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复归欺人太甚,借和谈之名,杀我门中数百弟子,插手门中事务,扰乱仙门秩序,目中无人。”月黄昏恨恨道。
“凡是投入四安门下的仙门,借着有莫复归撑腰,飞扬跋扈,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众玄贵为仙门魁首,理应清除恶贼,还仙门一片清净。”穆承慷慨激昂地说道。
后面,大伙用不同的措辞讲了同一个目的,那便是灭四安,杀莫复归。
陆榆目光扫视着众人,冷声道:“诸位请回。”
“陆宗主这是打算坐视不理么?”云巫不满道,“难不成等咱们这些人都死在莫复归刀下,亦或者是莫复归兵临城下的时候,陆宗主才准备反抗?行亡羊补牢之策?”
“还请陆宗主考虑一下。”穆承表情凝重地看着陆榆,“莫复归狼子野心,陆宗主并非不知,九年前令尊之事,难不成陆宗主忘了?”
“诸位请回。”陆榆再次重复道。
云巫脸色一垮,失望道:“当真是没见过这么窝囊的,走,咱们自己打去。是死是活,全看命数,好歹也能落下个英勇的名声。”
大伙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个个低垂着头,沮丧地离开。
“一个月后,海客会。”陆榆丢下这句,转身离去。
大伙听到这句,立马僵在原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然眼里满是激动,互相抱住对方,表达着自己的心情。
画堂内静悄悄的,陆初阁望着光滑的地板,不知该说什么。
“决定好了?”陆远书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陆榆点头。
“好!”陆远书放下手中的茶盏,“早打晚打都是打。”
陆初阁闻言,抬起头看向陆榆,眸光几变,最终化作一声叹息,道:“好。”
“鹤青告退。”陆榆拱手道,走出了画堂。
目送陆榆离开的身影,陆远书无奈扶额,道:“他都不想跟咱们多待一下。”
陆初阁倒是不在意这个,而是想着一个月后的海客会。
“介时咱们这副老骨头,可够得折腾了。”陆初阁道。
陆远书笑笑,道:“是啊,所以现在,赶紧享享福,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了。”
三山城内,四安弟子站在城门口,指挥着扛着木头缓慢走动的百姓,不时骂上几句。
后头有位年迈的老者因体力不支,脚下一个趔趄,肩上的木头滚落在地,掉入护城河内。
一人见状,立马扬着手中的长鞭狠狠往老者身上抽打,骂道:“你这老家伙,怎么这么不小心?这可是上好的楠木,你给我下去捞起来。”说完,抬脚将老者踹下河。
老者水中挣扎着,痛苦地呼救:“我不会水啊,救救我。”
大伙别过头,抱紧肩上的木头,对老者的呼救声充耳未闻,低头走着。
老者的声音渐渐弱下去,一脸绝望,最终不甘地闭上眼睛,沉入河底。
“莫霖,这是怎么回事?”莫星垂远远走来,便看见附近的骚动,开口问道。
方才那位拿鞭抽打老者的人便是莫霖,莫星垂的师弟,平日素来傲慢,喜讨好莫星垂。
莫霖笑嘻嘻地迎上前,拱手道:“大师兄。”
莫复归看了眼河面,面色微沉,道:“你做了什么?”
“没有,什么也没有。”莫霖心虚地否认道,“只不过方才有块木头沉入水底,正准备找人打捞起来。”
莫复归道:“抓紧时间,海客会还有一月时间,玉龙殿尚未盖好,这些都是拿来做梁柱的,不可有损失。”
“是是是,莫霖谨遵大师兄教诲。”莫霖连连应道。
莫复归四处走走瞧瞧,不时叮嘱几句,这才离开。
第40章 未死
鸡圈里,久微蹲在一旁,头顶绿油油的叶子里正窝着一只小鸡。原本丰满的身子也有些扁了下去,这让久微十分不满,奈何是陆榆将它丢进来的,敢怒不敢言。
“下去。”久微晃了晃脑袋,头顶的小鸡这才离开。
陆易春下完早课,准备看看久微,见它耷拉着脑袋,打趣道:“不就是让你捡鸡蛋嘛?至于么,以前夫人也捡过。”
久微抬头看了眼陆易春,凉凉道:“你们众玄惩罚的手段还真是特殊啊。”
陆易春轻咳一声,道:“谁让你得罪了宗主,捡鸡蛋还算好的,没让你温书,不然等你头顶叶子黄了,都还没结束。”
“唉,当真是命苦,好好让我活在山间,靠汲取天地精华成长,也能当个山神。”久微长长叹了口气。
“谁让你带夫人走的。”陆易春眸光微黯,“不然,哪会有后面的事。”
看见陆易春低糜的情绪,久微忽然想起一事,开口道:“陶然然不会有事的。”
“他进的可是锁魂墟。”陆易春道,“有去无回之地,不然宗主也不会这般了。”
“真的。”久微信誓旦旦地说道,“别人会死,但他绝对不可能。”
“你怎么这么肯定?”陆易春狐疑地看着它。
孤鹜居内,陆榆无心翻阅案前的文书,转头看向窗棂上那因年久而稍显破败的木枝,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卡住身子而向他撒娇的人,眸里划过一丝怀念之色。
门前传来一阵声响,视线往前移动,只见陆易春手中拎着脏兮兮的久微走近。
陆榆见状,推门走了出去。
陆易春将久微丢下,对陆榆拱手道:“宗主。”
陆榆道:“何事?”
