶然然问道。由于陶道夕声音太小,并听得不是很清楚。
陶道夕正欲开口,余光瞥见沈海月已经走近,到了嘴边的话拐了个弯:“还是如从前那般好看。”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呢?”沈海月好奇道。
“说你好看。”陶然然直接承认道。
“现在才知道啊?”沈海月唇边笑意深了几分。
三人一直忙活到未时,整个大厅里里外外的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
相比于百川,众玄显得压抑许多。
陆初阁看着躺在榻上的陆榆,愁眉不展。
“都这么多天了,怎么还不见好转?”陆初阁问道。
陆远书不紧不慢道:“你急什么,我算过了,鹤青这两日便会醒。”
“你就知道算这算那,这些也是能随便算出来的?”陆初阁冷哼一声。
“随你信不信。”陆远书懒得跟他计较。
陆初阁在屋内来回踱步,不时叹气:“都怪这陶然然!若不是为了他,鹤青怎么会跌入那噬骨河?当真是个祸害!”
陆远书斜睨了他一眼,凉凉道:“要不是人家相助,估计你我现在早已与噬骨河里那些骷髅一般,而莫复归则风光无限。陶然然好歹帮了咱们大忙,你还这般怪他,与那顾自闲有何差别?”
陆初阁脸一红,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辩驳之词。
“若鹤青醒后,不再去寻那陶然然,好好管理众玄,我便不再管他。若鹤青依旧如先前那般执拗,那也别怪我心慈手软。当时陶然然的手段其他仙门也是见过的,只是还需一段时间休养生息。”陆初阁道。
“你这话可当真?”陆远书意外道。
陆初阁肯定地点点头,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陆远书嘴角一勾,道:“那你就希望着鹤青能如你意吧。”
“好了,时间不早了,走吧。”陆初阁起身道。
二人相继走出孤鹜居。
屋内的烛火逐渐暗了下去,躺在榻上的人手指微微弯曲,眼角落下一滴晶莹,双唇轻启,似在说着什么。
翌日清晨,陆雨眠走进孤鹜居,就看见一抹修长的身影立于窗前。
“宗主?”陆雨眠欣喜万分。
陆榆转过头,微微颔首,脸上的面容依旧苍白。
“当真是醒了?”陆初阁听到这个消息后,连忙拉着陆远书赶来。
“鹤青。”陆初阁看着陆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的?”
陆榆对着二人拱手道:“劳长老与叔公担心,鹤青并无大碍。”
陆初阁长长舒了口气,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陆远书擦了擦眼角,调侃道:“人家跌入河里爬起来就没事了,你这落入河里,躺了四五天才醒,以后没事,不要去河边玩了。”
陆初阁瞪了陆远书一眼,道:“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叔公教诲,鹤青定当谨记。”陆榆道。
“对了,四安现在如何?”陆榆问道。
“莫复归身死,其魂魄被诸多仙门施以封印,永世不得投胎。四安弟子悉数斩杀,无一活口。”陆初阁如实说道。
“皆是众玄所为?”陆榆惊讶道。
陆初阁摇摇头,道:“非也,此次多谢幸亏有沧海与东江,咱们损伤才能降到最低。”
“明明还有陶然然。”陆远书为陶然然鸣不平。
“提他作甚?”陆初阁不满道。
陆榆皱着眉头,疑惑道:“陶然然?何许人也?”
