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此惯着他,当真是不妥。”陆夫人无奈道。
陆沉舟在陆榆脸上亲了一口,道:“我喜欢哥哥。”
年幼的陆榆几时经历过这种,俊脸一红,把陆沉舟抱下来放地上,别过头,道:“我不喜欢你。”
陆夫人拿起手绢将陆榆脸上的大块口水印被擦去,然后将陆沉舟抱在怀中,道:“好好坐着。”
莫复归举杯而来,笑道:“陆宗主一家,当真是其乐融融,着实让人羡慕。”
陆南君回道:“莫宗主客气了。”
莫复归眸里掠过一丝异色,伸手摸了摸陆沉舟肉嘟嘟的脸蛋,道:“两位公子长得很是俊俏。”
陆沉舟忽然大声哭起来,直喊:“娘,疼啊疼。”
陆夫人连忙安抚着。
莫复归带着歉意地看着陆南君,道:“都怪莫某。”
陆南君客气地回道:“小儿年幼,不懂事。”
莫复归转身去了别桌敬酒。
陆榆黑白分明的双眸紧紧盯着陆沉舟脸上那颗小小的红点,眉头紧蹙。
“母亲,将弟弟松开。”陆榆开口道。
陆夫人只当是陆榆想要哄陆沉舟,便摇头拒绝了,道:“你先吃着吧。”
“将弟弟松开,给我。”陆榆再次重复道,声音带着一丝急促与颤抖,边说边起身准备将陆沉舟抢过来。
陆南君轻轻拍了拍陆榆的后脑勺,不解地问:“怎么了?”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陆夫人一声惊呼。
只见陆沉舟面色铁青,双眼通红,嘴里咬着一只好看的玉手,上面沾染着猩红。
陆榆呼吸一滞,将陆沉舟踹开,搂着陆夫人,唤道:“母亲。”
陆夫人强忍着痛,问道:“遇儿,怎么了?”
此时的陆沉舟,完全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逮人就咬,之前还觉得陆沉舟可爱懂事的人纷纷躲避。
莫复归闻声而来,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
“估计是中邪了。”一人回道,说完,只见许多符纸飞向陆沉舟。
陆南君上前,拦住陆沉舟,唤道:“陆遇。”
陆沉舟根本听不见,抱住陆南君的大腿,狠狠咬下去,很快,只见鲜血滴在地毯上。众人面色苍白,急忙往外逃。
陆榆拔出腰间的剑,运力准备朝陆沉舟刺去,却不料手腕被人抓住了。
陆夫人摇摇头,虚弱道:“鹤青,不要,那是你弟弟。”
陆榆皱眉,道:“他被妖物附体了。”
陆沉舟松开陆南君,疯狂地往外跑去,陆榆见状,只能跟上去。
眼瞧着陆沉舟没有停下的打算,前方似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一般,拼命地朝一处跑去。
“不好!他进了锁魂墟。”一人说道。
四安先祖是刽子手,因生平刀下亡魂多,难免被冤魂缠身,是以便设了锁魂墟,将所有亡魂锁在此处,少说也有几百年了,里面的亡魂不计其数,怨气滔天,平日里都没人敢往这走。
莫复归站在锁魂墟入口,看着消失的陆沉舟,转身对陆南君说道:“陆宗主。”
陆南君沉声道:“莫宗主不必多言。”说完,抬脚准备前往锁魂墟。
陆榆伸手拦住去路,道:“父亲,不可。”
陆南君弯下腰,摸了摸陆榆的脑袋,道:“好好照顾你母亲,父亲去将你弟弟带出来。”
“锁魂墟凶险万分,父亲不可冒然前去。”陆榆坚决道。
“陆公子所言极是,陆宗主,还需三思。”莫复归劝道。
陆南君深深望了眼莫复归,道:“长江后浪推前浪,莫宗主,当真做的不错。”说完,推开陆榆,毅然而然地走进锁魂墟,临走时在陆榆周身布下结界。
陆榆狼狈地跌坐在地,隔着结界,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陆南君消失在黑暗中。
差不多一个时辰后,锁魂墟入口隐有身影走出来。
还不待人仔细看清,一只白色的仙鹤飞来,陆沉舟小小的身子趴在上头,身上背着一把剑。
陆榆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声音沙哑:“父亲。”
陆沉舟双眼禁闭,身上的衣衫破烂不堪,上面沾满鲜红,静静躺在地上。陆榆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跑回大厅,背起陆夫人直接飞走了,至于陆沉舟,被莫复归派人送回去。
陆夫人醒后,得知陆南君死讯,整个人便如失了魂般,静静地坐着,一日趁人不注意,悬梁自尽了。
陆夫人走后,陆榆默默地坐了一天,操办完丧事后,将陆沉舟关在一个偏僻的院落里,从此对他不闻不问。
陆远书摸了摸眼角的泪水,自嘲道:“果真是年纪大了,说到这些就情不自禁地掉眼泪。”
陶然然转头看向四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鹤青这孩子,心里藏了太多东西。”陆远书感慨道,起身拍了拍陶然然肩膀,“好好过日子。”说完,便离开了。
陆榆站在孤鹜居门口,眺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陶然然沿着墙壁,慢慢地挪动身子,一点一点地往前走去。终于走到陆榆身后,踮起脚准备蒙住他眼睛,不料陆榆突然转过身,手一伸,将人带入怀中。
“投怀送抱。”好听的嗓音自头顶传来。
陶然然撇撇嘴,道:“得了便宜还卖乖。”
陆榆眉眼一弯,道:“还生气?”