陆易春指了指久微,道:“它有事要禀告宗主,关于夫人的。”
久微正坐在地上揉着身上的痛处,还没缓过神,就听见陆易春这话,身子一僵,借着叶子的遮掩,偷偷地打量着陆榆的脸色。
果不其然,听到关于陶然然的消息,陆榆看向久微,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道:“如实道来。”
久微低垂着头,思忖着该如何说来。
陆榆的情绪逐渐平复,道:“炖了。”
“宗主?”陆易春惊讶道。
“留着无用。”陆榆补充道。
陆易春弯腰重新提起久微,久微回过神后,开始挣扎,连连说道:“别别别,我说我说,别炖我别炖我。”
陆榆冷眼看着久微。
“陶然然不会死的,他体内有重华珠。”久微话音一落,再次重重地摔在地上。
陆榆身子一顿,道:“你能肯定?”
“偶得一日,陶然然练了些招式,说是梦中所见,当时便觉得有些熟悉,后来才想起多年前曾在梨山上见过一位穿着众玄装束的男子练过此招。”久微道,“招式邪门得很,那人几近癫狂,最终吐血昏迷,后来有人寻来,喊他宗主。”
陆榆垂眸,久微口中描述那人,当是陆曲士无疑。
“陶然然身上的气息与那人很是相近,前阵子我路过竹室,听闻几位弟子在小声讨论重华珠一事,方才知晓,重华珠被锁在竹室。可是,早已丢失,而你们却不自知。其实,饕餮是陶然然降服的,也可以说是重华珠,并非莫复归所为。”久微补充道。
陆榆忽然想起那日陶然然的欲言又止。
“所以,那日的动静是你造成的?”陆易春回过神后,震惊地看着久微。
久微点点头,道:“是的,我怕冒然开口,你们定是不信,便只能用这法子。”
“你该不会是怕被炖才随口扯了这么大一个故事吧?”陆易春怀疑道。
久微别过头,道:“拒绝跟傻子说话。”就算它要编,也不会编这样的故事。
陆易春瞪着它,道:“信不信待会就把你扔锅里煮了去?”
“哼!要煮便煮,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人参。”久微脑子一热,话脱口而出。
“带下去。”陆榆淡淡道。
久微突然开始怕了,可怜兮兮地看着陆榆,道:“那个,其实还可以留几年,时间长了,味道更好。”
陆榆没有搭理它,看向陆易春,道:“此事,休要与二位长老说起,旁人也不许讲。”
“晚了。”不待陆易春回应,身后便传来带着怒意的声音。
只见陆初阁与陆远书相继走进来,二人面色阴沉,眸中带着不满。
“如此重大的事情,你还想瞒着我们,你想做什么?带他回来,若无其事的生活?”陆初阁嘲讽道,“那可是重华珠,不是什么其他的东西,没有丝毫人性可言,难不成真要所有人给你们的感情陪葬,这才作罢?身为众玄宗主,你便不能将儿女情长看得太重,你身上肩负众玄。”陆初阁气得手抖,扶着拐杖都是一颤一颤的。
陆远书走到陆初阁身侧,扶着他,生怕他下一刻会气得昏厥。
“鹤青,既已准备对付四安,便休要再想其他,这萝卜所言,不一定是真,看它这模样,顶多也就几十年,哪里见过陆曲士,定是它胡诌。锁魂墟那般凶险,南君修为高深,照样折了进去,更何况陶然然,莫要多想了,放下吧。”陆远书劝道。
陆榆对二人的话置若未闻,转身对陆易春说道:“捡到蛋,方能离开。”说完,抬脚回屋,将门紧紧合上。
陆易春替久微松了口气,虽说总喜开玩笑拿它去炖汤,可到底舍不得。
“二位长老,易春先行告退。”陆易春缓缓退下。
“这个陶然然有什么好的,一无是处。”陆初阁头疼不已,陆榆这样子,分明没把他们的话给听进去,“他会毁了鹤青啊。”
“老头,这次,我支持你。”陆远书道。
陆初阁瞥了他一眼,哼道:“本来就该这样。”
海外的一处小岛上,一位衣着朴素却也难掩其风华的女子,桡着一小舟,一脸坚定,朝脑海中熟悉已久的方向划去。这么久了,也该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