陆初阁闻言,惊讶地看着陆榆,见他那陌生的神情不似作假,再回过头看向陆远书,只见陆远书的惊讶程度不低于自己。
“陶然然,你不识得?”陆初阁再次问道。
陆榆摇摇头,道:“未曾听闻。”
“他可是你。”陆远书话还没说完便被陆初阁捂住嘴,往外拖。
“鹤青你这才刚醒,好生歇着,晚些再来看你。”陆初阁说完,便将陆远书拖出了屋内。
直到离孤鹜居好长一段距离后,陆初阁这才将陆远书松开。
陆远书大口地喘着气,指着陆初阁骂道:“你这个老头,差点将我闷死了。”
“鹤青有古怪。”面对陆远书的责骂,陆初阁充耳不闻。
“我说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陆远书不悦道。
“没有。”陆初阁不耐烦道,“我在跟你说鹤青的事。”
“他脑子进了水,刚醒来肯定有古怪。”陆远书道。
“就知道胡诌。”陆初阁道。
陆远书鄙视地看着陆初阁,道:“昨天我说鹤青过一两天会醒你也说我胡诌,你看这不就醒了?等他脑袋里的水干了,差不多就会正常了。”
陆初阁懒得再同他废话,拂袖而去。
起初大家都怀疑陆榆的古怪只是短暂的,没想到接连几天,身体都已经好转了,这段时间发生过的事全都记得,可唯独不记得陶然然。
陆初阁正好乐意此前的状态,于是吩咐所有弟子,不得讨论陶然然的事情,如若不然,轻则温书,重则离开众玄。
起初还为陶然然鸣不平的弟子纷纷转性,闭口不谈。
天空放晴,久违的阳光再次光顾大地,投射下无限光辉。
陆榆捧着坐在树下的石凳上,细细研读,偶尔落下几片叶子扰乱视线,便用手轻轻挥去。
阳光环绕在他周围,犹如九天仙人一般,令人移不开眼。
陆易春站在墙边,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回叹气了,什么都好端端的,唯独不记得夫人,实在是令人惋惜。
“杵那作甚?”陆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陆易春走上前,拱手道:“宗主。”
“有事?”陆榆放下手中的书,问道。
“后日便是岁除,可要唤小公子回来?”陆易春问道。
陆榆微微颔首:“可。”
第60章 回家
长风城外的一处山脚下,农家小院里,正上演着一场拉锯战。
陆沉舟捡起倒在地上的竹篓,将红薯一个一个地放回篓里,看着洛千帆那泛红的手掌,无奈道:“要不咱们坐下歇歇,顺便喝杯茶?过会儿再来吵?”
“休想!”洛千帆别过头,“你又想趁我不注意溜走。”
陆沉舟干脆拉过一旁的小板凳坐下。
“不许坐!那是我的。”洛千帆赌气道,上前将板凳踢开。
陆沉舟垂眸,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不允许你把我的东西带给别人。”洛千帆没好气道。
“几个红薯而已。”陆沉舟哭笑不得。
“那也不行,这也是我辛辛苦苦种的。”洛千帆道。
“可是这些都是我背回来的。”陆沉舟反驳道。
“那也不行,就是我的,这里的东西都是我的,一个也不能带走。”洛千帆态度坚决。
陆沉舟只好将竹篓里的红薯放回厨房里,两手空空地往外走。
洛千帆又跑出来,拦住他去路。
“我可什么也没带。”陆沉舟伸出双臂,宽大的袖子随风扬起。
“我说过了,我的东西没有我的允许,不能带给任何人。”洛千帆强硬道。
陆沉舟摊了摊手,道:“当真没有带任何东西。”
洛千帆冷哼一声,大步上前,伸手将陆沉舟紧紧抱住,嘀咕道:“你也是我的,不能走。”
陆沉舟脸一红,期期艾艾地说道:“大哥让我回去过年。”
一听这话,洛千帆心里更加郁闷:“你竟然狠心的抛下我这个救命恩人,让我一人独守这寒室,而你却一家其乐融融的?”
“寒室?”陆沉舟被他这话逗笑了,“你前阵子还说你这屋子冬暖夏凉的。”
“闭嘴。”洛千帆一脸黑线。
陆沉舟识趣地闭上嘴。
“臭小子,要回家也要带我去,俊女婿总要见公婆的,你大哥可是把你托付给我了,你这么孤零零的回去,万一你大哥说我欺负你呢。”洛千帆说的头头是道。
陆沉舟脸更红了,一把推开洛千帆,道:“胡言乱语。”
洛千帆再次挽住陆沉舟手臂,威胁道:“你再说一句试试?信不信不用等到明年,现在直接洞房去?”
“洛千帆!”陆沉舟怒道,“你还知不知道何为羞耻?”
见陆沉舟真的生气了,洛千帆连连改口,道:“我错了我错了,我这不是想让你带我一起回去过年嘛,这么多年我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看着别人家喜气洋洋,然后我就偷偷蹲在墙角抹眼泪。我就是想跟你回去凑个热闹。”一边说着,一边跑进厨房拎了满满一篓的红薯出来,“喏,这些咱们带去给大哥吃,你看看还要带什么,咱们一起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