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计,陆鹤青来了,你说这事会不会被他瞧出什么古怪?”沈征作为天河的大长老,早已两鬓斑白,本该颐养天年的时候,却还在操心门内的事务,若不是沈云霁闭关不出,他何苦如此。
沈无计道:“大长老放心,陆鹤青是察觉不到什么的。”话上虽这么说,可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
沈征严肃地说道:“我当初就反对这事,你们偏偏不听,若是被发现了,咱们天河,是不可能被那些仙门正派容于世的。”
“大长老。”沈无计出言打断,“我们所作所为,皆是情非得已,又不造恶。”
沈征似是想到什么,长长叹了口气,道:“让你父亲放弃吧,先祖们付出的代价还少么?”
“呵呵。”沉默许久的沈夫人冷笑道,“他做都做这么久了,你们觉得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么?我劝你们一句,要逃就赶紧逃吧,以免遭殃。”
沈无计眸光复杂地看着沈夫人,这位长相娇俏,却有着和面容相反的凌厉,这是他的母亲,她并不爱父亲,父亲无论做什么,她都不屑一顾,甚至作为她的儿子,也得不到她的关爱。
“母亲。”沈无计开口道。
沈夫人像是对陌生人一般看着他,道:“你是天河少主,这些事,你自己打理好,别来烦我,我不喜欢管你们沈家的事。”说完,拂袖而去。
沈无计苦涩一笑。
沈征面色几变,摇头叹息。
陆沉舟有洛千帆照顾,自是不需陶然然再多加留心。这不,吃完早饭便拉着陆榆到城外散心去了。
已是深秋,百草凋零,唯有乱丛间可见朵朵□□,傲然挺立。
看惯了繁华的街景,偏僻的小道别有一番风味。
陶然然一手牵着陆榆,一手拿着长长的树枝沿着地面画着线条,太过投入,以致于跟迎面走来的渔民撞了个满怀。
渔民倒在地上,篓里的鱼散落一地,不时还扑腾着身子。
陶然然赶紧将树枝丢在一旁,将渔民扶起,关切地问道:“老伯,没事吧?”
只见渔民脸发紫,双手不停地抖动。
陶然然与陆榆对视一眼,再次喊了声:“老伯?”
渔民似是缓过神来,也顾不上地上的鱼了,拔腿就跑,直呼:“水鬼索命来啦!”带起一阵沙尘。
第33章 大嫂
陶然然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我长得那么恐怖?”
“不。”陆榆在他脸颊落下一吻,“很好看。”
陶然然不好意思地别过头,看了看前方无人经过,这才松了口气,瞪了眼陆榆,道:“注重仪态。”
陆榆:“……”
二人继续往前走,临近小溪,潺潺的流水声犹如悦耳的曲子,撞动心弦。
忽然,前头隐有身影蹿动,陶然然以为是自己眼花,便眨了眨眼,再次看过去,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难不成真的眼花?陶然然心想。
陶然然蹲在岸边,翻开一个巨石,想看看有没有螃蟹抓。
原本还没满到岸边的水突然溢了出来,打湿鞋底,冰凉的感觉传来。陶然然往后退了几步,那水似乎长脚了一般,竟跟着他一起退。
陶然然连忙起身,拎起沾水后变重的下裳,惊讶不已,这好好的,怎么突然涨水了?
“怎么回事?”陶然然靠在陆榆身侧,疑惑道。
陆榆抱起他坐在树枝上,低头看着原本干燥的地面被水给浸湿,皱着眉头,道:“这水,有古怪。”
“难不成真的是水鬼?”陶然然轻声道。
陆榆道:“没准。”
这时,前面出现一位身着白衣的少年,正站在水中,开心地玩着水,嘴里发出欢快的笑声。
陶然然拽紧陆榆的衣袖,指了指那少年,道:“你看,就出来了,大白天就出来了,当真是猖狂。”
陆榆无奈,道:“那是人。”
“真的?”陶然然问道。
还不待陆榆回应,就听见陶然然扯开嗓子喊道:“前面的兄台,赶紧回家啦,玩水容易病。”
眼瞧着地面的水已经快满到脚踝了。
少年回过头,冲陶然然温和一笑,再次玩着水。
陶然然准备再次开口,一张符纸飞向少年,耳边传来一声巨响,一只头长四只脚的白鹿显现在眼前。
“这这这?”陶然然激动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凶兽,夫诸。”陆榆道。
陶然然:“啊?!!!刚刚你不还说是人嘛?”
“试了试,谁知竟附在人身。”陆榆回道。
夫诸喜水,所到之处,必发大水。之前那些被冲出来的尸体也能解释了,看来天河的禁地里,藏着不少秘密。
陆榆手刚摸上无名,只见夫诸又幻化成少年,消失不见。
“追么?”陶然然问。
陆榆摇摇头,道:“追不了,附在人身,难以分辨。”
“那只能坐以待毙了。”陶然然道。
陆榆道:“去天河。”
沈无计刚准备下山,就看见陆榆,讶然道:“陆宗主这是?”