陶然然后退一步,离开陆榆怀抱,伸出手,道:“东西呢?”
陆榆不解,道:“什么?”
“方才叔公说让你送胭脂安慰我,至今也没收到。”陶然然道。
陆榆一顿,道:“没买。”
“哦。”陶然然转身,“那我先走了。”
人还没走出三步,又重新被抱住,“我带你去。”
傍晚的秋水城很是热闹,街道旁的烛火次第亮起,天边还残留着的晚霞与微弱的烛光构成一幅温馨的画卷。
陶然然走在陆榆身侧,脑袋不时转向四周的摊铺,琳琅满目的商品,看得他一阵晕眩。
路过饺子摊,陶然然停下脚步,拉了拉陆榆的袖子。
陆榆转过头,问:“饿了?”
陶然然点点头。
于是,二人就这么坐在路边,吃着饺子。
陶然然抬起一只脚放在凳子上,一手拿着勺子,捞起一个饺子往嘴里送,原是胡萝卜肉馅的,一时惊喜不已,他最喜欢这个了,立即把半个递到陆榆嘴边,献宝似的说道:“尝尝,特别好吃。”
陆榆张开嘴吞下。
“是不是很好吃?”陶然然问。
陆榆道:“熟的。”
陶然然白了他一眼,道:“废话,不是熟的难不成还是生的?”
陆榆道:“生的也没用。”
陶然然愣了一下,道:“为什么?”
陆榆认真地说道:“你生不了。”
陶然然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气鼓鼓地说道:“要的话老子现在就给你讨小老婆去!给你生一窝。”
陆榆皱眉。
剩下的饺子陶然然也没有心情再吃下去,大步朝前走。
陆榆欲上前去追,老板以为这两人是想吃霸王餐,眼看着陶然然跑了,断是不能再让陆榆给跑了,立马拦住去路,目露凶色。
陆榆掏出碎银递给老板后,跟上陶然然。
只见陶然然正靠在街道拐角的一处柱子上,竖起竖起耳朵听着身前二人谈话。
一位面色蜡黄的青年一手捧着热粥,一手拿着馒头,狼吞虎咽。
老者看不下去,道:“慢点吃,别烫着。”
青年很快便解决了手里的馒头,目光灼灼地望着老者,问道:“舅公,还有吗?”
老者叹了口气,转身到屋里端出一盘的馒头,拿了一个塞在青年手中,道:“你这是多少天没得饭吃?”
青年手一顿,眸里涌起泪水,苦涩道:“一个多月了。”
“那你这一个多月吃什么?”老者惊讶不已。
青年放下手中的馒头与碗,道:“吃了很多树根,草,后来都被别人抢了,就开始吃泥土。再后来,实在待不住便来寻舅公了。”
老者拍了拍青年肩膀,道:“你应该早些来寻我的。”
二人说完后,陶然然这才插话道:“听兄台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青年抬头看向陶然然,回道:“在下西洲人士。”
陶然然不解,问:“刚才听兄台所言,西洲虽不富裕,但也算不上贫瘠,怎会连饭都吃不起?”
青年似是想到什么,眼眶再次红了起来,道:“今非昔比啊。”
陶然然蹲下身子,问道:“可否告知一二?我有亲戚在那,若真如兄台所言,定是要去将他们接来。”
“不知怎地,田里的庄稼总是大片失踪,起初只当是野兽作怪,后来,消失得越来越多。大伙便想着赶紧把地里的庄稼收起来,终究徒劳。正是收成的季节,旧年的余粮早已空了。”青年哽咽道。
陶然然面色一沉,道:“可知百川境况?”
青年摇摇头,道:“与我无异。”
这时,只觉左肩一重,陶然然回过头,开口道:“我得去瞧瞧大哥。”
陆榆点头,道:“一起。”
第21章 夜会
“不行!”陆初阁直接拒绝陆榆的要求,“陶肆是百川宗主,西洲归百川所管,你去算什么?”
“夫人娘家。”陆榆道。
一提到这事,陆初阁脸色一沉,语气比之前还要强硬,道:“不可!”
陆远书适时出声道:“好好的,那么凶作甚。”
陆初阁瞥了他一眼,道:“不用你管。”
陆榆道:“长老。”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外头传来骚动。
陆初阁眉间的褶皱更深,道:“嚷嚷什么?规矩那些都白学了?全部给我回去温书。”