“夫诸出现了。”陆榆道。
“什么?”陶然然震惊不已,“它在长风境内?”
陆榆微微颔首。
“前几日被冲出的尸体,便是夫诸所为。”陆榆别有深意道。
沈无计眸光轻闪,道:“多谢陆宗主相告,沈某定当竭力抓捕凶兽。”
“这几日,在天河借住几宿,不知沈公子可应允?”陆榆道。
沈无计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自是欢迎。”
夜里,沈无计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将头埋在膝盖上,双手抱着头,带着一丝烦躁。
陶然然晚上吃多了,睡不着,便趁着陆榆不注意,四处闲逛。
正巧路过沈无计的院子,便抬脚走了进去。
听闻脚步声,沈无计立即抬起头,警惕地看向来人,见是陶然然,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你家陆宗主舍得让你出来?”沈无计调侃道。
陶然然挨着他坐下,瞥了他一眼,道:“好歹也是少宗主,就这么无所顾忌地坐在地上,不怕被人瞧见了笑话?”
“我这又不是众玄,哪有那么多规矩,怎么开心怎么来。”沈无计道。
陶然然将一条伸长,另一条腿盘起来,发出惬意的声音:“舒服。”
沈无计失笑道:“看来你憋了很久啊。”
“何止啊。”陶然然道。
“真羡慕你无忧无虑的。”沈无计感慨道。
陶然然看着沈无计,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沈无计摇摇头,道:“没有。”
当他人不想说的时候,怎么问也问不出结果,是以,陶然然只好转移话题,道:“什么时候打算从了我哥?这么多年的相思,不是滋味啊。”
沈无计被这个问题给吓得脸发烫,结结巴巴道:“我与长亭兄,怎,怎么可能。”
“我大哥可是巴不得。”陶然然双手撑着腮帮子,继续说道。
沈无计捂着胸口,感受到那不同于平常速度的心跳声,慢慢冷静下来,道:“我与他,不可能的。”
“为什么?”陶然然道,“怕流言蜚语么?”
沈无计没有回答,手无意识地摸到腰间挂着的玉珏。
陶然然看见那块熟悉的玉珏,眼底划过一丝笑意,他挑了好一阵子的东西,大哥就这么拱手送人,当真是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心上人啊。
“好了,我回去睡觉了。”陶然然打了个呵欠,临走前说道,“沈无计,咱们也算朋友,日后就是一家人,有什么难处直接说就是,不要藏着掖着,都是自己人,你说是吧,未来大嫂?”
沈无计面颊滚烫,眸里泛起雾气,开始恨自己生在天河,生在沈家。
早间,有人来报,山下发生水患,数十间屋舍被冲毁。
沈无计连忙带弟子出发。
陆榆将还在赖床的陶然然给弄醒,跟了上去。
陶然然趴在陆榆肩上,懒懒道:“你自己来就是了,把我弄来做什么,我什么也不会。”
陆榆顺势坐在屋顶上,将陶然然抱在怀中,将身上的披风拉拢,替他挡风。
沈无计被百姓围着,听着大家诉苦,无法脱身,焦头烂额之际,抬头便看见陆榆与陶然然二人,无力翻了翻白眼,太过分了,天天无时无刻秀恩爱。
“沈公子,你一定要帮帮老身啊。”一位老妇人拉着沈无计的手,泪眼婆娑道,儿子儿媳去了别去,老头子去年走了,只剩她一人,如今这房子也没了,这让她住哪啊。
沈无计被吵得头疼,每人给了二十两银子算作安抚,寻了客栈让他们住下,承诺给他们在城西重新搭间房,大伙这才满意地离去。
陶然然本打算闭眼休息一下,想不到还真睡着了,醒时入眼便是蓝天,耳朵贴在温暖的胸膛,听着沉稳的心跳声,目光再往上,便是一张让人移不开目光的俊颜。
“陆鹤青,你真好看。”陶然然道,“真想把你藏起来,只给我一个人看。”
陆榆闻言失笑,道:“好。”
陶然然支起身子往他脸上小啄一口,道:“突然发现喜欢你了。”
陆榆感觉像是嚼了蜜糖一般,甜滋滋的,这可是陶然然第一次这么主动。
沈无计不知何时出现在二人身后,郁闷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这么做,当真好吗?”
陆榆看都没看他一眼。
沈无计更加心累,道:“拜托你们,看看我。”
听着沈无计这几近恳求的语气,陶然然这才推开陆榆站起身,笑道:“若是我大哥听见你这话,定是会吃醋的。”
沈无计:“……”吃什么醋,有什么好吃醋的,不对,他跟陶肆什么关系也没有,也不对,他跟陶肆不是那种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